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气氛热烈,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环绕在耳边。

  金黄色的酒液在精致的玻璃杯中摇晃,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玻璃杯的表面上,暖黄的灯光打在手背上,衬得那只手格外的好看。

  降谷零敲着把玩着酒杯的萩原研二,托当年交好的福,让他多少能揣摩出对方的心思。这家伙越是安静人畜无害的时候,就越是在心里谋划着什么。

  只不过他谋划就谋划了,叫自己来干什么。降谷零将自己的酒一饮而尽。酒液的芬芳辛辣在口腔中弥散,啧,今天选的酒不好喝。

  他撇撇嘴,在心里想道。

  感受到周围男男女女们的视线,降谷零切了一声:“跟你在一起,果然不能够清闲。”

  萩原研二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扑哧一笑,恣意散漫道:“没办法嘛,谁让我长的很受欢迎呢。”

  降谷零:“……”论自恋,他还真是甘拜下风。不过他也懒得跟他计较这些事情,他问道:“你叫我来到底干什么?”

  萩原研二撑着头,一派悠闲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降谷零啧了一声:“你不说,我就走了。”

  “哎呀,小降谷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啊。”萩原研二好似感叹道,“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即便做了伪装,还是能让人感受到你的那溢出来的感情。就像对苏格兰和黑麦那样。”

  “难道像你一样?”降谷零冷笑一声,“处处披着一层假面,活得像一个画皮鬼一样。”

  “……”萩原研二愣了愣,又失笑道,“你是我吗?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披着假面?”

  降谷零看向萩原研二,脸上浮现出了一些不好的记忆。他看向萩原研二一字一句道:“我当然不是你。但也算是跟你一起度过一段日子,所谓日久见人心,了不了解不就一见高低了?”

  萩原研二歪着头,紫色的眸子闪了又闪。在听完他的话后,又啪啪地拍手,像哄小孩儿一样。

  降谷零面露不悦,他道:“少东拉西扯的了。快点说要做什么?我没时间陪你闲聊。”

  萩原研二却一针见血:“没时间陪我闲聊,却有时间暗自神伤。这可不像你啊,波本。”

  萩原研二冷不丁地叫了自己的代号,让降谷零倍生警觉。他转头看向萩原研二,又一次问了对方的目的。

  “你叫我到这里做什么?百利甜。”

  很显然,这次的语气没有上两次好了。

  萩原研二却不以为然:“当然是因为失恋,想要找同样失恋的你一起喝酒了。你应该知道吧,松田入了组织后,他跟绿川怕是要旧情复燃。到时候我们两个爱慕者,也只能傻傻地看着了。”

  降谷零:“……”这话实在扎心,但不得不说确实如此。松田被拉进组织后,就凭藕断丝连,就能让绿川和他重归于好。而他又做不来横插一杠,破坏他人感情那种没品的事情。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这让降谷零忍不住地在心里大骂命运的反复无常。

  里子虽然输了,但是面子不能丢。于是他抬了抬下巴,对着萩原研二半是讥讽:“呵,没想到我们万花丛中,片叶不留身的情圣也有吃这种哑巴亏的时候。”

  “是啊,冷心冷肺的你不也是栽了吗?”萩原研二不甘示弱,又一次戳痛他的伤口,“据我了解,你自从见到了苏格兰的第一眼,不就开始计划得到他了?”

  降谷零看向萩原研二,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家伙跟踪我?

  不,也许他当时只是想抓我的把柄。他想要看看自己会不会放掉艾莲娜老师的同事,如果自己放掉了那个人,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他看向萩原研二轻笑一下:“倒是承蒙你关心了。”

  萩原研二抿了抿嘴,似乎想要辩解,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道:“我不是跟你翻旧账。而是想说,你既然你筹谋了这么久,真的愿意放弃?”

  降谷零看向萩原研二,想起了这家伙似乎对卷毛混蛋有着特殊的感情。那他来叫自己做什么?难道他想要横叉别人的感情?

  想到这里,降谷零颇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插足别人的感情,当心被雷劈。”

  萩原研二嘴角抽动:“你这人就不能说点好的。而且,这两个人还没复合呢,你怎么肯定这两个人最后一定会重新走在一起。”

  “是你瞎还是我瞎,这两个人明明藕断丝连,一旦加入同一个组织没过多久就会复合。”降谷零心情有些郁闷,这么些年,就苏格兰一个是非常合他眼缘的。

  萩原研二:“真的吗?”

  “不是真的吗?”降谷零狐疑地看向萩原研二。比起洞察力,他还是比对方差了一点,也许这人发现了什么东西。

  只见萩原研二老神在在道:“当然。绿川是在22岁的时候毕业,也是在同一年跟松田分开的。两人已经有快三年没见面了,脾气秉性早就跟之前的自己不一样了。他们现在还藕断丝连就是因为彼此对对方还保留着滤镜。”

  降谷零:“所以呢?”

  “所以我们完全可以打破他们的滤镜。”萩原研二竖起食指,“你应该听说过吧,恋爱的时候我们会无限地放大对方的优点,而忽视那些缺点,或者说会把那个缺点当成优点。但是当我们不再喜欢对方时,这些被忽视的东西就会冒出来。这个时候的我们就会产生一种‘哎,这个家伙怎么是这个样子?我当初真是瞎了眼’之类的心情。”

  降谷零似懂非懂。

  “我再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萩原研二继续说道,“就是粉丝脱粉回踩。爱得有多深,之后踩得就有多深。”

  降谷零隐约地明白了点东西,他道:“你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让他们认识到对方在这三年间已经模样大变,早就不是记忆中的他了。”萩原研二兴致勃勃,“一旦隔阂产生,这两个人可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这也不是拆散,只是让他们再次陷入爱河前,重新了解一下对方。”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因此对彼此的感情更深刻了呢?”降谷零看向萩原研二。

  萩原研二摊手:“那就没办法了。我只能默默祝福了。”

  “呵,这还真不像你。我还以为你要强取豪夺了。”降谷零淡淡道。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我才没有那么没品。喜欢某个人得到固然很好,得不到也就只能注视着守护着了。如果爱让喜欢的人痛苦,那就不是爱了。”

  “……”降谷零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肉麻的家伙。”

  萩原研二不怒反笑:“小降谷你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说话呢。”

  降谷零切了一声。

  “那我们就算达成协议了,如果计划成功,苏格兰归你。松田就归我了。”萩原研二向他伸出手。

  “我真是好奇,绝交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降谷零倒是没有急着握上去。

  萩原研二歪着头思考了一下,回答:“大概是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吧。”

  降谷零看了萩原研二一眼,握住了对方的手:“好吧。暂时合作。不过在这之前,我们得先拔除黑麦这个隐患。”

  “这个我知道。”萩原研二笑眯眯道,“已经开始织网了。他的落马,就当我的押金吧。”

  降谷零:“卷毛混蛋平安无事,是我的押金。”

  两个人对视一眼,对于彼此的心思一清二楚。不管两个人最终能不能得到喜欢的人,他们两个都要确保对方平安无事。

  临到分别时,萩原研二忽然开口:“说句实话,我觉得追求某人的时候,要坦诚一些。假的永远是假的,你不可能维持一辈子。”

  降谷零看向萩原研二,他当然知道对方在说什么。只是真实的自己是什么样的,他早就忘了。就算他想展示,也没办法展示了。

  萩原研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笑了一下:“也对。活在这阴影中这么久了,谁还记得自己是谁。不过,还是努力找找吧。不然,你迟早也会面对像他们现在所要面对的问题。走了。”

  看着萩原研二轻快的背影,降谷零忽然有些羡慕。这个家伙能够很轻松地融入人群中,完全不会让人感到突兀。就好像他从来没有参加过组织一样,自由自在的。

  可是自己就不行了,他好像生来就被人套上了枷锁。为了在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他锻炼出了坚硬的外壳,就连心也变得像钢铁一样硬。久而久之的,自己也觉得自己像一个凶狠的人。

  他仰着头看着满月,忽然想不起上一次看满月是什么时候了。但他却清楚地知道,上一次看到满月时候的自己,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我以前又是什么样子呢?

  降谷零走在长街上心道,太久远了。他好像想不起来了。自从跟着艾莲娜老师加入了组织,自己的最原本的样子早就面目全非了。

  这大概是一种无可奈何吧,降谷零叹了口气。

  另一边,诸伏景光正在紧张地制定计划。他作为跟松田关系最密切的人,肯定是组织制定的拉拢第一人。波本,黑麦还有爱尔兰松田没有见过,肯定会有戒心,到时候他们肯定不会常出现。

  而百利甜由于跟松田是朋友关系,他也会被认定为说服松田的第二人。关于百利甜他了解得很少,并不知晓对方会用什么套路,也就没办法给松田提示。

  诸伏景光看着百利甜的资料陷入了思考,明明才相处了几个月,竟然不怕引火烧身的帮忙。

  他是有利可图吗?

  诸伏景光想起百利甜和波本的手势,也许确实是达成了某种协议。可是,最需要达成协议的不应该是波本这边吗?为什么百利甜会先抛出橄榄枝呢?

  他又一次看向了百利甜和松田的日常,说不定百利甜本人对松田感官不错,是真心希望松田活下来。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诸伏景光心道,多一个人维护总比他们独木难成舟强。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是诸伏景光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具体是哪实在描述不清楚。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沉稳有力,脚步不重不轻,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对方的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以上。哗哗的纸张声在左边响起,可以判断出对方的惯用手是左手。

  由于五个人是说服松田的主要成员,所以被安排在了一起。说白了就是互相监视。不过,百利甜和波本出去了,只有他,爱尔兰,还有黑麦在。

  而爱尔兰懒着理会他们,所以出现在自己身后就只有黑麦了。想到这里,饶是脾气再好的他也忍不住地咋舌,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黑麦不请自来地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将手里的资料放在了茶几上。

  “喏,这是那个警/察的资料。爆/炸/物/处理班的王牌,难怪百利甜会提议收下他。”

  诸伏景光瞄了一下松田的资料,淡淡道:“他向来很优秀。在警校的时候,就被爆/炸/物/处理班的人留意了。”

  黑麦:“原来如此,难怪警方一直在大力寻找他。”

  诸伏景光没有搭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当初在警校里也很突出吧。”黑麦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来意。

  诸伏景光眼神一暗,果然还是试探。这人为什么对他锲而不舍的?这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

  “绿川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费尽心思往我和波本身上扣脏水是因为什么原因。”诸伏景光收起资料,宝蓝色的眸子盯着黑麦,不肯放过对方的微表情,“自打组织中流传出波本喜欢我的谣言后,你就频频发难。我可以知道原因吗?诸星大。”

  黑麦停顿了一下,他倒没想到一向温吞的苏格兰会提出这么尖锐的问题。

  “不要把自己伪装成一朵人畜无害的小白花,”诸伏景光冷淡地轻哼一声,“高层成员的合纵围攻早就被波本破了。你做的一切都是你自行主导。说起来,你的背后还有人在帮你吧,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团队。说起我的可疑,倒不如说一说你的可疑之处。黑麦。”

  黑麦:“向上爬,难道不是很正常吗?而向上走自然要有自己的势力。”

  “呵,”诸伏景光冷笑一声,“你说如果其他高级代号成员围攻你,你能像波本一样反败为胜吗?”

  “你怎么觉得我不能呢?”黑麦的表情很自信。

  诸伏景光心道,看来黑麦的实力不能小觑啊,他跟松田得小心一点。

  “苏格兰我觉得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剑拔弩张。”黑麦继续说道,“你和我是同时进入组织的人,完全可以一起和平共处,甚至合作。你也知道,我针对的都是波本。”

  诸伏景光不语。

  黑麦:“也许这一次我的行为让人恼怒。可是如果你换一个角度想呢?我算是提醒你,波本树大招风,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拉下他。这次就算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抓着你的把柄去攻击波本。”

  诸伏景光:“……”

  他算是见识了,什么叫一张巧嘴能事情说得黑白颠倒。而且还这么大义凛然,诸伏景光心道,这人的脸皮有多厚。

  这次要不是自己是波本这边的人,光凭挖出一个有警/察伴侣就足够琴酒对自己开槍了。这次琴酒没有出现,就表明波本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这件事定性成一次意外。

  虽然说这次乱子很大的原因是波本对自己表白,但这也有自己的原因,如果自己当时谨慎一点说明自己拒绝的原因,就不会把松田拖下来。

  然而没有如果,他能做的就是在已有的条件下,创造出最大的利益。

  黑麦:“苏格兰你是个聪明人,你应该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做什么?成为你的垫脚石吗?”诸伏景光冷冷地看向黑麦,“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傻瓜,黑麦。这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

  “以前你跟波本的事情,我不会掺和。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想做什么,我一定会出手的。想要分而瓦解,先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说完后,诸伏景光愣了一下。他怎么感觉自己刚才的话很有波本的感觉,难道是待在一起太久了,自己被波本的毒舌传染了?

  他摸了摸鼻子心道,果然学好的难,学坏的容易。但,嘴皮子溜一点也没什么不好的。说实话,他还很羡慕波本那种舌战群儒,一说就能戳中别人痛点的能力的。

  黑麦看了看他:“看来你已经被波本迷惑了。”

  诸伏景光:“……”迷惑,你这是什么诡异的形容。太怪了。

  诸伏景光:“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反倒是你,黑麦。一会儿拼命地拉我下马,一会儿又拉拢我。我觉得你比波本还要反复无常。而且,说实话你身上的可疑点比我多多了。在巴黎的时候,波本已经全面封锁,在那么多双眼睛下轻松上了飞机,有官方组织替你办理假身份了吧。”

  闻言,黑麦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变化。

  诸伏景光心道,看来自己说对了。他对于黑麦能离开巴黎的事情怀揣着疑问,当时波本可是发了狠要将黑麦彻底摁死在欧洲的。结果在组织那么多双眼睛下,黑麦竟然上了飞机平安离开了。

  当时有那么多人盯着,还有几个管理航空的中级代号成员一起看着。结果黑麦第二天就用一个假身份脱离了,一天之内能用一个毫无破绽的假身份,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官方下场。

  这就让事情有了两种可能,一是黑麦的团队里恰巧有官方的人,而是黑麦是官方打入组织中的卧底。

  此刻,诸伏景光对黑麦的身份也产生了怀疑。

  “你果然是个麻烦,苏格兰。”黑麦的神色变得冷淡起来,他本来就跟上层说过了,之前的举动已经将苏格兰完全推向波本,现在再想挽留是不可能的。

  当初知道了苏格兰与警/察有联系的时候,他就建议上司让他探明苏格兰的身份再动手,结果上司非觉得这是一个击溃波本,让自己顶替波本的好机会。

  如今再想和好示弱,是觉得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吗?黑麦,不应该是赤井秀一在心里吐槽。他得想办法把这个白痴上司丢出去,否则自己迟早要吃苦头。

  诸伏景光看着黑麦阴沉的面孔心道,果然,自己触碰到了对方的核心了。

  皎洁的月光落在黑麦的脸上,衬得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更加诡异。那种感觉就像是走在密林中,遇到了饥肠辘辘的凶兽,可怖至极。

  只是,在与黑麦对视的时候,他总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是将对方的眼中的冰冷去掉话,他好像在那里见到一样的眼睛。

  是在哪里呢?诸伏景光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来。但他既然今天炸出了线索,就要见好就收。天知道自己在戳破黑麦的秘密后,这家伙会做出什么举动。

  这么想着,他就收起资料站了起来,打算回房间。

  而在这时,黑麦却突然发问:“苏格兰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在警校的时候,能力也很出众吗?”

  诸伏景光神色一紧,黑麦发现了什么吗?不,风见先生做的天衣无缝,除非是他们本人,否则不熟悉的人是不会知道那些是真的,那些是假的。黑麦是想炸他,像自己刚才得到他的秘密一样,得到自己的破绽。

  诸伏景光淡淡地看了对方一眼,神态自若:“你可以调查,问我做什么。”

  黑麦上前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我觉得从你嘴里得到的答案才是最真实的。了解你在警校的经历,有助于我们说服那位松田警官加入组织不是吗?”

  两人的距离很近,这让诸伏景光有些不舒服,他蹙眉后退一步:“无可奉告。”说着就要走,结果却被黑麦拉住了手臂。狙击手的上肢力气向来很大,诸伏景光一时之间没挣脱。

  而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在推开门的那一刻,百利甜的声音传来:“呐呐我和波本买了点甜点,大家一起吃——哎?你们两个拉拉扯扯地在干什么?”

  诸伏景光一回头就看到了波本黑如铁锅的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生出一种心虚的情绪。

  爱尔兰:我震惊了,一推开门就看到黑麦和苏格兰拉拉扯扯,波本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萩原:吃瓜了吃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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