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夜间航班【完结】>第65章

  “然后我就去了英国,住进了疗养院里。”

  卫生间里的灯没关,屋子里又多了一份光亮,方嘉禾抱着闻惜,把头埋在她的肩颈,两人在谈话间又回到了沙发坐下,紧贴着彼此。

  “伦敦总是下雨,但和顺化的雨不一样,常年阴雨绵绵,下起来没完没了。我很不喜欢那地方,总感觉自己好像还待在顺化那间农房没走,所以越来越抑郁,也越来越封闭……”

  那条项链此刻还挂在闻惜的指缝里,灯光远远地投来,蓝宝石幽光忽闪,依旧如初见时那般漂亮。

  她搂着方嘉禾,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那颗宝石的光泽。方嘉禾温热的呼吸就喷薄在她颈侧,若即若离,断断续续。

  “就因为在英国的治疗没什么效果,你才又去了别的地方?”

  方嘉禾点点头:“天气很影响我的心情,不利于治疗,院长考虑过后就给他熟人打了个电话,跟我说澳洲的天气好,下雨的日子不多,阳光很充足,建议我去那边静养。于是我又去了澳洲,在那里待了一段日子后,又去了挪威。”

  “挪威……”闻惜偏了偏头,看着方嘉禾忧郁的眉眼,“去挪威又是因为什么?”

  “想去看看那边的雪。”方嘉禾说,“我其实不怎么喜欢下雪天,但一直记得你很喜欢,也记得你在学校的时候曾经说过,想在毕业之后去一趟挪威和瑞士,去看那里的雪山。”

  母亲入狱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方嘉禾都没有任何心思与外界接触,她连选择活下来都是一件分为艰难的事,又何谈跟谁联系?且就算是要跟谁联系,那也只能是闻惜一个人。可当她去了澳洲,心理状态终于有所好转以后,还对一切无从得知的闻惜已经升上了大三,她们失联了那么久,方嘉禾根本就没有勇气联络闻惜。

  或许那也无关勇气,而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和无力。

  即便她联络了闻惜,可这些事她要怎么告诉她呢?她早已退了学,待在国外治疗创伤的日子还不知要到何时才是个头。而对于她的不告而别,闻惜又能否做到既往不咎,仍然愿意和她在一起呢?

  闻惜会不会也和别人一样,接受不了她的母亲杀过人,还在监狱里服刑?

  再说她们分别以后,又会不会有新的人走进闻惜的生活,给她带去关爱和温暖,令她欢笑和动心?

  也许闻惜会恨她,恨过之后会选择忘记,再和别的人重新开始一段新的关系。

  每每思索到这些,方嘉禾都痛不欲生,直觉未来一片灰暗,毫无活下去的念想。

  可她又做不到不去思念闻惜,而思念的后果则是无穷尽的苦痛,让她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伤害自己。

  所以重逢以后,当闻惜问起方嘉禾有没有想过她时,方嘉禾才会回答说:“想,但我会控制自己尽量不要去想你,因为每次想起你,都会让我觉得很痛苦。”

  如果说开始的两年里,方嘉禾是因为种种顾虑不敢联系闻惜,那么后来的两年里,便是她没有办法再联系到闻惜。

  在去挪威以前,澳洲的阳光的确晒干了一些积存在她心中的阴郁,主治医师听她说了很多事,知道闻惜这个人是方嘉禾一部分的痛苦来源,但也是她活下去的精神依寄。于是在相当漫长的治疗过程里,眼见方嘉禾逐渐有了好转,医生开始建议她尝试着与闻惜联系,不要就这样逃避下去。

  那段日子,方嘉禾辗转反侧,又开始彻夜失眠,要不要联系闻惜,成了压在她心里的一块巨石。

  可没想到她总算下定决心要找上闻惜时,才又发现闻惜和她一样,不知什么时候也更换了自己的一切联系方式。

  那些被她烂熟于心的手机号、微信号、还有别的社交账号,都在时间的流逝中消逝而去,成了一片空白。除了闻惜,她和淮大里的任何人都未进行过什么来往,她无法通过别人找到闻惜。

  这个意料之外的结果让方嘉禾好不容易才找回的勇气,又在转瞬之间荡然无存,猛地消沉到低谷里。

  “或许你可以给学校打个电话,请他们帮你找一找她。”医生听说了这事,没有表露出分毫的惋惜,而是继续给予了鼓励,“办法总是有的,不要灰心,没准她只是因为毕了业,要去别的城市工作,所以才换了手机号,这并不能代表她是要忘了你。”

  方嘉禾看着自己腕间的伤,想起闻惜曾经用温暖的手在那里抚摸,也曾用柔软的嘴唇在那里亲吻,她陷在回忆之中,用第三人的视角顺着记忆凝望过去,她和闻惜都是笑着的,可画面却是灰色的。

  事后医生在网上查到了淮大的电话,但对方效率不高,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学校的事情那么多,也分不出精力帮谁跨国找人,何况又是私人所托,与工作无关,医生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未得到令人期待的答复。

  后来医生直接要了方嘉禾辅导员的电话,经过一番交涉,辅导员表示自己也联络不到闻惜,不知她去了哪里,给很多学生都发了消息,但没有一个人见过她。

  “我听说,有个叫赵晓楠的女生和她关系很好。”医生再三请求,“能不能麻烦您帮我问问这个女生,我想她们应该还在来往。”

  “赵晓楠啊……”辅导员叹了口气,充满遗憾道,“她回到沛阳市以后也换了当地的电话卡,我倒是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每次打过去都是关机状态,压根儿就没和她说上过话。这样,我把她手机号发给你,你自己找她吧,其他的事情我确实是爱莫能助了。我毕竟也有自己的工作和学生要管,没那么多时间来帮你,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如辅导员所说,赵晓楠的电话确实不好打,因为回到沛阳市后,她几乎没休息两天就又重操旧业,开始了直播事业。她又尤其勤奋,每次直播时间都很长,播的又是手游,是以直播期间通常都开着飞行模式,接不到电话,也没有未接来电和新消息提示。

  加上澳洲与国内的时差只有两个小时,医生睡觉的时候,赵晓楠也在睡觉,医生工作的时候,她也在工作,双方很难接得上头,医生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守着点给她打电话。这也就导致医生给她打的电话和发过去的短信全都石沉大海,不被赵晓楠所知。

  好在一个星期后,赵晓楠给自己放了个假,医生终于在那天把电话打通了,十分激动地开口道:“你好,请问是赵晓楠小姐吗?我这边是……”

  岂料她话还未说完,赵晓楠就把电话给她挂了。

  医生一脸愕然,立即又给赵晓楠发了条短信,但好几个小时过去,那条短信也未能发送成功。

  ·

  “靠,这些外国骗子还能不能行了。”

  两年前的赵晓楠坐在电竞椅上,对身边正在吃饭的闻惜说:“你瞅瞅,今天这个居然是从澳洲打来的,怎么满世界都是骗子啊?待会儿出门你再陪我重新办张卡吧,这个手机号也怪邪门的,最近老是接到这种诈骗电话,前几天都是什么老挝和缅甸,没想到澳洲的电话也能打到我这儿来,真是奇了怪了。”

  “没准是上一个号主的个人信息被泄露得太严重了,你又没什么熟人在国外,以后这种电话还是别接了。”闻惜对此并不在意,那段时间赵晓楠总是接到很多从国外打来的电话,她都替她接过一两个,基本全是搞诈骗的。

  “不接了,我已经拉黑了,以后国外的电话一律都不接了。”赵晓楠说,“不过之前接的电话,找的都是上一个号主,刚才这个说的倒是我的名字,看来这些诈骗团伙内部信息更新得挺快啊,马上就知道我是谁了。”

  而几日后的大洋彼端,屡次联系赵晓楠无果的医生很是心累,无可奈何地看着方嘉禾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赵晓楠好像把我拉黑了。我这两天还用其他人的手机给她打过电话,但她都没接,而且但凡打了第一次,后面就再也打不通了,实在是联系不上她。”

  方嘉禾郁郁寡欢地坐在窗前,沉默了很久才回道:“那就不打了,可能她们是不愿意再和我说话了。”

  医生安慰道:“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我这电话从国外打过去,兴许会让她们误以为我是骗子。要不你把赵晓楠的手机号发给你二叔,让他帮你联络联络?”

  方嘉禾却是摇头,非常疲惫的样子:“算了,就这样吧,还是谢谢您。”

  经过这件事,方嘉禾很难不去猜测会否是闻惜不想再见到她。只因在她看来,闻惜人缘好,朋友多,就算她已经毕了业,也该是会和淮大的朋友们保持联络,所以辅导员要想找到她,应该有的是办法和门路才对,怎么可能一个见过闻惜的人都没有?

  那就只能是闻惜得知了她要找她以后,特地给朋友们打了招呼,不要她们往外透露自己的消息。

  然而事实却是,从方嘉禾走后,闻惜就渐渐疏远了很多朋友,到毕业时,还留在她身边的人就只剩了赵晓楠一个。除了赵晓楠,确实是没有人知道闻惜去了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至于辅导员那边,他在帮忙的过程中,得知无人知晓闻惜的现状后,便只要了赵晓楠的手机号,没让人转告赵晓楠他在帮人找闻惜,想着既然有了赵晓楠,他大可直接在电话告诉她,用不着那么麻烦。可没想到电话一直打不通,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忙,抽不出空顾及此事,干脆就将赵晓楠的手机号告诉医生,让她自己找去,余下的事情如何他也就没去管了。

  总之如今想来,这些曲折蜿蜒的事,大概就是命中注定。假如命运注定要让她们这样错过,不给她们重新听到对方声音的机会,那又有什么办法可解?

  唯有认清现实,向命运低头这一个选择。

  决定独自前往挪威换个环境生活时,二叔曾给方嘉禾打过一次电话,问她走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能回国看看妈妈。

  那通电话只是普通问询,并未责备,但方嘉禾却又因此陷入了内心的折磨,加重了心理负担。

  她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她害怕回去。

  故国的那片土地埋着父亲的尸骨,也关押着母亲的灵魂和躯体,同时也埋葬着她丝毫也不想再触及到的回忆。倘使她真的回了国,那又能如何呢?大抵是会留在离母亲最近的宁州,可宁州处处都是过往岁月的痕迹,方嘉禾一直到那时都还没能说服自己,也未做好与往事面对面的心理准备。

  她也想念妈妈,可她还是放不下。

  “您去探望过她吗?”

  “当然有了,但我和你二婶工作也忙,不能常去。”

  “那她有问过我吗?”

  “问过的,只是她也说了,不需要你去探望她,她只希望你好好接受治疗,尽早走出心理阴影。今天给你打的这通电话,是我自己的意思,我是想着一晃也过去两年了,你应该可以回来看她了……”

  实际二叔已经有意识地减少了给方嘉禾打电话的次数,他也知道自己的来电等同于一种提醒,提醒方嘉禾有些事情哪怕已经远去,但也不会改变,仍将永远存在。

  所以久久也未能得到方嘉禾的答复之后,二叔就只能关心她几句,随后便在叹息声中把电话挂掉了。

  半个月以后,医生替方嘉禾在挪威联系了新的疗养院,替她打点好了一切,方嘉禾便办了出院手续,坐上了飞往挪威的夜机。

  她第一时间去看了雪山,在混杂着各国旅客的山下站了很久,又一个人去了滑雪场,看着别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

  她忍不住想:如果闻惜和她一起来,那该有多好?

  挪威的冬季非常漫长,因为临海的缘故,气候倒也不会特别冷,只是日照时间很短,每天上午九点过后太阳才出来,又在下午三点多就开始下山,整座城市似乎总是昏沉而又漆黑的,但方嘉禾并不反感。

  她喜欢和其他病友坐在院子里发呆,昏黄的路灯会亮很久很久,照在覆着厚厚冰层的地面上。允许自由活动的时间里,她还喜欢背着包独自坐车去看雪山,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觉得无聊。

  那里的人总体性格沉闷,疏离而客套,大家都自觉地保持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这让方嘉禾觉得很轻松,哪怕院子里坐了好些人,但每个人都只是各占一方,不会有谁十分热情地同她搭话,大家都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挪威是方嘉禾在过去四年中待得最久的地方,也许一开始她也会感到寂寞,但路灯看久了竟也觉得温馨起来,失去了最初的绝望色彩。没有别人的打扰,她的生活开始变得宁静而规律,许多伤痛也就在那样的独处下被日复一日的风雪所稀释,埋到了更深的地方,不再是动不动就会想起的情况。

  某天傍晚,她从雪山赶回疗养院,护士见了她就笑道:“先前有人打电话来找过你,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快回个电话过去?”

  她点点头,没有应答。来到挪威生活的日子里,方嘉禾很少很少开口说话,在那天之前,她已经连续四十多天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她从柜子里找到自己的手机,由于很久没有用过,屏幕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护士把对方的手机号告诉她,她回到房间后便找到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再输入号码拨打过去。

  时隔四年,方嘉禾头一次听到了杨天晴的声音。

  “嘉禾?是嘉禾吗?我是杨天晴……你在哪里?”

  这样简单的开场白,就像很多电影里演的一样,其实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可方嘉禾却是瞬间手脚发僵,旋即又浑身脱力,瘫倒在了床上。

  等到她回过神来时,杨天晴已在听筒那边焦急地呼唤了她无数回,她嘴唇翕张,终于开口问道:“你……还能和小游联系上吗?”

  ·

  室外的大风不知何时减弱,十一月的沛阳市彻底被夜幕所包裹,就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回归到零点的那一刻。

  之前流过的眼泪已经干了,只留下两双微红的眼,还有两颗靠在一起的坦诚的心,以及两个迟迟也未松开,始终抱在一起的人。

  闻惜指尖微蜷,心中漫上细细密密的疼惜,方嘉禾还枕在她肩上不曾离去。她微微低头,看着方嘉禾在夜色中稍显朦胧的面容,一时间心潮翻涌,难以平息,却又不知该在此时作何反应。

  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方嘉禾,像是要通过这样的拥抱来确认她的真实,再把那些分开的时光通通拽回来,牢牢握在自己的掌心,永远也不要再让它消失。

  感受到闻惜环住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方嘉禾眼睫微颤,抬眸朝她看去,正要接着说上点什么时,闻惜忽然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随后将她放倒在沙发上,俯身朝她吻了过去。

  她仰首躺着,黑发散乱在耳际,闻惜灼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唇齿间,带着无法忽视的浓烈情感,像极了盛夏时节的日光,干净而又滚烫,把她笼罩得满满当当。

  “方嘉禾……”闻惜俯在她上方,眼里又逐渐泛起了泪光,她深深地吻着方嘉禾,一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一边很慢很慢地说,“我从来没有不想再见到你,我其实一直都在等你,等你回来找我……”

  长发垂落而下,扫动着她的脸颊,方嘉禾抬高手,将闻惜的头发别去耳后,在暧昧不清的光线里注视着她,问道:“那你会怪我吗?我离开了这么久。”

  “如果我说我从来没有真的怪过你,你信吗?”闻惜回望着她,眼中的泪水又一次滴落下去,“你的离开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我有多爱你,多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听清她说的话,方嘉禾不由加重了呼吸:“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她把闻惜猛地拉下,不遗余力地摁在怀里,“其实我也好爱你,只是我没有机会告诉你。”

  闻惜说:“我知道,没有人比你更爱我了。”她复又撑起手臂,探头朝方嘉禾吻去,“也同样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沙发深陷,两个人密不可分地贴着彼此,属于对方的体温和气息在情动间相互传递,很快便交融在了一起。

  这一刻,那些无法启齿的难言之隐都随风而去,所有的克制与迟疑也都一并消失殆尽,早就应该宣之于口的那份爱终于说了出来,飞快浸入了各自的心海。

  拥抱着,紧贴着,彼此热烈而又深重地亲吻着。闻惜控制不住眼泪的汹涌,也压不下去哭泣的冲动,她在反复的哽咽间直起身来,坐在方嘉禾的腿上,用手心捧着她的脸庞。方嘉禾移动双手扶着她,像很久以前那样扶着闻惜的腰,再把她紧紧地禁锢在自己的胸膛。

  冰凉的手指擦过眼睛,拭去了些许湿热的泪,方嘉禾仰着头,眼神清冽而温柔,旖旎的灯光映在她眸中,像落入了一点星火,在湖水中缓缓地荡漾。

  闻惜泪眼迷蒙地看着她,声音有些微的颤抖:“你这次去宁州见到阿姨……阿姨她愿意见我吗?”

  “她愿意,听说我们分别四年又重逢,她非常非常高兴。”方嘉禾说,“正是因为她愿意见你,我才有勇气把这些事都告诉你。”

  还待在顺化农房的那两个月里,她曾埋怨过母亲为何迟迟不肯说明事情原委,等到四年后再见了闻惜,她才切身体会到了母亲当年的心情。

  闻惜缓了口气,擦了擦眼泪:“那她还有多久才能出来?”

  方嘉禾说:“不到两年了,时间过得很快的。”

  “那我们下个周末就去宁州看她。”闻惜说,“不等元旦了,我想早一点去。”

  方嘉禾“嗯”了一声,把掉落在沙发边缘的项链捡起来,对闻惜笑了笑:“没问题,但你想以什么身份跟我去?”

  闻惜脸上泪痕未干,看了一眼那项链,又看了眼方嘉禾眼里盛满的期许,反问道:“你呢?你又想我以什么身份去?”

  “我当然是想……”方嘉禾说着,解开项链的锁扣,再把项链朝闻惜脖间送去。

  她又笑了起来,在昏黄的光线里神色认真地看着闻惜。

  “要开始第二次初恋吗?如果你愿意,那我也愿意。”

  一道十分轻微的“咔嗒”声响起,一片冰凉的触感也随即在脖间落下,还有一份迟来多年的重量坠在了锁骨中央。

  闻惜垂下视线,眸底闪动着漂亮的蓝光,她抬起手来,用指尖捻住了那颗小巧精致的宝石,低头朝方嘉禾轻轻地吻了过去。

  她说:“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