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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置好两位病患,给他们喂了些葡萄糖补充能量,吴邪跟王胖子钻出帐篷,人手拎着包。

  吴邪指着不远处的神庙废墟,“我们得离开水源,否则今晚蛇群再来,只有等死的份。那里地势高,能躲过去,雾也爬不上来。”

  神庙距离营地不过三百米,但两层高的庙宇坍塌后形成角度刁钻的陡坡,且不说没路可走,爬上去十多米,还得注意随时会滚落的石头。条件艰难,来回一趟只能搬一个包,吴邪能行,可胖子先前伤了几次,爬了两回伤口开裂有些吃不消。吴邪便让他回帐篷守人,自个甩了根安全绳吊着来回。

  不多时便到了正午,胖子这回煮的东西味道还不错,吃起来像煮烂的火锅土豆,吴邪灌了两碗,挨着张起灵躺下歇了半小时。

  定的闹钟未没到时间,吴邪已睁眼按了表,他走到帐篷外抽了两根烟,一边审视不远处的废墟,一边盘算着后续的安排,能用的物资基本都挪上去了,就差帐篷里那两个昏迷不醒的人。

  胖子打着哈欠跟过来,“这两人咋整?”

  吴邪望了望陡坡高度,“待会再甩一根安全绳,弄个可以垫背的东西,把他们固定在上面,我边爬边拖。”

  胖子打量吴邪的小胳膊小腿,“小哥另说,潘子可不轻啊。”

  吴邪道,“我练过,放心。”

  这具身体没有接受系统训练,体脂率下降还是基于这大半年追着两个三叔跑全国,应急状况下不得已锻炼几次,打架欠火候,但搬东西还能凑够,加之经验丰富,能省好些力,只是速度会慢一些。他并不担心时间问题,大白天在雨林里,谨慎行动绝不会有事发生。

  他先把王胖子送上去,然后开始慢吞吞地挪人。

  没预备手套,粗糙的安全绳很快磨破了虎口和掌心,血珠把两根绳都染成暗红。

  胖子赶忙拽过来,把两手都捆成木乃伊。边捆边骂西王母不识好歹,一个婆娘跑戈壁,也不怕晒秃噜皮了。

  吴邪失笑,“由不得她,划分好疆域的。她能有这番成就,也是豪仙一个。”

  胖子心头还是有股怒气,“还吹他娘的宜子孙,保后世,压根就一为老不尊,不晓得为咱们这些后人考虑。”

  吴邪顶了他一肩膀,“别乱说,我们是贼人,不是她的后人。”

  胖子叹口气,“吴同志批评得是,我得对自身有清晰认知。”

  吴邪笑,“你还意识形态上了。”

  胖子神色一敛,“这叫认清现实,放弃幻想。”

  吴邪听罢略不是滋味,但他没表现出来,嘴上继续跟胖子扯闲,心里却在思量苦笑。

  他多少辈子都没放弃过幻想,认清了现实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奔着幻想去。人仅仅看着现实,是活不下去的。

  二人聊着聊着,说起出土的西汉早中期的西王母铭文镜,随着历史时间拉近,西王母的神话作用越来越模糊,到现在都不知道拜她图的是啥,总之就是个神仙。

  胖子咂咂嘴,“赶明儿回京了,小爷也去拜她老人家,保佑我结婚了生个健康娃。”

  刚才还说放弃幻想,胖子这又开始放弃现实了。

  吴邪突然想到了云彩,调侃话到嘴边又哽住,只得哂笑几声。

  胖子继续幻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挖完名器回家搂媳妇儿的美好生活。

  日头行到见不到,张起灵也送上来了。

  吴邪跟胖子搭手把灶台挪近,晚上不用另点火,省着点柴。

  小锅架在火上保持吃食温度,天色慢慢暗下去,林子又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张起灵终于醒了,他撑地坐起,朝吴邪伸出手。

  “这是要借力起身?”

  吴邪盛了一碗火锅味糊糊放他手里,“强悍如斯的瓶仔从不求助,胖子你快撤回你那话。”

  张起灵抓起勺子开始慢吞吞吃。他本来胃口不大,但今天晕了一整天,除了胖子给喂了点水,粒米未进,此刻也是饿着了,只顾埋头干饭。

  胖子撇嘴,“求饭不是求助?”

  火苗微微晃动,张起灵埋在兜帽里只露出半截脸,配合裹着绷带的手,看起来像在外闯祸,回家规矩恰晚饭的野孩子。

  吴邪没忍住摸上张起灵的兜帽,轻轻拍了拍。

  张起灵从碗里抬头,望了他一眼,一脸疑惑。

  胖子看在眼里,叹口气,佯装擦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吾家有女初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