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赫还在纠结两人的关系，第二局比赛已经开始了。他在距离航线较远的地方标了个点，忽然开口：“你还……”
齐月半以为是在叫他，问了句啥事。
“算了，没事。”苏明赫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搞啥？”齐月半嘟囔着，按下F键跳伞。
苏明赫也没点名说要找谁、有什么事，林锡却理所当然地说：“喜欢啊。”
“……”苏明赫僵了片刻，“我什么都没说。”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林锡朝苏明赫的方向偏了偏头，“你要问这个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答案——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喜欢你。”
苏明赫说不出话。
齐月半：“……”
展鸿：“……”
我们是不是死了五百年了，才让你们这么肆无忌惮？
苏明赫捏紧了鼠标，Su53a29快落地的时候才开口：“……现在说这个，不合适吧？”
林锡还没回答，齐月半抢先一步，幽幽地说：“你也知道啊？那你现在想这些就很合适吗？职业赛场、生死存亡，你却满脑子儿女情长？我鄙视你！”
还挺押韵。这是苏明赫第一反应。
凝固的气氛被齐月半插科打诨带了过去，林锡没再说什么，只是照常问怎么打。
这次苏明赫没像上一局一样，发泄般地狂扔□□，而是采取了他们最常用的打法，开局打野、猥琐发育，然后跟着安全区的变动不停转移。
接下来三局比赛，TS四人一路跟上山下乡的老干部似的，长途跋涉、专挑贫穷地区走，偶尔去周围由于航线问题人丁稀少的“富人区”零元购一波。
展鸿和齐月半感觉苏明赫此时的状态有些像五月份那场世界赛预选赛，但又有些不太一样。
想起那场让苏明赫被各路喷子问候一夏天的比赛，两人趁蹲坑的功夫，悄悄交换眼神。
齐月半：我是不是不该打断小林子读条？
展鸿：不打断……会怎样？
齐月半：听他计划一下，怎么在床上用X福生活挽回破碎的感情？
展鸿：别了，耳朵要瞎。
齐月半：我也是。
“你俩死厕所里了？”苏明赫不耐烦的声音在语音里响起，“这么喜欢厕所，你俩在那儿呆着，我们先走了？”
齐月半条件反射呛了一句：“去吧去吧，去过你们最喜欢的二人世界吧。”
耳边安静两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敲击键盘，在苏明赫用手雷物理超度他之前，让Moonban紧跟着Red跑出这坐落在深山老林里的小厕所。
怎料他俩前脚刚出来，后脚就有一颗圆滚滚的手雷顺着窗户被扔了进来，落地即炸。
“这是一颗有味道的雷。”齐月半不忍心回头看厕所的惨状，“我赌一百块，马桶里的屎都被炸出来了。”
展鸿：“两百。”
苏明赫翻了个白眼。
林锡：“……那个，你们不是说今天复盘要叫猫屎咖啡吗？不打算喝了？”
齐月半的表情扭曲了。
好在绕到附近偷袭的只是个侦察兵，大部队还没过来。苏明赫通过对方角色的衣服，认出来这家伙是66DS的突击手。他在心里计算一下双方对枪的胜率，综合安全区的位置情况和剩余缩圈时间考虑，果断叫上队友跑路。
“跑什么？打啊！”休息室里的钱多多很着急，可他左右不了场上选手的想法。
第一局TS难得多拿了些人头，把第三名甩开整整八十分，可建立起的积分优势在后三局里被败了个精光。虽然他们单局排名最低也是第六名，但总积分在排行榜上已经掉出了前五。
第四局比赛结束时，TS的总积分已经从开局的第二落到了第七。
郝时看着这群下了赛场就在沙发上比谁葛优瘫姿势更标准的老咸鱼们，嘴角抽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催他们赶紧收拾东西走人，然后叫了个后勤跟他一起去拷贝比赛录像，准备晚上复盘用。
林锡把口罩拉下来些，憋了一晚上，总算能透口气了。
“啧啧，牛逼啊，第一场八个头！”刚英趴在沙发背上，伸长胳膊跟齐月半抢薯片。
齐月半把薯片袋子护在胸口，不给他抢，没想到用力过猛，把袋子里的薯片都压碎了。
展鸿忽略了齐月半的哀嚎和刚英杠铃般的笑声，看了一圈空荡荡的休息室和两个搬东西的后勤人员，问钱多多：“人呢？”
“我让他们出去办点儿事，晚些会直接回酒店。”钱多多说着，给苏明赫使了个眼色。
苏明赫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展鸿眨了眨眼，知道是苏明赫的安排，也没多问。
林锡的眼神在苏明赫和钱多多脸上转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么。
几人休息够了，等郝时回来，拎起外设包鱼贯而出。林锡跟在苏明赫身上，低声说了句“谢谢”。
苏明赫脚步一顿，几不可闻地回了句：“不用。”
他们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半了，郝时嘱咐众人吃过晚饭（其实叫夜宵更合适）赶紧来会议室，自己拎着盒红烧牛肉味的泡面，一头扎进屋子不出来了。
林锡疑惑地问：“为什么我们是饭后复盘？”
“你觉得饭前复盘，你们还能吃得下饭？”刚英忧伤地看着他，可惜装得不像，满满的幸灾乐祸都要溢出来了。他拍着林锡的肩膀，大发感慨，“哎呀，小林子，有你在真好，让我摆脱了被教练嘲讽的命运！你真是个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的林锡不想说话，只庆幸这卡不是苏明赫发的。
他默默转头，看着隔壁MST全队一人端着一碗泡面，有序地走进另一间会议室，他们教练在里面说了句“什么时候复盘完，什么时候去吃饭”。
其中一位明显是外国人的选手走到门边，对上林锡的视线，发现这个口罩男正是第一局让自己偷袭失败的那位，特意对林锡比了个国际友谊中指。
林锡友好地回了他两个。
外国小哥最后是被MST的队长薅进去的，临走前还很不服气地瞪着林锡，林锡当场给他唱了句“眼睛瞪得像铜铃，透着侦探家的精明”。
周围听众直呼耳朵要瞎，齐月半大胆预言黑猫警长今天晚上会去林锡梦里逮捕他。
“真的有那么难听吗？”林锡不敢相信。
另外三人真诚地说：“有！”
林锡委屈巴巴地瞟了一眼苏明赫，苏明赫若无其事地偏过头，没有帮他说话的意思。
难听、太难听了，从第一次听到这家伙在语音里唱歌，苏明赫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对KTV是爱不起来了。
几人在餐厅点了菜，等上菜的时间，钱多多派出去找寻人启事的工作人员也陆续回来了。他们遵循经理的嘱咐，看到这玩意儿直接撕掉，每人都带回来一大摞，把补课班发的纸袋塞得满满当当，一人手里至少两个纸袋。
“怎么样了？”钱多多拉着“临时撕启事小组”的众人问。
“这还不是全部的。”一个后勤妹子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S市太大了，我们也就走了新城区的一半。看您规定的时间快到了，就赶紧骑车回来了。”
这个季节出这么多汗，可见她这两三个小时跑了不少路。
“还有不少贴的位置太明显，被清洁工撕掉了，说这玩意儿影响市容市貌。”另一人说，“我们撕掉的大多数都贴在小路上的电线杆、或者一些小区门外的公告栏上，还有地铁站和公交站。”
“那先这样，都快去吃饭吧，大家辛苦了。”钱多多点头，让他们把这堆东西放到自己房间，愁眉苦脸地转头请示苏明赫。
“都送碎纸机里吧。”苏明赫说，“别卖废品了，一杯奶茶钱都不够，咱不缺那几个钢镚儿。”
钱多多贼兮兮地小声问：“这上面有林锡的照片呢！你舍得吗？舍得吗？”
苏明赫理所当然地说：“都是一样的照片，又没有什么收藏价值。”
钱多多十分激动，控制自己降低音量，小声逼逼：“你果然偷藏了！你肯定藏了对吧？！我就说你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地帮我拎袋子！”
苏明赫单手插兜，摸了摸那张折叠起来的纸张，抿着嘴唇没说话。他半垂着眼皮，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从眼角扫了眼两眼放光的钱多多，不咸不淡地开口：“钱多多，我发现你越来越八卦了。”
钱多多嘿嘿笑道：“还好，还好。”
苏明赫：“我没夸你。”
钱多多：“哦，那我觉得既然这样，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个营业套路？我觉得‘队长不露面的神秘男友’做起营销比甜蜜CP更有搞头！”
说话间，他们点的菜陆续上桌。齐月半和刚英本来想叫啤酒，但考虑到等下还得复盘比赛，只好遗憾地换成可乐，就着碳酸饮料互相心疼对方终于到了被家里催相亲的年纪。
钱多多夹了一筷子青椒炒肉丝，突然对苏明赫说：“苏队，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林锡消失那一年是去他妈娘家了吗？”
“记得，怎么？”苏明赫问，“恶婆婆要打上门、往我脸上拍支票了？‘这是五百万支票，马上离开我儿子’？”
钱多多的注意力被带偏了，“你这就开始思考婆媳关系了？”
苏明赫假装看不到他八卦的表情，“电视剧里，这种性格的母亲有百分之八十会变成恶婆婆。”
“剩下的呢？”
“活在父母双亡有车有房的主人公的回忆里。”
“……”
钱多多小声嘟囔了句“要是她有本事拍你支票，还愁找不到儿子吗”，随即在苏明赫的白眼下咳嗽一声，正经起来，在备忘录里打了个地址给苏明赫看。
“这是？”苏明赫一眼就认出来，这个地址周边的一圈在十年前是很有名的戒网机构聚集地。
他父亲曾经是新闻工作者，车祸去世之前一直追踪报道这些不正规的戒网学校和戒网中心，经常为警方提供线索，也收集了不少证据，将学校内的阴暗面一一曝光。
虽然有国家大力打击，那些学校被迫关闭不少，但这东西可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一家戒网所倒下了、十家矫正院站起来了。
钱多多压低声音，继续说：“我也是下午在网页上看到个戒网瘾学校的弹窗广告，瞅着那地址有些眼熟，才想起来这事儿。之前我确实查到林锡他妈老家的地址，但没觉得有汇报的必要，现在看来……”
“‘回母亲娘家住了一年，专心备考’……”苏明赫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嗤笑道，“这附近的戒网学校开不下去，都改行开考研培训班了？”
“别说，现在真有这种的！”钱多多咂舌，“他们的花花肠子不一般地多，我看到那个什么书院的广告宣称‘宣扬传统文化，帮助您的孩子远离网络毒害’，grass！我看传销和戒网瘾这些毒瘤都快演变成地域文化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传说中的官匪勾结……”
苏明赫和钱多多说悄悄话的时候，坐在对面的林锡时不时往这儿瞄一眼。他拖着椅子悄咪咪地往这边靠，竖着耳朵偷听半天也只听到最后两句，终于忍不住插嘴道：“什么地域文化？那广东的地域文化是什么？福建人的一百种烹饪方式？”
钱多多听到他说话，下意识抬头，正对上林锡打量的视线。青年褐色的眼睛微微眯着，好像猛兽在评估和自己争夺猎物的对手。
林锡的眼神很有压迫力，钱多多不由打了个冷战，立马双手举过头顶、选择投降，“亲，别看了，爷是直的。”
“知道啊。”林锡若无其事地喝了口可乐，“昨天你还在微信给我分享了一部爱情动作片，跟我说□□长得挺漂亮。”
齐月半惊讶道：“哎哟？钱经理的思春期终于姗姗来迟了？早说啊！我给你介绍对象嘛！”
见苏明赫的目光投过来，林锡又补了一句：“但经理的眼光是真的差，天天对着咱们队长，居然还能觉得那些用一个化妆模板画出来的演员漂亮。”
所有人：“……”
在众人的视线中心，钱多多的表情逐渐扭曲。
老子他娘的招谁惹谁了？
你自己是基佬，就觉得所有人都能欣赏男人的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