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半城陷落>第15章 梦语

  里奥的回忆应该很冷。

  星河像个背后灵一样跟在佣兵后面,看着后者踩着雪的痕迹。自己连个实体都没有,竟然也能感觉到风和雪的冰凉。

  可怜的家伙,他心想,一成不变的鲜绿色斗篷,不过是个摇骰子的白嫖珍宝蓝皮罢了,怪是怪了些,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习惯的。比起对门哼哼用过的红衣人,自家小子确实磕碜了点。

  说起来,这梦是不是太真实了?

  佣兵有了心跳,仿佛连带着他的心跳也加了速。哦,原来是要去救人的。

  护腕失误了。跟佣兵一起撞在不远的障碍物上,这场景星河有些熟悉,大概是昨晚的一场。好在椅子近,吃一刀救人也没亏太多,他折身回去补自己的机。

  反正也是无事可做的,他回想着那个“拉垮”的护腕,哦,想起来了,那时候他偷瞄了一眼坐在身边的人,后者在自己的局中才没有注意到他的失误。说起来,就算是看到,也不会被指责什么。一个护腕而已,这一局的确无伤大雅,最多不过是一句“弹得好啊”这样的调侃。不过,在关键时候可能是致命的。

  思绪总是会因为一些缘由,越发地深入。星河会想起自己比赛里失误的种种,又或者是算不上失误的种种。自己的确还不够好,却依旧想入一个人的眼。不是过眼云烟的入,却也不求多么光芒夺目。像一颗星星?是不是像一颗在视线里闪烁的星星就足够?

  也许吧,可这样的想法并不能让自己满足。

  密码机愈发急促的声音混杂着场景里单调的旋律,心跳时不时会微弱地加快但始终有惊无险。

  啪嗒一声响,佣兵的动作拉回了星河的神思。击球手还是很有水准的,再挂的时候,自己的机补开了尚有时间贴一贴。佣兵两个护腕半血,病患刚开一台不知赶不赶得及过来,邮差最后一台已经压好。

  雕像两夹,小搏命倒地倒计时。

  佣兵的血线和击球手的淘汰进度都只剩差不多四分之一,后者似乎更危险一点。

  双救来不及,只能他救。

  一下护腕,将将冲到椅下,佣兵赶在最后的血线上扯了人,大心脏起,各自奔散。

  佣兵踉跄着奔跑在雪地里,仅剩的一个护腕并不足以让他逃离,星河看着最后倒地的佣兵目送队友三跑,陷入沉思。

  这样的结局对于一局排位来说足够了,可他并不满意。也许是听惯了自家指挥位的指挥,他和双排的沟通并不到位,至少这一局是如此。

  这样不够,远远不够。

  像是一出戏剧散场,星河停在离开大门的甬道上,有些惊讶地发觉自己并没有脱离背后灵的状态,反而佣兵因为他的迟疑停了下来,像是在等待什么。

  “救得好啊,**。”

  一下愣住,他循着声音看过去。

  有个人影坐在大门外的墙头,那是祭司的声音没错,虽然游戏里的角色从不说话,可他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一时间甚至没听清她叫的是谁的名字。

  祭司,厄运,再熟悉不过的皮肤,几乎成了一个抹不掉的标志。皮肤也好,语气也好,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站在那个人面前,听着循循善诱的说教。他甚至怀疑,在祭司的头顶上是不是也存在着一个人的“魂灵”。

  心跳又变得躁动起来。

  “……”

  “谁还没有点失误,不用揪着不放。”祭司从墙头跳下来,一步一步走近。轻薄的衣摆轻盈浮动,落进星河眼里,满是冬夜里的寒冷。

  一切都像是鬼使神差。

  佣兵动了,脱下自己的短斗篷披在祭司身上。星河愣愣地看着,那不是他做的,却又与他脱不了干系。

  “哦…谢谢。”祭司没有拒绝,也没有更多表示,许是因为惊讶,略有拘谨地转身往甬道另一头走了。“你应该感觉出来了,刚才沟通不到位。”

  不对,很不对。

  敏锐的抓住了祭司话里的关键,星河在前者看不见的身后睁大了眼。

  这局排位没有祭司,除了双排的当事人,不会有什么人知道是沟通出了问题才对,但偏偏就存在那么一个人会知道。

  祭司,厄运,语气,分析。

  他想不出还有第二个人。

  星河下意识伸手,佣兵便顺应他的心意,伸手拽住了祭司的手腕。

  “……”开口欲语,可就在他对上祭司的目光之时,眼前的一切伴着梦境的结束离开他的视野。

  虽然只是一瞬,但他很肯定,祭司视线所及分明的不是佣兵,而是他。祭司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是这一瞬间,心里原本踞缩一隅的不满足忽然就叫嚣起来。

  原来他在看着他。

  小迪在看着他。

  一路而来,他要的不是跟随,而是并肩,是成为为彼此披荆斩棘的臂膀。

  这样…他是不是更靠近了一步?

  ……

  空调的杂音。

  星河睁开眼,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窝在椅子里睡了一会。又好像不止一会,空调房里抽走了水汽,让他唇舌干燥。

  坐起身,便有什么滑了下去。

  有人给他披了件衣服,一件队服外套,带着一个特殊的名字。

  “看给困的,回房间睡,吃饭再叫你。”小迪在一边扒拉零食,听见声音看了一眼。“看看这黑眼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凶神恶煞虐待新人呢。”

  “……嗯,怎么会。”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对面的人就不会觉察到深藏其下的波澜。星河看着怀里的队服,又偷偷多抱了会才搭回旁边的椅背。

  “嗓子不好少点喊啊星河,让你多说话也不是这么个多说话法。”停下手上的动作,小迪似乎是顿了顿,没把最近的一瓶饮料扔过去。“水烧过的,自己去倒。”

  星河自己的嗓子因为开足的空调而变得干涩,乍一开口的确比平时更低沉一分,自然也被小迪听进耳朵。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但还是让人担心了。

  “不……没什么。”草草应了,他拎了水杯就溜,连身后的人又多说什么都没听真切。说一点不慌是假的,不开心也是假的,可他就是不知道该怎么把心里的种种搬上台面来,便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到头来,哪里还睡得着。

  “哎,星河……”这水也没倒啊,小迪本来想说,人就已经离开厅里了。小伙子总是要强得紧,还是说自己那句话不着调了?

  说起来,自己许久不曾午间小憩,竟然也会有一场白日梦,附了祭司的身,入了星河的局,甚至好像在佣兵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就连肩上披风的触感和手腕上的触碰都能感受的真切,让他不想脱离梦中风雪。

  吓人吓人,有种被看透了心里小九九的错觉,小迪心想。

  算了,日日游戏和相处,哪有梦不见的道理。姑且先让星河睡会,分析的事,下次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