「何以解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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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人总是时而坦率耿直，时而别扭偏执，当漫天星河与遍野绯花相遇，谁是最不解风情的那个？
可谁在乎呢？
又不是要区分一货架唇釉的色号或是辨别祖玛珑门店里融汇的香氛，小迪总能发觉星河想要一个吻，星河也从不会忽视小迪想要一起散个步的眼神。
这样就足够了。
许是俱乐部一群日日相处的大神经，又或许是他们的情意太过无声无息，既然没人发现端倪，他们也从未将之公之于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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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的生日在接近年关的休赛期，所有人早已各自回了家，能给的不过是一句祝福几句玩笑话罢了。身为熬夜小能手，星河本是打算说点什么的，可回过神来，零点早已过了，打电话就变得不合时宜，他不知道小迪是不是已经睡了。
“生日快乐。”
放下手机，星河一时间唇干舌燥。这样的祝福，连他自己都觉得敷衍。
他毕竟是和别人不一样的。
家里人都已睡下，只剩他在一片安静中还亮着屏幕养黑眼圈。消息发出去不过片刻，手机的震动就吓了星河一跳。
是小迪的电话。
“还没睡呢？没人管了是不是？”
“今天特殊。”
确实特殊，虽然依旧没有把握好时机。星河坐起来靠着床头，听着电话那边轻快的言语。
“什么特殊，你平时什么时候睡我又不是不知道。”
在脱离所有与游戏相关的讨论，他们之间的话题似乎不是那么多，零零碎碎地说，零零碎碎地听，寡淡如林间清泉，却也有阵阵回响。
“生日快乐，小迪。”末了，星河还是补了一句。
“都老大不小了，过什么生日，你过一过还说的过去。”
他听着，抿唇轻笑，明明就没有差几岁，这算什么故作老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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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少年人不再是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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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河是更早离开赛场的那个。
一季一季，一年一年，灯火辉煌的舞台上人来人往，他不过是无数个令人唏嘘感叹的选手之一。年轻往往意味着更多的选择，但有时也意味着没有选择。太多的事需要去做，便不允许他在这片小小的天地驻足太久。
他不得不提前离场。
星河把那年秋季赛小纪录片里小迪的部分看了很多遍，反反复复只记住了一句话——还打得动就打吧。
多简单而纯粹的誓言，没有半点多余的言辞形容。
站在俱乐部门口，一时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留恋，或者说多不舍身后的一切，但他知道那里有他舍不得的一种可能性。
和那个人一起打下去，打到打不动了再激流勇退。
“怎么？”
“没什么。”微微垂眸，星河没说什么，背后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送你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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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站总是人群熙攘，星河看着小迪在贩卖机前挑饮料，忽然就有些惶惶不安。
很少牵手，很少亲昵，他们是恋人，却又不像一对寻常的恋人。
如果离了这样习以为常的日日相处他们会变成什么样？没有日日相见，没有茶余饭后的闲聊分析，说不定他们之间只剩问候。
为了比赛需要，小迪会有新的双排吧？虽然他们双排过的时间也少得屈指可数。
俱乐部是他们的障眼法，他们是队友，自然而然地亲近，言笑打闹，如何都是算不得出格的。
现在他失去了这层帷幕，便要把一切抬到光亮处，赤裸裸地暴露在外。
他没有办法向任何人去坦诚这份感情。
他可以接受任何非议和背刺，可他不愿意小迪也要经受这些。小迪已经担负过太多了，更何况还有那么远的路要走，那些东西会成为阻碍。
原来长大了需要考虑的事情这么多。星河估量着未来的种种可能，被脑海里忽然的想法吓了一跳。
当断则断。
“你怎么回事，星河？”
冷饮冰镇的温度贴上额头，惹得星河一下寒战，才发觉小迪的回返。
“恍惚成这样可不像你…星河？”
紧紧抓住了小迪的手腕，他直勾勾地望向前者，像是要盯出个结论来一般。
所以他是真的舍不得。
舍不得一起披荆斩棘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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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一切都要抓在手里吗？
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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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星河早就想到了，情分这种东西，会一点点消褪，淡去，再也回不到最初。
又或许不是淡了，只是他们之间隔着太多东西，山河岁月，人海茫茫。
小迪依旧为训练和比赛忙碌着，他苦于未竟的学业和前景。联系渐渐少了曾经的暧昧，少了曾经的知根知底，于是变了味道。
游戏星河还是在打的，只是没过去那么热衷，没那么执着于排名分数了。他也时时会看小迪比赛，后者还是那么吵，声音大到解说席都能听见。
一颦一笑，小迪仿佛都不曾变过。
那年，星河的毕业季，兵荒马乱中后知后觉的地发现决赛打完了，那个人在闪烁的金色光晕中得到了理所应当的荣耀。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在忙碌中错过了小迪的电话，算了算时间，大概是颁奖后不久。
“抱歉，忙过头了，没接到电话。”
“哪有什么，你的事要紧。”
简单的文字对话，星河看着自己发送的东西，满满都是客套，而小迪没放在心上。
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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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迪，”
“嗯？”
“恭喜。”
“忙完了？可真要命啊，毕业季。”
“嗯，还好。”
电话那边熙熙攘攘，显然是小迪刚吃完庆功宴在回俱乐部的路上，一行人说说笑笑热闹得紧。
星河忽然就不忍开口，在这般场合去说残忍的事情。
明明当年是他先开的口，才有了后来的婉转悠长。可怎想不过两三年，也是他先开口选择了结束。可这究竟是不是残忍？
这会不会只是彼此的放手和成全？
星河吸了吸鼻子，只当是自己着了凉。
原来年少轻狂，终究是不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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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什么打败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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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现实，还是我们自己？
倒回几年去，星河会觉得世界错了，而小迪却在想自己错了。现在细细想来，也许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彼此的答案。
那年小迪退役，成了两个人最后一聚。
所有曾经身为队友的家伙汇聚一堂，几分欢声笑语，几分唏嘘叹惋。
站在窗台上，他们沉默良久。
胳膊之间不过十几公分的距离，却是没人愿意跨越的鸿沟。
“我很抱歉，星河。”
“不…不是你的问题。”
“走到这一步，无论如何我都有……算了，不提这些。”许是觉得自己的语气又有过去分析指导的味，小迪果断选择了闭嘴。他又如何能说自己是没错的？
没有一段感情的开始不是两厢情愿，因而也没有哪段感情的结束是一个人的挥霍造作。
他们都仿佛昨日，却又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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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忘。
我……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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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用来形容他们或许并不十分贴切。
他们没删过彼此好友，也没删过联系方式，甚至就连彼此的朋友圈也能微笑刷过。
直到这个由太多人的青春堆砌而成的赛事终于落下帷幕，直到所有的生活归于平淡，星河依旧记得那短短几年里所有的酸甜苦辣。
他们只是没有一直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