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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越来越黑,随着气温降低,多余的水汽凝成水珠。如果是南方,通常会下一晚骚雨,但在这种沙漠雨林,水珠只会啪嗒落进脖子,让你抖个机灵。

  吴邪被水珠砸醒,还没睁开眼,手已经摸到了绑在皮靴内侧的小刀,确认没有危险后,这才假意擦擦鞋边的泥巴,一边观察起四周。

  经过及时治疗,胖子恢复得差不多,此时正蹲在酒精炉边煮着吃食。便携锅腾腾冒热气,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泡面粉包的气味。张起灵也坐在那边,两人叽叽歪歪讨论着什么,看到吴邪醒了,纷纷默契闭嘴。

  吴邪没打算追问,他站起来抻了个懒腰,从摊在地上的塑料布上抓起把勺子,舀了勺小锅里的糊糊。

  胖子佯装惊讶叫了一声,“诶!冤家你也省得!”

  声调婉转,嗓子亮堂,有唱戏天赋,可以跟小花拜师学学,改日金盆洗手,也算个生计。只是不知道小花愿不愿意收个徒,毕竟他不缺钱。他们那行讲究缘分,没有缘分就是苦熬。

  果然是泡面调味包水煮压缩饼干碎,这种条件下,也只能吃到这种东西。吴邪尝两口就没胃口了,从背包里掏了包饼干,边嚼边往遮阳棚那边走去。

  胖子诶了两声,见拦不住人,使劲儿眨巴眼示意张起灵行动。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暗送秋波,张起灵看了两眼就扭开头,但还是明白了他的意图。张起灵闪身跨在吴邪面前,但不知道怎么用和平的方式拦下,只能抓着吴邪两个胳膊肘反剪到身后。

  吴邪也不反抗,低头望着鞋上厚厚的泥。

  张起灵望向王胖子,有模有样地眨眼:下一步?

  气氛突然诡异起来。王胖子想起古装剧里劝娼从良的情节,“天真,你过来尝尝胖爷的厨艺,我可请教过北京饭店掌勺的大师傅,经我手的糊糊,是开过光的。小哥你干嘛呢,快松开,强抢民女也不能这么野蛮。”

  张起灵顺势松开,扯着吴邪肩膀一转身,两人换了位置,他的身体正好挡住文件堆。

  吴邪不理他,走过去挥开文件夹。

  不远处的篝火堆照过来一些光,看不清石台子,不过但凡没瞎透,也看得出上边有字,还是大字儿。

  【我们已找到王母宫入口,入之绝无返途,自此永别,心愿将了,无憾勿念。且此地危险,你们速走勿留。】

  吴邪也不细看,眼睛在张起灵和胖子身上转了一圈,脸上浮现惊恐和冷意。找到下地的理由了。

  胖子又诶了两声,跳过来抱着吴邪的肩膀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我收拾文件的时候发现的,遮起来免得你看了钻牛角尖……你三叔这一次似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吴邪并不言语,看起来像是受了刺激,胖子一脸悲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扯着人在酒精炉边坐下,盛了碗糊糊放到他手里。

  吴邪把碗放到张起灵手中,“你吃吧,小哥,我不饿。我担心胖子为了不让我下地给我下迷药。”

  “胖爷是党的接班人,根正苗红从不买那玩意儿,谁稀罕你,还给你下迷药,要真想让你晕,小哥捏两把后脖子,你人就软了。”

  吴邪只道,“他现在做不到了。”

  他翻出两个空包,开始搜刮营地里能带走的物资,瞧那视死如归的样,是决意要下去。

  胖子哼唧一声,抢过那碗糊糊蹲着继续骂。一碗到底,他也寻思出点不对劲,胳膊肘捅了捅小哥,“天真这话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行了?”

  张起灵摇摇头。

  刚才阻止他看文件时,吴邪的精神远比身体先下命令,条件反射想下死手挣脱,如果不是下一秒反应过来放弃挣扎,可能那双手已经握着刀捅进了自己的心口。那瞬间,张起灵感受到了威胁。这很难得,尤其还是发生在吴邪身上。

  胖子啊了一声。

  这是行还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