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的语调和命令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引起了方芦下意识的反感,他皱起眉,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方芦拿出手机看到了一个陌生号码。

  保镖:“是廖董。”

  方芦对上保镖冷淡的目光, 接通了电话,廖父先开了口。

  “方芦你好, 我是嵗祎的父亲, 我想邀请你来家里坐坐,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

  “你不用太多虑了, 我只是想要知道嵗祎来到南城后做了些什么, 我不会为难你的。”

  廖父语气温柔,像极了和蔼的长辈在关心晚辈。

  方芦垂下睫羽,“您可以问廖嵗祎的助理, 他做了什么,助理应该比我更了解。”

  “那可不一定,有些事情只有你是最了解了, 我这个当父亲的想要了解一下我孩子身边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廖父的语气没有变, 但是却更加不容方芦拒绝了。

  廖父不和来和方芦商量的, 他是来通知的。

  方芦挂断电话就被邀请上了车,被带到了城北的复古欧式别墅区。

  方芦知道廖家家大业大, 一点小钱几乎不会放在眼中,但还是被眼前奢华的别墅给震惊了一下。

  廖父只是偶尔来南城待一会儿, 就花钱买了一整栋别墅, 平日里都会雇人来打扫。

  方芦身后跟着保镖, 一举一动都被保镖看在眼中, 这让方芦十分的不自在。

  他像是一个愣头鸭钻入了天鹅的住处, 尽管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无常,但是手心出的汗还是出卖了他。

  廖父就在一层的客厅等着他,淡淡的茶香味沁人心脾,很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与别墅外富丽堂皇的装修不同,房内其实很素雅简单,但是越少的家具就越显得整个家中空荡。

  廖父本人一点都看不出来已经五十多了,他穿着深蓝色的衬衣,鬓角泛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藏在眼镜下的眸子目光凌厉如刀,他双手交叉,微微抬起眼角,却好似没有在看方芦。

  “请坐吧,方厨师。”

  方芦微微绷紧下颚线,很少有人会在他不工作的时候提起他厨师的身份,廖父特意的强调,让他们之间的沟壑更加的难以横跨。

  方芦坐在了深棕色的真皮沙发上,立马就有佣人给他端上了茶水。

  茶叶在杯中打了一个旋而后缓缓的落到了杯底。

  方芦目光一直都待在廖父脖子以下的位置,廖父的气场太强了,就好似他是违反校规的学生正手足无措的站在班主任面前。

  廖父的五官与廖嵗祎更像一点,五官线条分明又僵硬,丝毫不柔和。

  廖父只看了方芦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在来南城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廖嵗祎和一个厨师纠缠不清,自然会让人去查清楚方芦的底细。

  对于廖父来说,方芦绝对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够再普通的人了,不起眼的工作,以及他瞧不上眼的工资,就连那张脸……他实在是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艳。

  “麻烦你过来一趟,我也只是想要知道你和嵗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似乎很喜欢你。”廖父轻侧着脸,手指抵在下颚线。

  廖父虽是与廖嵗祎长得很像,但是他身上有一种较为柔和的儒雅随和,仿佛是用来遮掩他身上的血腥戾气。

  他鬓角虽是生了银丝,但是眼角的皱纹给他增添了些许的成熟的魅力,像是一杯醇厚的酒,越品越能够得到不同的感受。

  方芦腰背僵硬的挺直着,在这样的人面前,他根本放松不下来,“喜欢……我?廖董,你可能误会了。”

  廖父侧着眼眸睹着方芦,像是在打量放在货架上的商品,“我觉得我并没有误会,以前嵗祎也会偶尔发病,但是没有现在这么严重。”

  廖父在方芦面前装作苦恼的皱了皱眉,“把他接回来已经好几天了,但是他始终都不愿意脱下卓烨的衣服,换上自己的衣服。”

  方芦喉结滚动了两下,疑惑道:“什么叫卓烨的衣服?是他穿的与廖卓烨很像?”

  他见过廖嵗祎被带走的那天穿的衣服,便下意识以为廖嵗祎不愿意换衣服。

  廖父忽然扬起唇畔,“倒也不算是吧,我给嵗祎定了一个规定,凡是卓烨喜欢穿的衣服,他都不可以穿,小的时候,买玩具也是这个样的,到现在,卓烨感兴趣的,嵗祎都不可以喜欢,哥哥不就应该让着弟弟吗?”

  方芦抬眸看向廖父,放在沙发上的手缓缓攥了一下,他犹豫了片刻说道:“这是您的教育方式,我不想说什么,就算廖嵗祎喜欢……我,也可能是他想要抢走……”

  “抢走属于卓烨的东西吗?”廖父对着方芦浅笑,他温文尔雅的举动与他锋利的目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嵗祎做事情很干净,但是这些他显得有些异想天开了,就像是明明刚学会爬就想着要跑,他想要抹去你和卓烨谈过恋爱的事实,妄想捏造一个其实是他在和你交往的假象。”

  方芦不想对上廖父锐利的目光,“我了解的还不一定会比您多,如果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不叨扰了。”

  廖父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的看向方芦,他原本就不是一个长相和善的人,板起脸更是会给方芦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不是叨扰,”他转动了一下手腕上的表带,“其实我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帮,嵗祎这次病的太过眼中了,我劝说没有用,他不愿意进食,为了能让他活下来,我也采取了一些强硬的手段,你不要用那种目光看着我,觉得我太过残忍了?”

  “呵,”廖父漫不经心抿了抿下唇,“身为父亲,我想要的只是嵗祎能够活下来,所以我觉得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也无可非议。”

  方芦轻握着自己的手,“您想让我帮什么?”

  他要是现在还没有察觉出来廖父这个做父亲的有不对劲的地方,那他这三十年可以算是白活了。

  他没有做过父亲,但是知道要是真心疼爱自己的孩子的父亲绝对不是廖父这个样子。

  只是光听听,他都能想象的到廖父口中的“一些强制措施”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方芦拧起眉心,有了想要尽快逃离这里的念头。

  廖父压下眼尾,起身站到了方芦的面前,方芦不得不抬起脖子,仰视着廖父。

  廖父:“我不是要反对嵗祎和男的交往,我只不过是不喜欢他未经我的允许就有了喜欢的人。”

  “方厨师,你在南城混的也不容易,我不想为难你,我知道是嵗祎先喜欢上你的,你与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关系,所以我进来请你来是想要你帮我一个帮,要么你劝嵗祎乖乖的听我这个父亲的话好好吃饭,要么你就拒绝他,让他彻底的死心。”

  廖父似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温度渐渐消失,唇角弧度则是越发的清晰,“方厨师,这个忙应该不麻烦吧。”

  方芦语气显得无力又生冷,“我没有办法拒绝您,不是吗?”

  廖父眼珠子幽幽的垂了下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着方芦,“是,我刚见到你的时候还不太明白嵗祎为什么要选择你,现在有点懂了,不过好在你并没有被他制造出来的假象所蒙骗。”

  “嵗祎他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父亲,我看着他长大,我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的,你不过是被他当做木仓使了。”

  廖父抬手抓住了方芦的肩头,方芦身体下意识的僵直,他直勾勾的盯着廖父,眉头紧皱。

  廖父似是安抚般的对他笑了一下,“嵗祎的事情不着急,都这个点了,陪我吃个饭吧。”

  廖父根本就没有要过问方芦的意识,他只是对佣人微微抬了抬下巴,珍馐就已经摆上了餐桌。

  方芦面对着满桌子的珍馐,却没有太多的胃口。

  廖父指了指桌子上的菜品,“请,不用客气。”

  方芦看着廖父拿起了刀叉,优雅的动作下不像是在分割着鲜嫩的牛排,更像是在切割尸体。

  他从廖父的言行举止中能感受到廖父对廖嵗祎的在意,但这种在意绝对不是偏向于关心的那种,而更偏向于一种控制。

  方芦勉强的喝了一碗鱼汤,食不知味,“现在可以去见廖嵗祎了吧。”

  和廖父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原本已经让他浑身难受了,更不用说身侧还站在佣人。

  廖父团起一张纸巾,他一直在悄无声息的打量方芦。

  若只看脸的话,方芦不像是已经三十了,肌肤白皙的像是微凉的月光,那双眼眸尤其的明亮,比美瞳更加的透彻,身形略微瘦削,虽是不卑不亢,但是脾气却很倔。

  他倒是很喜欢驯服这样的人。

  廖父尽管将关心廖嵗祎挂在嘴边上,但是他的实际行动中没有丝毫任何一点是真的关系廖嵗祎的迹象。

  “看来是饭菜不和胃口,方厨师你没有吃多少呀。”

  方芦不喜廖父看向他时那种阴恻恻的目光,便将脸埋了下去,“我平日吃的也不多。”

  

  廖父压下唇角的弧度,把管家叫了进来,“带方厨师去见见嵗祎吧,我就不过去了,那孩子并不怎么喜欢我。”

  方芦见不惯廖父虚伪的样子,立马起身跟着管家走进了电梯。

  管家一路都没有说话,唯有将方芦带到三楼走廊尽头的房间前时,停住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嵗祎少爷发病时会失去应该有的理智,为了避免伤人,我们只能够如此。”

  方芦挑眉看着管家谨慎的样子,对系统说:“剧情这么发展是正确的吗?”

  系统挠了挠小脑瓜子,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我现在有点小迷糊了,好像是没有错的,你让我看看啊……】

  系统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抬头看了看方芦,【哎呀,后面的剧情有点略微的小刺激,真的要我说吗?】

  方芦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系统:【那个……原文里,廖嵗祎的父亲好像也喜欢上了你,然后……】

  方芦还没有来得及将系统的话消化掉,管家就已经将那扇沉重的门给打开了。

  这里虽说是廖嵗祎的房间,但是房门明显与其他房间的不一样,这里完全不像是用来给人住的,更像是关人的。

  管家没有着急将门推开,而是转头叮嘱方芦,他微微抬起下颔,“方先生,你进去之后一定要小心一点,如果嵗祎少爷要伤害你,你大声呼救。”

  方芦抓住了关键,“你们不进去?”

  端着饭菜的佣人站在方芦的身后,好似将廖嵗祎的房间当做了洪水猛兽。

  管家一板一眼道:“廖董只同意让您一人进去,何况……我们进去了也实在帮不了您什么。”

  方芦接过佣人手中的饭菜,看着这两人的态度,他总觉得自己接下来好似要有去无回一般。

  管家给方芦让开了位置,方芦单单是将手放在门把手上,略微用力尝试的推了推,都能够感受得到门的沉重,这些人是真的把廖嵗祎当做“精神病人”关在了这里。

  方芦收回心神将门推开了,他若是不来见上廖嵗祎一面,就算廖父愿意放他离开,他今后在南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廖父要拿捏他这个小厨师太容易了。

  方芦将房门用力的推开,房间不是他想象中的漆黑一片,但也没有灯火通明,墙角四周点着淡黄的小地灯,但远不如走廊上明亮。

  方芦也是站在门口待了一小会儿才渐渐适应了房间内的光线。

  房间不大,除了正中央的那张床外,就没有其他的家具了,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卧室,配上那些诡异的灯光,这里更像是一个神秘血腥的祭坛。

  方芦只是往前走了一小步,身后的门就被严丝合缝的关上了,没有从走廊照进来的光,房间内更加的幽静,借着昏黄的光线,他看到床上被子凸起了一块。

  “廖嵗祎?”

  方芦端着碗筷,缓缓的向床边走去,他抬眸打量着周围,所有的墙壁上都用一种特殊的墙纸糊了起来,上面无数道被抓挠的痕迹让他产生了好奇,无意识的往墙边走了过去。

  方芦抬手摸了摸墙纸,很粗糙,他只是单单的这样抚摸上去都觉得有些刺痛,如果用手去抓挠墙纸,恐怕指腹都要被磨破。

  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如果能再亮一点的话,方芦就能够看到上面斑斑驳驳的血痕。

  人最忌讳的就是明明无鬼,却喜欢自己吓唬自己。

  方芦神经绷紧,他走到了床边,“廖嵗祎?”

  被子轻微的动了一下,里面的人似乎渐渐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被子也就慢慢的勾勒出了一个人形。

  “廖嵗……”

  方芦话还没有说完,一只瘦骨嶙峋的手忽然从被子下探了出来,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眼前天旋地转,方芦被一道身影压在了身下。

  方芦瞳孔骤缩,碗筷全部掉落在了地上,好在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的毛绒地毯。

  地毯虽是被菜汤染脏了,但好在没有发出声响,不然外面的保镖就会冲进来,将发疯的廖嵗祎制服。

  为了能够让廖嵗祎冷静下来,他们会采取一切手段,只要廖嵗祎能够乖乖听话就好。

  方芦被吓了一跳,呼救的声音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好在一只冰凉的手覆在他的唇瓣上,将他的声音按了回去。

  方芦瞪着一双惊慌的眼眸,昏暗的光线中,他只能够看到一个好似骷髅的身影,一股很重的药味飘过他的鼻尖,随后是他在廖嵗祎的身上闻到过的薰衣草的沐浴液味。

  廖嵗祎的腿压在他的大腿上,完全限制住了他的行动,方芦快速跳动的心脏好似随时都能够冲破胸腔。

  廖嵗祎没有穿衣服,所以在没了衣物的遮掩后,他胸前根根肋骨是那样的明显,皮肉挂在他的骨头上,该突出的地方凸起,该凹陷下去的地方便镀上了一层阴影。

  方芦不敢相信,只是半个月过去,廖嵗祎就快要瘦没了人形。

  廖嵗祎现在也完全不像是个人了,方芦看着他清晰明显到病态的下颚线,割裂了光影。

  廖嵗祎身上的旧伤上面好像又添了几道新伤,尽管已经结痂了,但是廖嵗祎

  方芦企图晃动头挣扎一下,但是廖嵗祎手劲太大了,好似要将他的头按入床中。

  “唔……”

  身体上的不适再加上心理压力,方芦眼眶很快氤氲上了雾气。

  廖嵗祎看到了方芦痛苦的表情,但是他仍旧无动于衷,他没有松开手,反倒是低下头来,像是一只大型动物在进食前的仪式。

  他停在方芦脖颈间,鼻息打在方芦的脖上,方芦轻微别开了脸,但是这样仍旧无济于事,廖嵗祎依旧我行我素的在方芦脸上嗅闻,他双眸失去了焦距,没有任何光晕,好似只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感知世界。

  方芦张开嘴在廖嵗祎的掌心咬了一下,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但是求生的欲望应该让他的力气比平时大了些,也更加的不好掌控力度。

  廖嵗祎却好似什么都感觉不到,只一昧的嗅闻着属于方芦的气味,缓缓低下身子,将方芦抱住。

  作者有话说:

  后面写着写着开始狗血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