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问——
单纯就萨诺斯的事情, 可以询问的点太多了。
斯特兰奇扯了一下嘴角，在短短一瞬间, 他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里就冒出了十几个不同的问题, 诸如，萨诺斯的阴谋是什么？无限宝石究竟在哪里？如何阻止灭霸毁灭宇宙的一半生命……
然而等这么多纷繁复杂的问题们，自己在斯特兰奇的脑海里打了一架, 分出个很重要和不重要的排序后，斯特兰奇脱口而出地问——
“你为什么会选中萨诺斯呢？”
“什么？”
“梅林, 你说过的，你是为了选中能代替历史上那位亚瑟王的王选, 而寻找新的学生。凡是能被你选中的人, 肯定都有某种意义上的王之资质……”说实话，斯特兰奇说这番话还真感觉有点别扭, “国王”已经是被扫进历史废纸堆里的陈旧概念了, 但如果单纯只是从领袖的方向去理解的话，斯特兰奇好像也……确实是魔法界的王了。他微微抿了抿嘴角，继续说, “那么, 什么让你选中了萨诺斯。”
没想到，梅林很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就这个问题吗？”
“不方便回答？”
“不，当然不是。”梅林摇了摇头，他虹色卷发发梢也随之轻柔晃动, “只是有点诧异——以我对斯特兰奇医生的了解, 你应该问一些更有效率的问题。”
——他在梅林心中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斯特兰奇差点问出口。
但梅林已经开始解答这个问题了, 这让斯特兰奇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憋回去。在梅林面前，他已经憋了太多疑问了，再多一两个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我一直在寻找……和阿尔托莉雅完全不同的道路, 当然，理解成不同的王也可以。人类的可能性无穷无尽，这一点上，就连梦魇也要为之惊叹。而遇到萨诺斯之后——”
梅林说着，随之将那双如梦似幻的紫色眼睛移向斯特兰奇。
“他的孤独真令人印象深刻。”
“孤独？”
斯特兰奇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梅林脸上已经挂上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斯特兰奇诧异的表情，很好地娱乐了这位恶劣的半梦魇。他继续陈述：“虽然有一位王这样宣称，‘王，注定孤高’，但萨诺斯仍然是令我印象深刻的孩子，他不追求自身或者民众的幸福，也没有星辰大海的野心……”
斯特兰奇眉头抖了一下。
梅林的评价问题很大。
但也许是不想和对方发生争端，向来是傲慢自大而且还固执己见的斯特兰奇，竟然硬生生将自己的吐槽憋了回去。
“……萨诺斯只是在追寻自己存在的意义。”
斯特兰奇将这番话当做青春伤感文学在听，反正，这种小资情调的玩意儿，和梅林的画风很相符就对了。
“我是谁？”
“我从何而来？”
“我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梅林说完人生三问，自己都笑了起来：“而萨诺斯总结出来意义，就是……宇宙没有意义，所有生命都是在追寻意义而存在的。”
姑且，到这里，听起来还算符合常理。
“虽然在引导学生的道路上，我向来是能糊弄就糊弄，能逃避就逃避……嘛，不要用这种看残渣的表情看我啦，我自己也不否认这一点就是了。但是，在萨诺斯身上，我们还是有一个观念保持高度一致的：同为半吊子的异类，我和他都无法溶于人类，同样，偏偏又有一点说不上是多余还是幸运的自我……”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梅林顿了一下，才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字面意思。”
“可是……”
“打断其他人的话，是很不礼貌哦。我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教过你这样的行为。”
斯特兰奇几乎无言以对：“……那是因为你除了魔法知识以外，什么都没教过我。”而就算是魔法知识，其中绝大部分，也是斯特兰奇自学成才的。
“啊，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吗？”
梅林惊讶地……实质上异常不要脸地惊叹。
他咳嗽一声，又飞快地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了，明明他是岔开话题的罪魁祸首，又毫不犹豫地将这口黑锅扣在了斯特兰奇头顶上：“不要打断我，你还想不想拯救世界了？在这方面，你和藤丸立香比起来太不专业了……唔，说起来，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异类。”
“哦，对，异类。像是我这种半吊子的异类，偏偏还拥有自我，有自我，自然会追求意义……没有意义，没有目标，就几乎活不下去。而萨诺斯在这一点上和我很相似，他想见证一个欣欣向荣的宇宙。”
斯特兰奇怀疑——
那位实力强大的宇宙霸主，可能对欣欣向荣有点什么深刻的误解。
“总之，萨诺斯最终将目标设定为毁掉每个文明的一半生命，但纵然是他，也不可能亲手完成这样的伟业，所以，他最终将目标瞄准了无限宝石。”
梅林说完这番话，忽然愣了一下。
说起来 ，斯特兰奇其实只是询问了他，为什么选中了萨诺斯成为学生吧？为什么自己要解答这么多？虽然他的千里眼很厉害，但梅林自己既不是百度，也不是谷歌，完全没必要说这么多不相关的事实啊。
斯特兰奇一时半会也没有说话。
他还在艰难地消化这番话背后的信息量，而梅林很快就将那瞬间的奇怪情绪抛之脑后了，说到底，他虽然能模拟出人类的感情，但实际上对于感情理解程度有限——梅林继续兴致勃勃地分析：“就算是我，正面和萨诺斯硬刚也没有什么胜率……”
说的好像……
梅林正儿八经和谁刚过一样？
“无限宝石一共有五颗——”虽然在同僚中，梅林的千里眼确实是垫底，但单纯用来寻找物品，还是很管用的，“夺取宇宙魔方会被群殴，心灵宝石同理，时间宝石就在你手上……”
梅林算了半天。
“如果说，不涉及什么人类或者宇宙势力守护的宝石，最容易到手的应该就是灵魂宝石了。同样，其他的宝石基本也已经被萨诺斯知晓了，只有这一颗，完全不用担心萨诺斯的追兵了。”
梅林很快得出结论。
他说完，就直接拉开了一道传送门，门后遥远星球荒芜的风吹过来，吹得梅林衣摆摇晃不已。然而，斯特兰奇却没有跟着梅林走进传送门，反而逼的对方走进去，再回来探个头出来：“斯特兰奇……？”
斯特兰奇仍然在思考：“梅林……”
“嗯，怎么了？”
“我在想一个问题。”斯特兰奇思索着说，这个问题其实已经在他心里盘旋许久了，即便是感情上近乎无限地偏向梅林，但理智仍然执拗地——不肯忽视这个问题。而现在，斯特兰奇认为，这已经到了无法逃避的边缘了，他抬起头，神色严肃地直视梅林，“你刚才说，你也有目的——”
“我说过吗？”梅林眨眨眼睛。
“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斯特兰奇质问说，“……不要再说什么选王的搞笑言语了。亚瑟王的国王早就已经灭亡了，阿戈摩托之眼就在我手里，没有谁能比我更能理解历史和过往——纵然改变了它，也仅仅只是延展出了新的时间线。”
“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梅林困扰地眨眨眼睛：“一定要回答吗？”
“是。”
“没有回避或者敷衍的可能性吗？”
斯特兰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真的很想相信你，梅林。但是……我必须得有，你是站在人类这边而不是萨诺斯那边的理由。你当我是傲慢也好，当我是狂妄也罢，但我不能将一半人类放在‘我相信’这么没由来的想法上。”
“……竟然是这样吗？”
“梅林，给我一个不对你出手的理由。”
不管这个理由是什么，斯特兰奇都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