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时雁推了推贺鹤的肩膀，少女打闹时还是十分自持地将肘子撑在一边，是以她只觉得怀中的人好像只有一把骨头似的轻得很。
少女表情不快，看来还在为向时雁将她丢在驿馆中而生气，她的脸就在离向时雁不到一掌半的地方，因活动而红润的白皙脸庞上沾上了汗湿的鬓发，贺鹤将其捋至耳后时，不知为何向时雁竟然从少女垂着的眸子中察觉到一丝成熟女人的媚意。
向时雁霎时脸色又红又白，她抿着唇撑起身子试图将自己抽出来，态度显见的有些狼狈慌乱。
少女轻笑了一声，抬起腿跨坐在她的腰上，得寸进尺地将师尊按在了榻上：“师尊怎么慌慌张张的。”
向时雁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一切都乱套了……她到目前为止的人生已经与那时接收到的记忆相去甚远，这点让向时雁很满意，但她从未期待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此时才发觉自己经历了这么多，与身边女性的关系却出乎她意料的愈发暧昧起来，这是她从未想过的可能，因此在少女的压迫下忍不住绷紧了身子，她故作镇定，眼中却还是含着一些戒备，无处安放的双手拘谨地支在身侧。
“你已经不小了，该知道些礼数。”向时雁装作若无其事地板正脸色，像是要发火，用力推了下少女的侧胯。
少女的骨盆和腰线位置已经有了一些青涩的曲线，大抵是向时雁此时神经过于敏感，她只觉得手掌扶着那处内凹的线条分外合适，连忙抽回了手掌。
贺鹤好整以暇地俯视着向时雁，发觉了师尊有些滑稽的动作，她甚至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我已经长大了，师尊才发现吗？”
向时雁自然知道所谓的成长并不只是外表的变化，只是她也不曾料想到那绵软的女孩会变得这么……盛气凌人。
将贺鹤从自己身上掀下来教训一番倒也不难，向时雁有千百种方法摆脱修为低微的弟子，但平日里决策飞快的大脑好像生了锈一般迟钝。此时向时雁只觉得自己正站在一条岔路前，而无论是面前的那一条路都难以令人满意。
只是到了眼下的地步，似乎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向时雁有自己不善与人相处的自觉，只是她的晚辈们却丝毫不体谅她对情感纠纷的苦手。
槐叶不知是否是被她养大的缘故，也染上了这种怯懦的毛病，当初她还不若贺鹤眼下这般张扬，向时雁并未挑明的冷硬处理便将两人原本融洽亲密的关系崩毁再也无法回到当初，她现在又该如何面对态度直白的贺鹤？
贺鹤最初表现出对她的喜爱时还不过是个小女孩，向时雁给了她崭新的人生，会心生好感也属正常。她今年不过二八年华，正是阅历不足、好奇富余的年纪，又是方才长成的适龄少女，对站在高位的年长者抱有敬慕之意更不奇怪。
那大概……不是爱情。
年幼时，女孩的单纯直接的恋慕明显到连向时雁都能轻易察觉，只是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分明已经在槐叶那里栽过一次跟头……难道是自己不自觉时给了这些孩子什么暗示吗？
是她一直在自我催眠，认为贺鹤的亲近不过是小孩子没有距离感，待她长大了就知道分寸了。直到一刻钟之前，她也期盼着，再过上几年贺鹤便会意识到自己对师尊的爱意不过是少年人朦胧的冲动，远做不得数。
恐怕她还是低估了初生牛犊的勇气，显然也高估了自己摆脸色的能力，向时雁冷着脸意图将其吓退，本应知道分寸的少女却将手掌悄悄滑了过去，趁着向时雁不注意穿插在她指尖，与师尊十指相扣。
向时雁僵硬地瞪了她一眼，气势却又弱了一分。幼时小心翼翼地紧紧攥着她的小手分明暖融融的，现在却要比她还要冰冷一些。
少女的腕和手臂都十分纤细，似乎是幼时的营养不良留下的影子，抑或者……是常年累月被难以炼化的冰灵力影响了才致于此呢？
都说十指连心，向时雁抽了下没能将手从贺鹤的掌控中抽回，竟然有种自己的心也被少女捏在掌中的感觉，年纪差不多只有向时雁零头的贺鹤却气定神闲。
两人之间的气氛尴尬地凝滞着，向时雁不言语，但却忍不住撇开了视线，脸上写满了抗拒。
贺鹤不顾她的抵抗，将女子的手牵起，轻轻将脸颊蹭了上去，少女细腻的皮肤贴着她的手背，向时雁却不知该注意哪边，圆润水光的眸子低垂，少女的语气失落：“非要涉险，也该与我说一声才是，师尊将我骗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却又偷偷折返……好好说我又不是不听。”
“师尊每回想到的都是师姐……师妹们日后成了一方霸主亦可指望，只有我……”她下意识地舔了下唇，水润的粉唇短暂地印上向时雁的手背，少女哀愁的目光如胶质一般缓缓淌到向时雁的身上。
“我用不上你帮衬，有这闲心不如勤加修炼。”
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向时雁的舌头好像打了结，唯一顺畅地滑出口的话语却让她瞬间后悔起来，胆小怯缩的女人偏过头去，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贺鹤将她的手捏的紧了些，以一种誓不放她离开的气势让两人掌心相抵，她小声说：“你不在的时候我也有好好修炼，我自己在山中开辟了一处新的洞府，我想离你近一点……”
向时雁再次感受到的那种喉咙被什么堵住的错觉，鲜明的情感将她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的舌尖尝到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腻人的甜味中让她忍不住皱眉的苦味。
破境之后，向时雁果然感受到借由玄鳞铠引动的血脉觉醒在自己的体内缓慢进行，向时雁的感官正朝着人族难以企及的方向飞跃，包括玉狐一族觉察情感的本领也大大提升。
少女一往无前的爱意应当是酸甜交加的，然而剥去了糖衣后内里却出乎向时雁意料的苦涩不堪，好像许多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杂糅在一起。她含着这团莫名的情意，本就颜色寡淡的唇紧紧抿着，等待着它的回甘。
什么都没有，以至于贺鹤的情感在她口中化尽时的最后一点酸味显得清甜。
向时雁恍惚的意识到，身上的少女对她抱有的并非是少年人单纯的倾慕或喜爱的错觉，而是某种更加复杂的存在，那是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和权衡掂量后仍然无法放下的爱意与其余的情感交织而成的苦味。
她不喜欢这种味道。不光是因为大人的复杂味道让她难以再将贺鹤的情意当做少女的不懂事来看待，还因为表面甜到发腻的“糖衣”下却藏着这样的陷阱，向时雁觉得这在她舌根泛起的苦涩或许要留存很长时间了。
向时雁不自然地看向低落的少女，她以为贺鹤会哭，但女孩却只是听候她发落一般低眉顺目。
与冲动而不知轻重的少女的谈心突然派不上用场了，向时雁仔细雕琢的温柔措辞再也说不出口，贺鹤与她近在咫尺，危险又郑重。
向时雁像是受了惊吓的兔子，再次钻进了洞里。不知道脑袋里究竟哪根筋忽然搭错了，她摆出一幅长辈的嘴脸：“打闹就到此为止了，这副模样成何体统！”
贺鹤没想到女子脑内一番天人交战，最终竟然又回到了原点。她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俯下身凑近了与师尊四目相对，两人的鼻尖只有两指之距。少女用一贯甜软的声音问：“我们都是女子，师尊在怕什么？”
“你——”向时雁话还没说出口，便感觉到贺鹤绵软的唇瓣贴在了自己的额前，湿润的触感在她的额头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而向下寻去。
“师尊闭关四年，弟子有许多疑难无人解答，譬如……这磨镜之好的说法是从何而来？”贺鹤的唇一路向下，说话时轻蹭过向时雁的鼻尖，她黝黑明亮的眸子中带上了一点狡黠，“我这般与师尊相贴，既不知哪里像是窥镜，也不知这‘磨’字又体现在了何处……”
向时雁还以为要被吻了，紧张地闭上双眼将脸扭开，然而意想中落在唇上的柔软却迟迟不到，反倒是左脸颊下颚处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
贺鹤带着一点恼怒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不浅的咬痕，她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向时雁肯定不会置之不理，便设计了那一出将意图将向时雁引至安全处。
为此她不知道多费了多少口舌敷衍她的妖族盟友和天机，本以为向时雁会信服于德高望重的天机的预测，谁知道向时雁根本没将天机门放在眼里。也是，那部分还是稍显生硬拙劣，或许她一开始便该自己动手，虽然被人阻击的危险大了些，但至少……
总之事情还算是圆满结束，向时雁突破大乘也是好事。贺鹤心中的不平凭这一口基本上散了个干净，但对方与槐叶腻腻歪歪的事她还是先存着以后再算。
少女咬了人就跑，泥鳅一样，向时雁竟然一下子抓不住她，呆愣地摸着脸上的牙印，看少女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后一下子跑得没了影。
向时雁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愣愣地想起方才贺鹤都说了些什么，女子脸上染上一点羞恼的红霞。
这小流氓……
她恍然意识到了什么，方才短暂的闹剧了自己因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而手足无措，甚至没有严肃地反抗，可是这样一来……这样一来不就真是在打情骂俏了吗？
作者有话说：
看着成绩emo了一天
学习又不认真，也没参加啥活动，最后居然还一本书都没写完，我可真是个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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