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第182章 【番外】《明月千里寄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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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海琪看了眼头顶的烈日,踹了张海楼一脚,“乖儿子,给妈撑个伞。”

  坐在牛板车一侧的张海楼慢吞吞地挪动身体,手伸进旅行袋摸索,摸索半天摸出一把白伞。他靠近不停流汗的女人,撑开伞,一手用力,将伞柄插进板车的木条缝隙中。

  “在外面能别叫我儿子吗?再说了,单看样貌,我们俩差不多都是一个年纪,哪个妈像你这么年轻?”

  张海琪仰起脖子躲过转弯时闪来的紫外线,“老娘用不着你来夸,天生丽质难自弃。”她扇着手,汗水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滑,再往下,被短袖吸收。张海楼别开头,爬到前面跟老农聊天。

  “大伯,我们是上边派下来采风的,这是工作证。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志怪传说,神话故事?上头想汇集中国各地的民间故事,编纂成册,用来保存文化。”

  老农扭头看了眼塑料牌,眯着眼睛指向右手边的一座高山,“小伙子,我不爱讲假话骗人,就实话实说,上思县这地方没什么传说故事,但是却有比传说故事更可怕的东西,因为它每年都发生。你们来得晚,两个月前,一个小姑娘跟她爸上山砍柴不小心走丢了。他爸是个杀猪匠,老来得女,就这么一个孩子,哭哇哇地去公安局报案,找不到就吊死在公安局门口。还把公安局的局长闹出来了,出面亲自说了一通。说这事确实办不了,同志体谅下警员们的工作。”

  “怎么?进山而已,他们怎么不敢了?”

  老农诶了声,“这事怪就怪在不敢上,因为这山吃人!”

  张海楼跟张海琪对视一眼,看来没找错地方,这回有戏。他追问道,“这话怎么说?里面有野兽?”

  老农嘿嘿一笑,“你猜对了一半,山里有种黑皮子野狗,一群群的藏在林子里,这种狗不是普通的狗,它们像人一样会搞陷阱。人走进去,山藤子,树叶子,树杈子挡着什么也看不见,等走进狗崽子们的包围圈,你就死定啦!”

  “公安局有枪,多带点子弹不就行了吗?这种野物影响民生,上面不会不管的。”

  老农摇头道,“只是野狗倒也容易,巴乃村有个怪人,他能制服这些黑皮子。但即便是他,也不敢往山里面走。我从七八岁记事到现在,每一年都听到有人进山后再没回来,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连公安局的持枪警官进去了,也跟死了一样。所以那局长才不愿意接这种案子,后来那杀猪匠自己带着□□进去了,也没回来。不过听巴乃村里的人说,能赶黑皮子的怪人多了一把□□,模样跟杀猪匠的那把一个样。”

  张海楼笑道,“你可别乱编故事骗人,你说的这些,我都要记下来上交国家的,可要对话负责。”

  老农呵呵一笑,“老子给你讲你还不乐意了?没找你要钱就是好事了。”

  张海楼道,“是了是了,老爷子您多说点,我这儿有好东西,保证你喜欢。”

  老农睨了眼板车一角的两个旅行袋,胀鼓鼓的,装了不少东西,“你别看我现在年纪大了,年轻时候还是走过不少地方的,还去过北京打木匠。”

  张海琪叹道,“屁大点年纪,有啥好嘚瑟的,倚老卖老谁不会啊?”

  张海楼偷偷揪了把张海琪的胳膊,“你少说点行不行啊?”

  老农不生气,头扭过去甩了几把鞭子。老黄牛不会说话,沉默加紧了脚步。

  “小姑娘看着年纪不大,怎么说话这么不懂人□□故?”

  张海琪道,“都快死的人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老农咦了声,“看着蛮健康,怎么?得了什么病?”

  张海琪歪头钻进旅行袋的缝隙里,抱着头佯装睡觉。张海楼苦笑道,“不是什么大病,心病而已。”

  老农抖了抖鞭子,“心病难医啊,我认识一个苗疆医生,从云南迁过来的,药到病除只需要一颗药丸,你要是需要我可以介绍看看。”

  “听说苗疆下蛊,那药丸子里不会有虫子吧?”

  老农爽朗一笑,“万虫都可入药,怎么可能没虫子。”

  张海楼笑道,“只怕是活的虫子。”

  板车在小道上行了一小时,远远地终于看到小村的屋檐,吊脚楼立得高,上面挂着暗蓝色的蜡布,特别的是,巴乃村四周用高达两米的圆木仔仔细细固了一圈围栏,那木头还上了油,在阳光下亮锃锃的,看来像为了防范什么。

  老农吆喝一声,老黄牛停下脚。村口站着两个小孩儿,看见有人来,笑着往里跑去,“城里人来咯!城里人来咯!”

  张海琪翻身跳下车,慢悠悠晃到围栏旁,朝里瞅了眼,“这地方跟族长的气质蛮搭配。”

  张海楼也下了车,拎着两个旅行袋,腋下夹着伞,凑到张海琪旁,“让我也瞅一眼。”

  老农把牛板车栓在村旁的小树上,黄牛低头在地上嗅草吃。

  “诶,还没给车钱呢?”

  张海楼回头朝老农嘟嘴,“跟过来,你还得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帮人帮到底嘛。”

  老农啧吧一声,“老太婆在家煮了饭,我没工夫陪你俩。你进去直走,碰到岔路右拐就能看到一间小院子,门口有一杆彩旗,你就叫阿贵,问就说潘成东的朋友。”

  张海楼看了看张海琪,抖了抖肩。张海琪在兜里摸来摸去,摸出一张二十块,又从旅行袋里取出一个泥壶,齐齐交到老农手里。

  老农胡乱把钱塞进兜里,期待地拧开壶盖,凑近瓶口闻了闻,干巴巴的老脸在碰到酒香那刻瞬间涨红了,“这滋味难得,平谷县的吧?我几十年没喝了。”

  张海琪撑起伞,往村路里走,声音悠远传来,“整个县城1954年入窖的就剩两壶,今天你拿走了一壶,要不是姑奶奶舍得······”

  老农眯着眼喝了一小口,啧出一口热气。脸通红,不知是太阳晒的,还是酒熏的。

  广西的吊脚楼分为上下两层空间,下层养牲畜,上层住人,一为节约土地,二为躲避亚热带的虫蛇和湿热。巴乃村里的吊脚楼也是这般规划,所以在一栋栋的两层布局之中,一栋没有养鸡鸭的吊脚楼显得格外特别。张海楼停下脚,看向二楼禁闭的小窗。窗格子上落了灰,这在多雨的广西更少见,足以见得房主人的避生,或者是谨慎。

  张海琪走了半截,发现人没跟来,回头看了眼,也察觉出楼的特别,“他住这儿?”

  张海楼跟上去,“有可能,毕竟族长不会养鸡,不过张海杏还挺喜欢干这些事。”

  张海琪道,“看来你跟那兄妹俩的关系不错,我还没问过你们在东北的情况,想必挺不好过。”

  到了地方,有了猜测,才有精力注意四周的景色。此时小鸟躲在林子里叫喳喳,知了嗡嗡,不知哪里的水流冲着石头,耳朵里全是各类各样的声音,挤攘攘的。张海楼望来望去,除了绿还是绿,跟南洋一个模样,他许久没回那边,有关的记忆早已模糊成一片笼统的绿。突然,这片绿里闪过一点鲜艳的红。一只长着红色尾巴的小鸟掠过屋檐,掠过树梢,朝着右边的小道飞去,掠过一杆红艳的旗子,停在一栋木楼的二楼阳台,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向陌生的来客。

  阿贵家到了。

  张海楼道,“最难过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