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半碑>第37章

  “要走?怎么这么突然?”夜幕低垂,我抱着一杯热奶茶,跟邵嘉越并肩走在热闹的街上。

  “很突然吗?也还好吧。”邵嘉越不在意地耸耸肩,掰着手指说,“我遇见你就很突然,后来你断联得也很突然,再后来你又突然出现了,还突然多了个女朋友……相比之下,这个消息明明一点都不突然。”

  “你是在讲绕口令吗?”我拍掉了她举在半空中的手,无奈地补充道,“还有,不要拿我的女朋友举例子。”

  “知道了、知道了,看你那个小气的样子。”她敷衍地点点头,低下头喝起了奶茶。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我问。

  “后天早上十点左右吧,太早了我起不来。怎么?你要给我送行啊?”

  “送!当然要送,毕竟你也算是我少有的一个朋友。”我理所当然地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走之前再一起出去搓一顿,就明天下班吧。”

  “嚯!”她惊叹一声,戏谑地说“朋友”这两个字让她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升了不少,又问我明天下班想去吃什么。

  “要走的人可是你欸!你自己不挑,哪有让我来挑的道理?”

  “我不讲究这些,你只要把除夕那天晚上欠给我的酒补上就行。”邵嘉越灵机一动,竖起食指转过来对我说,“这样吧,我数三秒,我们一起说出自己想吃的东西。”

  “行,你开始数吧。”我表面上附和她,暗地里想着,等三秒钟到了,我只张张嘴,却不发出声音,然后就能直接去吃她喜欢的了。

  邵嘉越犹疑地打量着我,仿佛是在算我肚子里憋的坏水,果然,她指着我说,“你可别想着等时间到了,故意耍赖不说话,那样的话我立马拉黑你!”

  “怎么会?”我故作惊讶地张大嘴巴,挥挥手,笑着说,“我哪是那种矫情的人呢?”

  “那我可开始数了!”

  “嗯、嗯、嗯!”

  “三……二……一……”她竖起三根手指,随着指令一根一根地掰了下去。

  “炸鸡!/火锅!”我和邵嘉越分别作出了完全没有默契的回答。

  “还是听你的,去吃火锅好了,正好这大冬天的。”我妥协地说。

  我本来以为,她多多少少要跟我推拉一下,说几句“吃炸鸡也很好”之类的场面话,正好最近几年“炸鸡配啤酒”的说法很流行,没想到她直接一口应下,说那就决定去吃火锅了。

  “邵嘉越!”我喊了她一声,戳穿道,“我看你本来就想吃火锅吧?还非得装模作样地问我想吃什么……”

  “是啊,我就是逗你的。”邵嘉越一脸好笑地看着我,就这么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我轻叹一口气,朝她翻了个白眼,懒得再跟她搭话。她半推着我往前走,拐了好几个弯,来到一条热闹非凡的街上,白天里营业的商铺大都已经关门了,路两边摆了很多小摊,看起来是个小夜市。

  邵嘉越在地摊上买了几根发绳,一袋手工牛轧糖,还买了一个在我看来完全没有纪念价值的纪念品。我一直默默地跟在她旁边。

  无意间,我在一家小摊上瞥到“手机贴膜”四个大字,想起口袋里那个陪着我四处征战、伤痕累累的手机,我顺理成章地撇下邵嘉越往那儿走了过去。

  邵嘉越个子不高,手却很长,一把将我捞了回来,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外面的手机贴膜很贵的,而且技术参差不齐,不划算。

  我说但是我的手机就是需要贴膜啊,结果她拍拍胸脯,跟我保证她的技术绝对不输专业贴膜人员,而且她连材料都有,最重要的是,她不收我钱。

  “没想到你路子还挺广。”我称赞道。

  “人在江湖,多一门手艺,多一口饭吃嘛。”她拽着我往前走,停在了一家卖围巾帽子的摊子前,边挑围巾边说,“那天说的小蝌蚪找爸爸的事,后来怎么样了?你找到了吗?”

  “找到了,我还狠狠敲了他一笔。”

  “那就好。”她拿起一条牛油果绿的围巾,问我怎么样。

  “挺好看的,摸起来也很软。”

  “那我买来送你。”她大方地说,眼看着就要去结账。

  我赶忙拦了下来,说,“送我的话,还是换一条吧……我倒不是忌讳,就是裴以北的衣柜都是冷色系,我围这个颜色跟她不搭。”

  “原来她叫裴以北,还是第一次听你说,你们连名字也很配……”她放下绿色围巾,在一众围巾里又选了条葡萄紫的,问我怎么样。

  我点点头,默认了这个颜色,心里纳闷她怎么突然嘴甜起来了,还特别殷勤,又是帮我给手机贴膜又是买围巾……大概她也觉得,我们见面的次数已经在倒计时了吧。

  我问她离开之后要去干什么,是也要去当一只小蝌蚪吗。她摇摇头,说也可以去当一只蝴蝶,其他的就等吃火锅的时候再聊。

  可一直到最后,我都没能从邵嘉越嘴里听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们如约吃完了那顿火锅,我陪她喝了很多酒,晚上还是她扶着我回家的。初七一早,我从宿醉的头痛中惊醒,看了眼钟表,庆幸没错过时间,可等我到邵嘉越住所的时候,她家已经搬空了,她也已经走了。

  “去睡个回笼觉吧,我上飞机了,手机要关了,别太想我。”

  看着屏幕上她发来的信息,我迟钝地发现,手机贴膜已经换成了新的。

  邵嘉越是我唯一一个朋友,但她就这么消失了,留下一张没有气泡的手机贴膜,和一条葡萄紫围巾。

  这样也好,我的世界里以后就只有裴以北一个人了。我捂住心口,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一股没来由的恐惧感奔涌而过,我忽然害怕裴以北有一天也会消失。

  为了安抚这股恐惧感,我去她家里喂了东东和西西。除了昨晚喝醉酒,直接被邵嘉越拖回了家,我最近每天晚上都会抽空来看它们。

  阳台上的多肉又死了一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裴以北交代。

  “裴以北也真是的!”东东和西西填饱了肚子,我边给它们换水,边对它们念叨,“她自己说的,初七之前肯定回来,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等她回来了,你们得好好说说她,用龟语说!”

  我离开裴以北的公寓,到地铁站坐上了车,刚坐过两站,裴以北就给我打来电话。

  “楠楠,我到家了,你能不能现在来陪陪我?”电话那头的她听起来闷闷不乐。

  “也太巧了吧……”我感叹了一声,说,“我刚刚还在你家里喂了东东和西西呢,你等等啊,我再乘个反方向的地铁回来。”

  十五分钟后,我又回到了这里。

  公寓的门关着,裴以北靠墙蹲在门口,盯着地板发呆,旁边立着她的大行李箱。

  “你蹲在门口干什么?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肚子疼还是脑袋疼?”我上前几步,弯下了腰,想检查她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不舒服。”她摇摇头,抓住了我伸出的手,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噘着嘴说,“我想做。”

  我没想到几天不见,裴以北竟然奔放到了这个程度,可以一点不脸红地说出那样的话。

  “你坐了这么久的车不累吗?要不还是先进去休息一下吧。”我说。

  “我想做。”她倔强地蹲在地上,怎么都拉不动。

  我眼睛一转,压低了声音,连哄带骗地说,“你看你今天都这么累了,要不让我一次吧?就一次……”

  “不行,我要在上面。”她面不改色,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我两手都被她抓着,直不起腰来,只好侧身靠在墙边保持稳定。我们无声地对峙了好一会儿,我还是妥协了下来。我抓着她的手晃了晃,凶巴巴地说,“那你还蹲在地上干什么?赶紧开门进屋!”

  她闻言,立刻收起闷闷不乐的表情,从地上弹了起来,三两下摁完了门锁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