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第183章 【番外】《明月千里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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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院子宽敞整洁,院角开了一小块菜畦,种些葱蒜白菜,另一角用篱笆圈出鸡圈,不过鸡早已飞出来,钻进菜地偷啄白菜芯。一个约摸十来岁的小女娃正用小铲在地上挖来挖去,挖到小虫便开心地扔给小鸡崽,嘴里呼喊着瑶族语,大抵是让小鸡们别乱抢。

  张海楼推开院门,“小女娃,阿贵在家吗?”

  小女娃盯着两个陌生人,一脸疑惑。张海楼以为她听不懂普通话,正准备再大声些直接叫阿贵。不料小女娃笑着站起身,用围裙擦干净手,引着二人走进木楼,“阿爹打野鸡去了,你们先进屋坐坐吧。”

  木楼里面与外面并无不同,不求修饰复杂,只图整洁。屋子宽敞,左右各分出一间屋子,用作休息和厨房,中间地带则摆了一张长条木桌,配上七五把木椅,桌上放了一盘瓜果,还有一束玻璃瓶装着的彩色小花。

  小女娃张罗着把行李放到墙角,又端来一大壶凉茶和两只瓷碗,大铁皮壶子在小孩瘦弱的体格衬托下,显得更加笨重。张海楼正想接手,小女娃却笑着摇头,“不用了,阿爹不在的时候都是我来招待客人,你们坐着,不用麻烦。”

  张海琪趴在桌上,进屋凉快了些,但还是热,便随手捡了本书当扇子,“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娃道,“我叫云彩,今年九岁了。”

  乖巧听话又懂事,惹得张海琪心软了一大截,侧过去摸了摸云彩的脑袋,“怪机灵的,你上学没有?”

  云彩指着张海琪用来扇风的书,“马上读五年级了。”

  张海琪道,“这会儿是放暑假吗?”

  云彩点点头,给张海琪倒上一碗去火的凉茶,“是勒,我在县里读书,平时不回来,寒暑假就帮帮阿爹。我们家的凉茶是瑶族土医开的方子,广西这些地方最怕湿热上身,多喝茶好。”

  “你妈妈呢?”

  云彩高兴的神色低沉了些,但她明白不能扫客人的兴,所以很快收起悲伤,笑道,“妈妈去广州打工了。两位客人是从哪儿来的呀?来上思县旅游吗?”

  张海琪向来欣赏坚韧的生命,如果连自己都可怜自己,那就没有人能帮你了,这种自怜意味着向命运屈服。她从兜里摸出一张护身符,背着张海楼塞进云彩手里,小声叮嘱道,“这是护身符,保平安的,千万别被那个哥哥发现了,他要是知道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他会生气的,他生起气来我可害怕了。”

  云彩心领神会,把护身符别进短裙的腰布里,笑眯眯地说了句谢谢大姐姐。

  张海楼这会儿已经绕着一楼走了一圈,这确实只是一栋普通的小楼,二楼像普通招待所那样分割成了面积相等的房间。

  “云彩,你还有兄弟姐妹吗?”

  “还有个姐姐和哥哥,不过姐姐今天去县里了,哥哥去东莞打工了。阿爹快回来了,你们再等等。姐姐哥哥,你们也是潘爷爷的朋友吗?”

  张海琪笑道,“这老头子,摆明了跟阿贵是一伙的,专门介绍客人来了。”

  云彩摇头,“不是的,潘爷爷也会给别的旅店介绍客人,不过我爹经常给他送酒喝,所以潘爷爷给我们家介绍得多,而且大都是像哥哥姐姐这样的好人。”

  张海楼坐回桌前,找云彩要了纸笔,摆出一个小罗盘演算方位。张海琪看了看纸面上的卦象,问道,“你这又是跟谁学的?”

  张海楼道,“跟一个傻子学了点皮毛,找到大张哥了再详细给你说,估计得说上几个晚上了。”

  云彩凑过来,指着罗盘惊喜道,“我认识这个东西!之前来过一个哥哥,他告诉我这叫八卦罗盘。我说得对不对呀,哥哥。”

  张海琪问道,“云彩,那个哥哥叫什么名字,他告诉过你吗?”

  云彩沮丧道,“我也问过他,他说他没有名字。姐姐,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没有名字的人呢?”

  张海琪愣了愣,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说不存在这样的人,但是她见过那么多没有名字的人,或者说本来有名字,死后就失去了姓名,因为没有活人记住他,记得他的名字的人也都死光了。也有人活着的时候有名字,但这个名字却给了他完全负担不起的沉重,还不如没有。

  云彩盯着张海楼不停运动的笔尖,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那个哥哥的名字一定只有很重要的人才能知道!比如他的爸爸妈妈,或者兄弟姐妹。”

  “云彩真聪明,为什么你愿意把名字告诉我们呢?不怕我们是坏人?”

  云彩道,“因为我看到红鸟了。”

  “红鸟?”

  云彩道,“这是一种只生活在巴乃村的红尾巴鸟,妈妈给我说,红鸟代表有好事发生。哥哥姐姐是带来好运的人,怎么会是坏人呢?”

  张海楼画上最后一笔,“大张哥在这里,我们要找的东西恰好在这座山里。”

  云彩听见这话,脸上充满恐惧,“你们不要进山,进去的人都失踪了!”

  张海琪抚摸着云彩的头顶,“别怕,哥哥会武功,他能够打败所有坏人,我们就是来收拾坏蛋的。这是秘密行动,你要帮我们保密!”

  “我不是小孩子,你们讲这种谎话我绝对不会信,我要告诉阿爹,阿爹不会让你们进山的!”

  张海琪无奈道,“好吧,我们是北京派来收录传说的记者,这是工作证。我们可以请帮手带我们进去,潘爷爷说巴乃村有个很厉害的人,能够制服野兽,我们让他跟着去就安全了,好不好?”

  “是盘马老爹吗?”

  张海琪笑道,“潘爷爷没有给我们说他的名字,谢谢你告诉我们。”

  云彩还想说些什么,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唤,云彩跳下椅子,往门口跑去,“阿爹!你回来啦!有客人来了!”

  阿贵放下背篓,把吊成一串的野鸡放到压水井旁,“两位住店还是吃饭?”

  云彩踮着脚,贴近阿贵耳朵小声说了几句话,阿贵笑道,“原来是记者朋友,快请坐,今晚吃红烧野鸡,配上我们这里的芋头,绝对让两位永生难忘。”

  阿贵带着两人上楼,云彩跟在后面,朝回头的张海琪眨巴眼睛,比划着口型道,“我没有说。”张海琪也回应了两个眨巴眼。

  两人选了一间屋,屋里没有复杂的陈设,就连洗澡水也得在楼下的厨房烧开了拎上来,不过幸好是夏天,冷水冲凉也不算什么。两张小床摆在窗下,铺着竹席,两条夏凉被,还有一张小桌,两把小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二楼走廊尽头有一个卫生间,不用出门去方便。

  阿贵叮嘱了些夜间尽量不要外出之类的话,便下楼去了,“吃晚饭了云彩会来叫你们。”

  张海楼拉上门,在门框上方挂了枚铜钱,进出开关门必有声音。他沉思片刻,“云彩在说谎,她知道我们不是记者,目的是进山,谁给她说的?”

  张海琪笑道,“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张海琪指着张海楼松垮垮的衬衫领口,“你忘了扣扣子,我没提醒你,因为我们不必担心有人认出来,认识文身的必定是张家人,这对我们来说反而利大于弊。无论这个张家人是背叛,还是依旧忠诚,只要有张家人在,就表示我们确实找对了地方。”

  “怕只怕那个人的本事比我们高,所以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族长,有族长坐镇,办事会轻松很多。”张海楼捏了捏小腿,来这一路水陆兼行,还没好好歇息过,长途跋涉的后果便是身体的疲倦,这种疲倦很难得,他已经很久没这样着急赶路了。他叹了口气,“况且,族长愿不愿意帮我们还另说。你觉得他会帮忙吗?”

  张海琪在床上翻了个身,面对墙,“我不知道,我不了解这一位张起灵。你跟他接触过一段时间,你认为呢?”

  张海楼想起过往种种,犹豫的心慢慢沉下来,“我相信他会。”

  张海琪笑了两声,“不帮也没事儿,大事为重,我活得够久了,该死了。”

  “你别这样讲话,生死从来不是口头能说清楚的。”

  张海琪不再回答,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看模样应是睡着了。张海楼望着女人的背影静坐着。最近她似乎很容易疲倦,能坐绝不站着,完全不似以前张扬跋扈的样子。已经严重成这样了吗?思索无果,他不愿继续待在这间沉默得令人窒息的房间,刚好可以问问盘马老爹的事,没准那个能制服黑皮子的盘马正好是张家的人。张海楼放下窗帘,屋里光线骤减,铜钱叮叮响过两声,张海琪睁开眼睛,摸了摸口袋里的匕首,又将房门反锁用木棍抵住,确保万无一失后,躬身从窗户跳下去。

  此时天色已晚,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一片深蓝翠绿之中。这道像燕子般机灵的身影行进的方向,恰好是村口那栋没有养鸡鸭的吊脚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