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这个小三爷明明超强却过分谨慎[瓶邪]>第153章 【番外】黑瞎子篇:《奉天旧恨》玖

  我以为三更半夜杀人放火是他们张汪两家私人恩仇,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无关人士,不曾想戏看多了,自己也变成戏中人,正如大街上洒水车唱着铃儿叮当响经过,没有一双鞋能躲开喷洒的水流。

  9月10号晚上,张海楼把我推醒,那时我正梦见我姐念她自个写的话本,仿张恨水风格的痴男怨女短篇,念到男主角睡凶宅被怨灵叫醒,我也听到有人叫我,睁眼一看,张海楼那张蛇脸在暗淡里泛着银光,吓得我瞬间坐直,脑门狠狠磕上铁框。

  张海楼笑了笑,塞把□□给我,“走,来活了。”

  那枪冰凉,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正好落到我的裆部,隔着衣服都能觉出寒气。我穿好鞋,看到六条黑影在暗淡的光线里穿衣别枪,动作流畅潇洒,衣片飞卷呼呼带风。我正准备裹上外衣,张海楼扔了件黑衣过来,“穿这个。”

  材质不明,滑溜溜,像泥鳅。

  我穿上这件冰衣,凉气入体,打了个喷嚏,“有必要冻起来吗?”

  张海楼拉上夜行衣拉链,提起一个黑皮箱,黑金刀翻转一圈擒在手中,刀柄金光一闪,我恍然,以为看到一阵佛光。

  我仿着他们的顺序背上桌上的物资包,拿了把手电,滑滑的如蜡烛,这种款式跟寻常的不太一样,像带拐的水管子,可以别在腰带或者口袋上,用来解放双手。准备完这一切,张海楼给我敷上一张面具,同样冰凉,我感觉自己变成一种冷血动物,只适合在夜里生活。

  出门时,我回头看了眼屋内,哑巴跟陈广忠醒着,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们看得清我的脸。

  出了南门,我们四散分开,潜在黑暗里,张海楼在前面带路,连走带跑不知行了多久,我们拐进一条宽巷。

  夏热,聚居处热气上蒸,两侧摆满长椅拼出的床,一条道睡满了避暑的奉天居民。空气沉闷,热气卷席,混着尿骚粪臭,还有个七八岁的小妹趴在倒扣的木桶上瞌睡,我唉了唉,惹得张海楼回头看了眼。

  又步行两个小时,我们在一片空旷的荒地前停下,藏进高高的野草丛里,对面就是日军防线,探照灯交叉运作,动态巡逻比北大营外围严格很多。

  张海楼打开皮箱,开始布置狙击枪,目标是荒地上的一条细小的土道,直通日军防线。道上不少车辙,进出流量很大。

  我问张海楼,“咱这是要夜袭?”

  张海楼摇头道,“这片荒地埋的全是地雷,我们过不去。”

  我看了圈四周,闻到一股鱼腥臭,“这附近有河?”

  张海洋指了指西南的方向,“三百米外有条浑河。日军前几日从大连运了匹很怪的货物,体型很大,掩饰得很好,他们宣称是长官的棺材,我们想看看运的到底是什么。”

  我哦了声,“今晚就要进他们的营区了吗?”

  张海洋还没回我话,他脸色一变,让我们赶紧趴倒。草叶在微风里晃荡,我贴着地面,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震动声。是军车,在往这边来。

  等了十来分钟,那辆载着拖车的大卡车缓缓开进荒地小道,还没进入探照灯的范围,但已经亮了些,拖车上的东西用木板围着,无法通过篷布轮廓判断,但显然,再怎么豪华的棺材,也不至于这么长。卡车走了几米,张海楼放了枪,命中一只轮胎,车停下,从副驾驶跳下来一位穿便服的男人,扛着枪四处扫视。

  张海楼又放了枪,便服男倒地,他放下枪,用一种诡异的身姿往前跑,速度极快,像一只滑翔的燕子。我回头看了眼其他几位张家人,动作一样。啥时候也得让张海楼教教我,用来逃命太合适不过了。

  我们绕到小道入口一侧,这里的草丛被清得干干净净,司机正拉开车门下地,我还没反应过来,张海楼已经冲过去,两手抓着司机脖子狠狠一扭,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嘎嘣,司机软软倒在地上。我从来没见人跑这么快过,那天估计就是张海楼按的开关。

  沉默中,我再次见证了张家人无声的默契,撤下军绿色篷布,露出木箱,张海洋掏出一把铁锤,将上面的钉子全都撬开,搬走木板,我不自觉皱眉啊了声。

  两根长约四米的榴弹炮炮身躺在一堆白棉花里,白的白,黑的黑。

  张海楼跳上车,打起手电沿着炮身寻找参数,“四十五式240毫米。”

  我想起军械讲解书的描述,四十五式240毫米榴弹炮最大射程10千米,北大营正在射程范围内。联想这几日日军演戏次数增多,我只觉得后脑发凉,这是早有准备。

  张海楼叹了口气,“就差这两杆炮身了,大张哥受伤是为了堵住运炮架的队伍,我们没拦住。”他看了看我,补充道,“当然,还为了防趁机浑水摸鱼的汪家。”

  空旷的地方风格外大,我们站在平坦的荒野中,无处藏身。

  张海楼看了看轮胎,探身帮我取下面具,“没有替换胎,我们只能在这守着。齐空空,你回去给张世贤传信,让他尽快带人来。切记,只能找张世贤。”

  我的脸感受到热风,温度又回来了。

  探照灯开始乱扫,看来防线边缘的驻军已经察觉出异样,不多时,便会有日本兵来此。我不确定他们能在这片空旷的荒地坚持多久,再好的身手,在□□面前,都是软豆腐。

  张海楼见我没动作,略微不耐烦,“别磨叽了,你不去,我们都得死。”

  我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来时的线路,咬牙道,“我去。”

  我扭头往北大营的方向跑,经过那条小巷,小女娃已经不知所踪,我什么也顾不上了,腿踩着地,像踩着棉花,我跑啊跑,好像又回到了郊野的马场,这一回,我是那匹飞奔的马。

  我直奔着619团团部小院,把木门拍得哗哗响,我机械地做着这些动作,脑子里想的是檐下那一串串红辣椒,在风里会不会也晃来晃去。

  门终于开了,是个勤务兵,我问张世贤在不在。

  勤务兵道,“上校刚跟人走了。”

  我感觉头开始疼,又问他去哪儿了,有急事。

  勤务兵狐疑地打量我,确认我有没有带什么杀伤性武器,“不知道,你没事吧?这么晚不睡觉干嘛?”

  我没有多少时间,但现在还能找谁,平白跑进旅部宣称自己发现了线索,日本人要炸北大营,可能先被抓起来的是我。我是个新兵蛋子,一没军衔,二没熟人,对了,熟人!我跑向621团营房的位置,只能找杨德开了。

  上次送喝醉的杨德开回来,我走时留意了一眼,应该是21班,我敲了敲房门,有人穿着拖鞋过来开门,是上回接受杨德开的那个男人,我松了口气,没找错。

  他已经忘了我,但又有点印象,“你找杨德开?”

  我点点头,想钻进去,男人一把拦下我,“你在外面等着,没点纪律!”

  这种情况下,我突然觉得有些滑稽好笑,杨德开喝醉了就算有纪律。

  等了半分钟,杨德开揉着睡眼走出来,拉上门问我怎么了。

  我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窗户下,“杨哥,日本人拖了榴弹炮,埋伏着要炸北大营,张海楼正跟人守着送炮的车,我找不到张世贤搬救兵,只能来找你了!”

  杨德开盯着我,盯了一分钟,我的心彻底凉透了。

  “小齐,你知道私自出营,犯了哪一条军规吗?”

  我冷声道,“临阵脱逃,算逃兵。”

  杨德开叹了口气,“你已经违规了,回去睡觉,明天起床写份检讨书,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

  我感觉冰冷又爬上脸,沉沉地裹起来,我知道张家人为什么要戴那种恐怖的面具了,因为面具之下的人脸,更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