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竟是青卯和……青癸。
纵使戚巳早有猜测, 此时也不由惊了一跳,“竟然是你?”
看着戚巳并不怎么惊讶的模样,青卯笑了, “看来戚大人早就有所察觉了。”
戚巳冷笑, “虽有所料,却在意外。”
青卯:“……”
“看来少族长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戚大人……”
“戚景行人呢?”
青卯一句话还没说完, 就被冷冰冰的嗓音打断了,他明显察觉到戚巳此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不由咽了口口水, 用手指了指身后,“穿过这片林子,就在……”
他话音未落, 眼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这下青卯和青癸都有些惊讶了,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却是青卯微微一笑, “看来……咱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了。”
*
穿过青卯说的那片林子,在往前, 是一个不怎么陡峭的小山峰, 那山峰底下是条湍急的河流,河水经年累月撞击山峰, 逐渐形成了一座断崖。
戚景行就坐在悬崖边上。
正是日出时分,太阳刚刚升起, 天边的红云连成一片, 连戚景行的衣服都被染成了艳丽的朝霞。
戚巳跑的有些急, 乍一停下来, 呼吸便有些不稳, 悬崖边上的人听见了动静,缓缓转过身。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怎么来了。”
仔细看去,那惊讶中还带着一丝心虚。
戚景行脸上一丝一毫细微的表情都瞒不过戚巳,他并没有说话,而是平息了一下气息,走上前,并排与戚景行坐在悬崖上。
崖底的风格外大,从陡峭的山峰上旋过,发出一阵阵沉闷的呼啦声,浓浓的水汽扑面而来打在戚巳脸上。
有些疼,却又十分凉爽。
他转过头,看了戚景行一眼,面无表情道,“过来听听你要如何向我解释。”
戚景行顿时心虚地眨了眨眼睛,嘟嘟囔囔道,“青卯没……跟你说吗?”
“他想说,但我没听。”
戚巳声音平静,听不出半点情绪,这让戚景行越发摸不透他的心思,也越发的心虚了,他喉咙动了动,忽然道,“额啊……今天的朝霞还挺好看的,要不,我们先……看看日出?难得今天……太阳……呵呵,天气……这么好……”
戚景行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了音。
戚巳只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你怎么越来越凶了……”他小声嘟囔,明明以前还不是这个样子……
“罢了罢了,我都告诉你,你别拿这样的目光看我了,慎得慌。”
戚景行抿了抿被山风吹的发干的嘴唇,“有吃的吗,我天没亮就在这坐着,饿了。”
戚巳从怀里掏出一枚果子递给他,脸色却没有丝毫缓和。
戚景行接过果子,咬了一口,有点涩,不过勉强能入口,充饥足够了。
他三下五除二解决了野果子,才缓缓开口。
“青卯是我的人,婆罗门也是我的。”
戚景行说完又偷偷看了眼身旁坐着的人的表情,丝毫没有他想象中应该有的惊讶。
戚巳:“说点我不知道的。”
戚景行:“……”
他怎么越来越心虚了,戚巳这样子怎么……怎么这么像……
他没来由地想到了出去捉奸的平民夫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惧内?
戚景行把脑袋里不切实际的想法踢出去,又道。
“青卯也是洛氏的后人,原名洛疏舟,当初族中内乱,他因外出寻药才躲过一劫,后来一直游历四方。”
“我遇见他的时候,真是你离开我不久。”
戚巳眸色微微一动。
“我那时犯了病,认不得人,一方面怕自己疯癫了之后会伤及无辜,一方面也怕自己的身份被洛氏发现,本想废了自己的经脉,便是那时候遇见的疏舟。”
“他自小习医,认出了我的身份,才想办法帮我封了经脉。”
听到这,戚巳终于开口了,“封锁经脉,会留下后遗症吗?”
戚景行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心中一暖,却也如实道,“有,从那以后我便体弱多病,十分畏寒,也不能再轻易使用……控蛊之术。”
戚巳不由皱起了眉头,“那若是用了呢?”
“……也没什么,顶多损伤些元气,多睡几日也就好了。”戚景行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那日戚景行控蛊,两人逃离破月教后,他睡了那么久,戚巳终于缓和了神色,又问,“可还能恢复?”
他每一字每一句皆是关心爱护,戚景行只觉得一颗心都要化了,“能的,疏舟有办法。”
谁知他话还没说完,戚巳的脸色又阴了下去。
“你继续往下说。”
“……”
戚景行:“再然后,他为了帮我,创立了婆罗门,又想办法进了青衣卫,这些年,我做不了的事基本都是他帮我的……”
“也包括你利用婆罗门杀手逼我现身?”
戚景行:“……”
怎么又说到这件事上了?
戚景行沉默了一会儿,小声点,“你还在生气吗?”
风呼啦啦地吹在脸上,有些疼,戚巳望着已经升上半空的红日,轻叹,“我确实在生气。”
戚景行哑口无言。
“可却不是因为你瞒我这件事。”他转过头,紧紧盯着戚景行,眼中流露出不属于一个影卫的怨愤,“戚景行,你有你想完成的夙愿,为此,你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有了很多秘密,我曾经放弃过你,在不能与你相伴的日子,被你排除在外,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不明白的是,”
“为什么,你直到现在,才告诉我这些?”
戚景行一愣,他忽然有些不敢看戚巳的目光,指尖无意识地在腰间的玉佩上摩挲着。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戚景行盯着崖底湍急的河流。
戚巳却笑了,“阿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道,“你想留下我,一个人回盲山,。”
戚景行肩膀一颤,他无意识舔了舔嘴唇,抬眼去看戚巳,只看了一眼,又低下,良久,他无措地笑了笑,“瞒不过你……”
“为什么?”
……
“盲山……危险。”
戚巳掰过他的身子,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戚景行,你觉得我会是害怕危险的人吗?”
戚景行闭上眼,摇了摇头,“我的大哥哥怎么会害怕危险呢?”
他睁开眼睛,“我……”
说了一个字,又说不下去了。
戚巳安静地等着,日出的霞光映在他脸上,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是九死无悔的坚定。
戚景行终是叹了口气,“我一开始……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想……把你一个人留下,等我解决了洛氏叛逆,再回来找你的,可是……”
他目光忽然变得委屈,“和你在一起,太幸福了,我……舍不得。”
“那就不要舍。”戚巳一字一顿。
戚景行低下头,轻轻笑了笑。
“所以啊,我今日选择不再瞒着你,”他说完,转身紧紧抱住戚巳,“大哥哥,我带你……回我的家乡吧。”
“那里有最美的花,最烈的酒,最甜的糕,可如今它被坏人践踏了,你愿意陪我,一起去解救它吗?”
戚巳回抱戚景行,“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