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和影卫私奔的第N次>第87章 软禁

  随后的几日, 天气一直不大好,时不时就会下场小雨,盲山的温度也骤然降了下去, 河里的水涨了许多, 不少荷花的花瓣都被打落,连树林里白日的知了都不怎么叫了。

  整个巫医族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巫医族族民人人自危, 原因无二,皆是因为他们新上任的族长——

  太过残暴了。

  新族长名讳戚景行, 自称是景阳少族长的堂弟, 不仅带回了冰蛊,还以一己之力在祭祀大典上揭穿了洛玖的阴谋,之后又以雷霆手段收服叛逆。

  关于这位新族长的身份, 巫医族也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戚景行既能操纵蛊虫,又有母蛊在身, 于情于理都是族长的不二人选。

  加之洛玖毕竟是蛊童出身,身份卑贱, 这么多年统治巫医族, 残酷暴戾,族民早已不堪其苦。

  

  戚景行成为新族长, 乃是顺应天时地利人和。

  于是乎巫医族很快就接受了他们的新族长,甚至为此而感到庆幸, 这种庆幸, 一直持续到戚景行继任的第七天。

  恐惧来自景阳少族长陵墓前的一场虐杀。

  那一日, 天空阴沉, 乌云压顶, 新族长坐在新铸的看台上,一身玄黑色的衣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所有人。

  他的眼中有威严,有仇恨,有令人胆寒的煞气。

  叛逆乱党大多都是蛊童,他们被人用铁链子穿过琵琶骨,牵扯着拉上来,跪在景阳少族长墓前,新族长用了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法惩处了这些乱党。

  匕首插入周身大穴,再用琵琶骨中被血染红的链子将他们吊在树上。

  行刑的匕首都没有刀锋,并不会致命,血流的速度也很缓慢,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鲜血一点点流干,凄厉的叫声回响在陵墓上方,三日不绝。

  所有观刑之人,皆两股战战,回家之后,无一不大病一场,紧闭房门,数日不敢外出,更有甚者,竟在夜里,听见来自陵墓上方的哭嚎,继而神情恍惚,差点疯癫。

  虐杀之后的半个月,戚景行又挖出了景阳少族长的尸骨。

  昔日俊朗的少年,如今却成了一俱白骨,而那蜷缩的白骨上,赫然插着五把匕首,少族长生前死相得以复原,竟是被洛玖生生放干了心血,死不瞑目。

  一时之间,举族皆恸,不少人想起数日之前的那场虐杀,如今方才明白,戚景行是在为少族长报仇,恐惧退去,只剩下满腔怒火,恨不能将洛玖及其党羽全部剥皮抽筋。

  民愤最终落在了洛玖身上。

  所有叛逆蛊童皆已伏法,只剩下一个洛玖,还被关在地牢中,那地牢四面都是精铁,唯一的一把钥匙握在戚景行手上。

  除了他,谁也见不到洛玖。

  族里几位长老,在小辈的搀扶下,颤颤巍巍来到长生殿,跪求族长处决洛玖,为死去的景阳少族长讨回公道。

  哪知,几位长老在门外跪了数个时辰,却连戚景行的面都没见着。

  之后的几天依旧阴雨连绵。

  巫医族易主,自然有很多事情需要戚景行处理,但无论多忙,他每天都总会抽出时间,按时去看望戚巳。

  *

  长生殿,后院。

  青癸从他手里接过食盒,转身欲走。

  “他今天……过的怎么样?”戚景行叫住他,踌躇片刻,才道。

  他已经有六天没见过戚巳了,那日,戚巳愤然离开,却在长生殿外被拦了下来。

  戚景行等了整整八年终于等到戚巳回到他身边,又怎肯轻易让人离开,张慌之下,借用母蛊的力量,强硬控制戚巳的意识,把人留在了长生殿。

  等戚巳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长生殿外守卫森严,连个苍蝇也飞不出去。

  而戚景行自知此举过分,也再无颜面见戚巳,只每日抽出一点时间,或带上几本好书,或搜罗些许新奇玩意儿,让青癸送进戚巳房中,而他只是站在门外,一站就是几个时辰,深夜之前再回书房继续处理积攒的公务,几日下来,原本俊美的脸庞肉眼可见地清瘦下去。

  就连青癸都不忍再看下去,出言劝解戚巳,哪知他才刚一开口,戚巳便沉下脸,将他赶出门外。

  他自小长在戚巳身边,自然知道在他师父心中有多疼宠这个比他小了十几岁的少主子,青癸实在忍不住好奇,便私下找了洛疏舟,询问他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洛疏舟一向对他知无不言,自然是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青癸。

  原本还可怜戚景行日渐消瘦的青癸得知来龙去脉,一时怒不可遏,若非洛疏舟拦着,只怕当场就要提剑去跟戚景行拼命了。

  他又气又怒,连带着看洛疏舟也不顺眼了,单方面和他大吵了一架,一气之下,带着自己的东西就搬进了戚巳房里。

  之后在见到戚景行,用要冷嘲热讽几句,此刻再听此言,内力的怒火腾一下又升了起来,师父整日郁郁寡欢,跟丢了魂一般,都是戚景行害的,这厮竟然还有脸问师父过的怎么样?

  青癸嗤笑一声,转过身,凉凉道,“被囚禁在这殿中,没有一点自由,戚族长竟还问我师父过得怎么样,他过的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

  站在戚景行身后的洛疏舟心头一紧,“青癸,不得无礼!”

  话音未落,忽的膝盖一痛,踉跄两步,差点栽倒在地,他看向对面,见那人踢着脚下的石头,作势还要弹他一下,想生气又气不起来,只能无可奈何地叫了声,“小鬼……”

  青癸冷哼一声,将脚下的石头踢到一边,别过头,“看了一早上的书,下了两个时辰的棋,中午又练了一会儿剑,能吃能睡,挺好的,不劳戚族长您操心。”

  戚景行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礼,闻言倒是稍稍安下心来,“我知道了,他今天中午吃得少,我让厨子做了点清淡了,你劝他多吃些。”

  青癸却冷哼一声,转头走了。

  房门打开又关上,过了很久,食盒才被送出来,洛疏舟迎上前接过,揭开盒子,食指有意无意地碰了碰青癸的手背。

  青癸想也不想,抽开了自己的手,又狠狠踩了洛疏舟一脚。

  洛疏舟:……

  他接过食盒,递至戚景行面前。

  两样小菜吃了不少,饭却只用了一半,糕点也半分未动,戚景行不由锁起了眉头。

  青癸见不得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暗地里挤了个白眼,“成天关在这里,连门都不能出,师父胃口不好,还不都是你害的!少在这里装可怜了,师父他才不吃你这一套!”

  戚景行瞳孔一颤。

  “小鬼!”

  “哼,你们俩都是一路货色,臭男人!”

  话一说完,青癸又进了屋,还将门也狠狠摔上,徒留戚景行站在原地,苦涩地扯了扯嘴角,“看来今日,阿巳还是不肯见我。”

  洛疏舟静默片刻,终是劝道,“戚大人虽为影卫,却生性孤傲,您如此将他强留在长生殿,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戚景行微愣,回过头,眸色竟似迷茫,“你也觉得我做错了?”

  身为下属,洛疏舟自然不能说他错了,更何况……

  “感情这种事,本就没有对错可言,属下知道您内心的挣扎,起初或许是无意,但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情义也会让人越发胆怯,您不敢告诉戚大人,是因为您知道,一旦这个身份是错的,您在他心目中的一切或许会全部推翻。

  这件事情能瞒下来自然是最好的。”

  戚景行笑着叹了口气,“可是我却把事情都搞砸了,他知道了我的身份,也……不想要我了。”

  洛疏舟想了想,“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楠漨 “说吧。”

  “最好的结果并不一定是最理想的结果。”洛疏舟一字一句,郑重无比道。

  戚景行终于转头看向他。

  “最有利的结果,当然是戚大人一辈子不会发现您的身份,这样你们便能恩爱白头。

  但感情这个东西,是不能全用利弊去衡量了。”

  戚景行的眼中出现了些许疑惑。

  洛疏舟接着说,“它是感性的,不可捉摸的,即便你瞒过了戚大人,可以后岁月漫长,您二人朝夕相对之时,面对那双赤诚纯洁的眼睛,您敢看吗?

  瞳孔一震,他默默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很多时候,惩罚都来自于我们内心的谴责。”

  戚景行眼中忽然出现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后悔有之,疑惑有之,难过亦有之。

  良久之后,他抬头看向天空,斑驳的阳光从破碎的树叶间洒下来,像一块块支离的玉珏。

  “可是,我害怕啊?”

  他爱戚巳,爱到骨子里都刻满了他的名字,人这种动物,越是喜欢,就越会患得患失,他恐惧极了,午夜梦回,总是忍不住想,为什么当初在密室里,他没有早几天死掉呢?

  这样他就可以早一点见到戚巳。

  这样戚巳的心里就不会存在那个在假山上救猫的“戚景行”。

  这样,从头到尾,戚巳都是他的……

  洛疏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与戚景行不同的是,他他看见的是湛蓝的天空,“这世界上有很多让我们害怕的东西,可若是因为害怕就选择逃避,只会让我们失去更多……

  族长,您为什么不尝试相信戚大人呢?”

  戚景行指尖忽的一颤,怅然又无措地看向洛疏舟,把那两个字又重复了一遍,“相信……?”

  洛疏舟点头,微笑,“是啊,去赌一把,赌这八年光阴,两千多个日夜,一朝一夕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