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一路安安稳稳,我不想突然发难撕破脸皮,两个打一个,没有蛇群混战的情况下,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难。他们的目的显然不是为了解决我,而是想知道我再访塔木陀的目的,这段时间他们应该在找蛇矿。如果能反向利用黄毛和刀疤的身份,往对方组织里泄露虚假信息,这是最好的。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在这里解决他们。

  下到潭里,一股尸臭味扑面而来,差点把我熏晕过去,脚没注意踩中了几颗蛇卵,那种感觉很恶心,软乎乎的像果冻的蛇壳和未成形的小蛇,在你的脚下变成一滩稀泥。但我也没办法避免,只能努力绕开尸体聚集处,好在走到对岸,水变浅,没有腐烂尸体堆积。那座兽口雕塑就摆在几米远的地方,但我不敢靠近。

  我走上岸,随便找了棵树坐下,这里灌木藤蔓能遮住我的身形,也能从侧面看清山崖的情况。等了十来分钟,果不其然,黄毛来了。他趴在崖边,向下打量一番,这才抓住我留下的安全绳,这一次他没有掩饰实力,像一条蛇,握着绳索直接从崖上滑到底,我只见过闷油瓶有这样的身手。

  这下就难搞了,没有□□一类的远程装备,近战我绝对吃亏,除非是在一个狭小空间,二人同样无法施展开,条件才能达到平衡,我才有胜算可言。我看了眼兽口雕塑,正好,有一个。只需要等到天黑,还有三个多小时。

  黄毛仿佛打定主意我已经从入口处进西王母宫了,他蹲在那座雕塑边,盯着黑黢黢的井口,看起来很期待我会带出来什么东西,也许他就能由此交差。对这里的结构如此熟悉,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性,汪家人。

  1984年7月,陈文锦考古队进西沙墓时,格尔木这边同样有一支队伍进入塔木陀,替换了西王母宫石磐上的丹药。之所以知道这些,还得感谢汪家人跟张家同样拥有记流水账的习惯。小花带回去的那份,经过检测,被证明是半成品,这也让我松了口气,关键技术在现阶段的科技水平下,是不可能突然被发现的,我远远走在他们未知的最前方。

  黄毛那没有异动,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那条蛇只有我过去才会现身。

  天渐渐黑下来,黄毛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应该从井口里看到了涌动的蛇群,可能正在犹豫要不要躲开避避。蛇群翻滚的声音不小,他听不清我的脚步声,靠近岸边的水浅,我慢慢淌过去,直到走到他背后,他都没察觉到。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诧异转过身来那刻,伸手推了他一掌。他当然不会放过我,抓着我的衣服,想把我带下去。下坠的那几秒里,我很快反应过来,掏出刀狠狠割开掌心,把血往脖子和手腕摸了圈。只要避开这些致命处,即使我弄不死他,蛇也会让他死在这里。

  砸进蛇群跟砸进水里的感觉很不一样,像玩那种商场里的儿童泡泡球,从滑梯溜下去,冲进缓冲区,迎面而来的不是疼,而是被密密麻麻的肉覆盖口鼻的窒息。当然,下一秒就是疼。

  蛇咬穿了衣服,我不知道被咬了多少,但肯定全身没一处完整的。

  我把血涂在衣服上,蛇群很快避开,纷纷往井壁上爬。可还是太多了,眼睛几乎睁不开,只能靠着直觉在冰凉的蛇群里摸索,很快,我摸到了黄毛的衣服,他没有动静,我无法判断他是被咬中喉管或者大动脉,还是在伪装等我主动攻击。

  我抓住几条蛇,像游泳那样,借力朝黄毛的位置游过去。我摸到了他的脖子,但却不是脖子,他用手护着喉咙,显然他也清楚该怎么对付。但同时,他无法松手。

  没有人告诉他,吴邪吃过麒麟竭。

  我继续往下摸索,找到了他胸口的位置,很稳健的心跳,即使在这种性命之忧的情况下,他也很镇定,可惜只能跳最后几下了。我反手将刀握在手心,狠狠朝那处捅去,刀贯穿后,黄毛似乎挣扎了几下,抓住我的手腕,那点力气过于微弱,我几乎不用发力,就能扯开他。他应该是流血了,但我没有感受到温热的液体,蛇群的低温已经开始影响我,让我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我又割了刀手心,这一次的血量看来很有效,缠着的蛇松开,开始疯狂朝上涌动,我被它们带着朝井壁冲去,终于摸到一块凸出的石砖。

  钻出井道那瞬间,闻到的是潭里腐烂的尸臭味,我四肢并用爬出来,还没歇口气,又感受到了那股冰凉的注视。我知道,它来了。

  我躺在浅水里,咬肉的蛇尝到麒麟血的味道,四散开来,我歪了歪脑袋,看到雕塑的眼窝里,一条金色瞳孔的鸡冠蛇正吐着红信子,慢慢支起上身,朝我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