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前一后回到训练室,距离训练赛开始只剩三四分钟。苏明赫全程黑着脸，路过展鸿的位置时顺手塞过去一个小箱子。
展鸿抱着还没拆封的快递箱，茫然得像个孩子。
这是让他帮忙拆快递的意思吗？
“前几天从你这儿借了盒巧克力,这是还你的。”苏明赫面不改色地扯淡,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点了准备。
几分钟前,苏队长打死不承认自己因为敌人不轻不重的撩拨就找不到北,一口咬定要回房间拿东西。结果他在寝室转了两圈，还没想好要拿什么凑数。
眼看训练赛时间快到了，最终苏明赫只能忍辱负重地顶着林锡戏谑的目光,拎起昨天刚送到、还没来得及拆封的那一小箱辣条。
郝时收起平板准备离开,走之前对林锡说：“你歇着吧。训练赛期间别出声打扰,自己玩手机上网随便，别给自己加训，早好早恢复训练。听见没？”
——这位先生比林帆女士更像林锡的亲妈。
林锡一扫面对苏明赫时的流氓相,乖巧点头。
“这就是亲儿子的待遇吗？”齐月半羡慕嫉妒恨地说,“酸了酸了。”
刚英满脸期待地问：“明哥，我们今天训练赛是不是可以久违地轻松一点？”
“久违？你久了几天？”郝时站在门口,回头扫视一圈众夕阳红,冷冷地说,“谁想放松可以自己去珠江里游一圈。还有十分钟开始训练赛,四个人，谁也不许缺席！”
“教导主任”一走,训练室里的氛围立刻轻松起来。哪怕是即将准备上飞机跳伞,也无法阻止八卦人的八卦魂。
“你俩刚才干嘛去了？老实交代。”
林锡似笑非笑地瞄了苏明赫一眼,晃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翻出那盒原主人的展鸿的巧克力,拆了一块塞进嘴里，自言自语道：“唉，便宜我了，新口味还挺好吃的。不过我欠的债让队长帮我还也没毛病，反正都是一家人。”
“哟，怎么就一家人了？”齐月半贼笑，“你俩现在啥关系啊？”
林锡挑起眉毛，笑了。
苏明赫反应极快，抄起桌子上的一包面巾纸去堵林锡的嘴。怎料林锡反应更快，愣是抢在嘴巴被堵之前说了出来——
“亲都亲过了。”
苏明赫忍无可忍地反驳，“那都是多少天前亲的了！”
林锡顺坡下驴，“都亲了这么多天了，为什么不能顺便拉个灯呢——哎，你说你这两天晚上怎么又把阳台门锁了？”
苏明赫：“……”
汉语真是一门博大精深的语言，这句话既可以理解为“几天前亲过一次”，也可以理解为“这几天一直在亲”。
苏明赫抢在齐月半和刚英起哄前开口：“上飞机了。这局跳核电站，别废话！训练赛期间禁止八卦！”
两人遗憾地闭上嘴，扣上耳机，不再多嘴。
然而他们的不多嘴只维持了不到两分钟。
“草泥马的核电站！这狗屁航线，核电站是个大热门啊！”齐月半崩溃了，“明哥！亲哥！亲爸爸！我们换个地方跳吧！”
这局航线从P港到核电站，可以想象作为一个资源丰富的点位，核电站将会是怎样的人满为患。
目前TS需要的，就是练习如何应对混战场面。郝时不指望这群夕阳红选手能在混战中拿到多少人头人头，但至少他们得能做到全身而退。
一般游戏匹配跳航线的热门物资点也可以练习，可还有什么能比用职业选手当陪练效果更好？
苏明赫乜了他一眼，微笑道：“那机场怎么样？”
所有人：“……”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不开？！
机场和TS战队天生相克，只要跳机场，必有人落地成盒。齐月半咽下一肚子脏话，硬着头皮改口道：“核电站好，核电站妙，选核电站呱呱叫！父皇，您先跳，我们跟着。”
苏明赫：“你当然得跟着，你不跟着就得跳海成盒了。”
齐月半：“……不好意思，我的游泳圈质量很好，能浮起来。”
现在齐月半完全理解了，苏明赫说要“争冠军”、“打出成绩”，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是真的打算好好经营这个战队了。
突然被一起混吃等死的好兄弟“背叛”，齐月半略微有些心酸。可看看旁边那对眉来眼去的狗男男，又觉得“率先脱团”这件事比“找到努力目标”更值得指责。
这能怎么办？还不是选择原谅他？
“行吧。”齐月半嘀咕道，“我舍命陪君子——你们呢？”
展鸿想也不想便道：“我听明哥的。”
刚英挠了挠头，说：“我也没什么想法啊，反正我就一混日子的，跟着玩儿呗。”
旁听的林锡不由感慨：这群人心真大啊！
四人以英勇就义的气势，从飞机上一跃而下，仿佛一群准备征服海岛的勇士。
可惜他们的战绩不尽如人意。
TS专注于混战场面，仿佛一根活的搅屎棍子，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自己人头分名次分都没拿到多少，还严重破坏了同台竞技的玩家们的游戏体验。广大选手被骚扰得烦不胜烦，脾气火爆点儿的（比如Fly的猩猩们）都忍不住开全屏语音骂街外加现场指导——
“你们有毛病吧？！往右往右往右，你们往右走就能收获一波人头，非得跑厕所里凑热闹干嘛？！”
“我勒个去苏明赫你吃错药了？你冲上来干嘛？！你想送我们人头能不能有点儿诚意？你屁股后头带一串子弹过来在干嘛？！”
“爷爷们求你们了！能不能别拖我们下水啊？！好好的安排都被你暴露了！”
林锡发现这一下午他不摸键盘也其乐无穷，一局比赛结束了还在笑，乐得肚子一阵一阵地疼，“咱TS这是要取代EG的地位，成为新的全民公敌了吗？”
“不不不，相信我，真到了赛场上，他们的矛头还是会对准EG的。”刚英说着，点了下一局的准备。
“如果敌人讨厌我们，那我们就成功了，反之就很失败。”苏明赫不为所动，甚至振振有词，“从这个角度讲，我们是成功者来着。”
林锡非常捧场，“你说的都对！”
齐月半大拇指朝后，指了指那对旁若无人的狗男男，小声逼逼：“他俩肩并肩，就好像两个芝麻汤圆肩并肩。小明明是传统糯米皮，小林子是新式木薯淀粉皮。”
展鸿对食物打的比方很敏感，抬头问道：“有区别吗？”
刚英代为回答：“你明哥的黑是看不到的，林锡的黑是皮都包不住的。”
展鸿瞬间理解了，但也被两句话说饿了，打开微信呼叫煮饭阿姨——这是基地里除教练经理以外，和他最熟的工作人员。
【晚饭想吃汤圆，芝麻馅的。】
煮饭阿姨满口答应。
展鸿带着对晚饭的期待，接下来的训练赛打得无比认真。与之相反的是齐月半，四局训练赛结束，他认为自己下一秒就可以飞升成仙、极乐西天。
“艹……明哥，我是真的佩服你。这么四局打下来，你难道不累吗？”齐月半死狗一样瘫在电竞椅里，“红红，你不累吗？”
展鸿抬头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目光，手上窸窸窣窣地拆开放在旁边的快递箱，摸了包辣条出来。
齐月半对天翻了个白眼。
小红同学被辣条收买，果然贯彻了“听明哥的话跟明哥走”的究极战略，随波逐流，让怎么打怎么打。
“是累啊，但累得开心。”苏明赫说，“你想想你们写毕业论文那会儿，也累，可是你们开心吗？你们快乐吗？”
刚英回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战，“不，既不开心，也不快乐！”
齐月半中肯地评价：“总体不快乐，但在电脑前坐一周最后编出来个标题，那个瞬间我是真的快乐。”
展鸿点了个赞。
“吃饭啦！今天晚上谁点的芝麻馅汤圆啊？正好我也想吃了。”钱多多象征性地敲了敲训练室的门，侧身闪进去，“我擦，你们干什么了？刚才好几个兄弟战队的经理给我发微信，问我今天基地是不是集体毒蘑菇中毒。”
“这也不是云南啊！就算我们G市人什么都吃括弧包括福建人括弧完了，可我们真的没有勇气挑战野生菌子！”刚英努力为自己和队友们澄清，“虽然我们享受了一下午疯狂搅屎的快乐，但真的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齐月半狂呕，“你快闭嘴！你特么不吃饭了吗？！”
刚英委委屈屈，十分理解不了为什么没人欣赏自己独特的幽默，“怎么了？我的笑话不好笑吗？”
并没有人觉得好笑，甚至连敷衍的掌声都不愿意给他。
齐月半余光瞄到后头那俩又往一起凑（林锡单方面往苏明赫身边靠），突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地冒出来一句，“哎，某些人今天晚上注意点儿啊！”
苏明赫争刚端起杯子，又及时放下，避免了被呛到的命运。
林锡笑成只百来斤的狗子。
在场诸位都是被成人笑话荼毒过的，只有撮合基佬却依旧笔直的钢铁直男钱多多一时没反应过来，“嗯？怎么了？”
“不是林某人说的吗？提前预告明天早上咱明哥起不来床。所以今晚……嗯哼，你们懂的，睡觉把防噪音耳塞都带好啊！”齐月半挤了挤眼睛，一把勾过林锡的脖子，压低声音对他说，“对面超市的那啥尺寸太小的话，哥哥给你推荐几家淘宝代购咋样？”
他的压低声音约等于把电脑音量从100调低到99，没有任何卵用。
苏明赫：“……别挤了，再挤就看不到你的眼睛了。”
这些思想龌龊的成年人！
“亲都亲了，拉个灯走个肾，犯哪条法了？”林锡一脸理直气壮，反过来安慰苏明赫，“队长，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很容易上火。火太大了得泄火，不然对身体不好，要不要晚上我帮你？”
苏明赫冷笑一声，转向钱多多，吩咐道：“等下给我弄些雄黄、双氧水和维生素C——维C多来点儿。”
大内钱总管连忙打开备忘录记下，边打字边斗胆揣测圣意，“陛下，您要这些……是想做什么实验吗？您突然对化学专业感兴趣了吗？”
苏明赫幽幽地说：“对，我要做□□。”
“……”钱多多手一抖，按住删除键，把刚打上去的字全删了。
“这个我也会，我专业对口。”林锡插嘴，“这玩意儿不安全，我替你做吧，你别动手。哎，这玩意儿的做法好像还是以前我跟你说过的。
钱多多哆哆嗦嗦地问：“你你你，你跟他说这个干嘛？你们要密谋杀人吗？！”
林锡一摊手，“我们大学宿舍楼楼下一到春天就有猫叫，有人弄过这东西给野猫下毒来着，我还匿名跟宿管举报过好几个‘带危险品进宿舍’的。”
齐月半难以置信地问：“那你不怕他做完了第一个毒死你？”
“那要看是哪个‘做’了。”林锡满脸写着“你懂的”，转身抓起苏明赫的手，“当然，不管是哪个做，只要是你端来的，就算是鹤顶红我也喝。”
苏明赫想抽他一巴掌，但看到他手上那圈绷带，又忍住了——这货绝对是故意用受伤的手抓他，绝对是！
所有人：“……”
妈的，这对狗男男！
亲过的关系，就是不一样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