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陵端之非猫>第三十一章

  面对,面对什么?面对白骨如林跪迎不起么?

  齐桓都快笑抽过去,往日他“仙人独行”下地也曾遇此场景,白骨骷髅、肉粽活尸,不仅扫道相迎,还奉物相送,他在地脉之中也常得好酒相赠,也就有那喜在地穴中小憩饮酒的习惯。

  可纵是如此,也不曾有如此恢宏场面,若他所料不差,不仅与自家猫爷身尊份贵有关,也与润玉这尾真龙有关。这二位都是非常人物,任是妖邪精怪也只有磕头避走之途,此方是他们一路如此畅通的真相所在。

  陵端就是群仙迎奉也是经历过的,润玉更是曾为至尊之人,区区凡夫遗骨残蜕的迎奉,他受得起。

  于是,一众人在万骨相迎,艳姬引路之下,在这皇陵中开始游览起来。

  始皇建陵,外传其中以水银为海,夜明珠为砂,遍布奇珍异宝奢靡无度,实则众人眼见不然。

  自先秦起,秦地在各国中便是贫瘠的象征,秦土产薄,秦人黄土覆面也难得饱足,故,秦人重军功,性悍勇,为的便是拿自家性命为家人挣出立命安身的本钱。

  也因此,虽得一统天下,可始皇并不似后者君王所想的那般,尽揽六国之财为己用,藏尽世之富贵陪己入冥世,相反,始皇的奢侈不在奇珍异宝,而在兵甲战俑,以及瀚若烟海的竹简藏书。

  故此,当众人入目所见那堆触及穹顶的书简时,他们心底里只有“震撼”二字。

  焚书坑儒?只不过是一统文字,震慑儒生们的手段。百家书藏尽皆录从一种文字而尽藏,又怎说始皇尽灭百家之学说?不过是因秦以军功论,权犯世家利益,才会在始皇逝后群攻国灭。

  说到底,是始皇对世家的高压政策引起世家不满,才会众说秦法严苛,始皇残暴,才会传始皇陵中奢靡无度,陪葬众多。

  而事实上,秦人尚简,秦人的“奢华”只怕落在今人眼中,许多东西未必看得上眼。

  陵中除了书海,便是铜器居多,青铜器也的确足够珍贵,却远不及传说中的奢侈。

  直至珍宝室,方见明珠斗装,珍珠玉贝,珊瑚玉树等物,却远不及后世王候之葬厚。

  唯,最是让人好奇者,乃是一面巨大铜镜,浮雕飞天诸神于镜背,在照见来者之时,竟可探其前生今世。

  这东西到让申赫与吴邪、王胖子三人玩了个开心,连张起灵也不肯奉陪这三个童心未泯的玩这种游戏,到是陵端说了一句:

  “有前尘镜,就应有天音乐伎与月明珠,天音乐伎之舞相传妙绝世间,连仙子之舞也未可及之,但需用月明珠开启。”

  吴邪、王胖子、申赫这三个,个个都是有着九命怪猫好奇心的人物,闻听有如此好物,自是拉扯着张起灵与齐桓一起寻,齐桓动了,自少不得张日山。

  于是,抄手在旁的,也就是润玉与又变成猫的陵端在那里只看不动,还顺带就着小鱼干喝小酒。

  “端儿并不喜这地气伏脉之处,却偏又往此处来,还哄得他们帮你寻那月明宝珠,可是另有所用?”

  润玉将小鱼干给陵端撕成适口的小条,一边喂他一边低语:

  “这月明宝珠乃是北海鲛人族的至宝,可汲取地灵修补一切受损的摄灵之物,更可逆转地脉走向之阴阳,端儿擅法阵,亦善炼器,是要布阵还是炼器。”

  “我拿它砸人玩!”

  陵端抖抖毛茸茸的双耳,一双琉璃金瞳半眯,叼着小鱼干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懒洋洋的道:

  “那东西启动一次天音乐伎就等同废物,除了用来砸人,连照明也用不上,不过鸡肋一样的东西。”

  所以,你下地,纯粹是来找乐子!

  始皇帝若知他的如山葬物都不能引你一顾,还当真不知是何表情,或许,会苦笑摇头叹这人心莫测吧!

  其实,始皇陵还是很有看头的,它内中的壁画浮雕及青石刻物极美,有种长河落日的壮美。战阵、兵甲、俑人,城市和街道,其实,始皇陵就是座缩小的咸阳城。

  护城河水便是那水银,那些街道上的商铺、行人、货郎、百姓等等俑人,无一不所造精美宛若生人。

  王胖子看得心痒,伸手轻捅一下人俑,转头问齐桓:

  “八爷爷,传说始皇陵里的人俑全是真人烧成的,您知道,这是真的吗?”

  “始皇并不是世传的那么残忍,除他的内城玄甲卫,也就是陵卫,才是用陶土加已故大秦武卒的尸骨烧制,余者,全是陶土捏造而已。

  陵卫们,那是大秦最忠勇的武卒才有的荣耀,是那时老秦人的最慕。

  而先前那些殉坑白骨,尽是六国遗民,被赶来建陵已毕后做为人殉的。连那些艳姬也是,在生时灌下保持颜容的毒药,并在未气绝前由天灵注下水银,摆成各种姿态,陪葬陵中。”

  齐桓随手将颗硕大如龙眼的金色猫眼宝石丢回匣中,那态度随意得好象那就是颗很平常的石头。

  “八爷爷,如果有人看见您刚才的动作,非犯心脏病不可,那东西上月在国外可拍出了天价。”

  吴邪随手关上个匣子,里面是小儿拳大的夜明珠,满满一匣足以令心志薄弱者乐得分不清南北,辨不明东西,可在吴邪他们眼中却不过是与山石土坷一般。

  申赫看得眼花,他也不曾起念往自家兜里装上一件,不是不受诱惑,而是诱惑太小,这些死物再珍贵千万倍,也比不上一个活生生的齐桓八爷。

  申赫找得有些累,不自觉往身后那只巨大的青铜仙鹤身上靠去,却不想那方才合王胖子与吴邪二人之力都没推动的巨鹤,居然鹤翅一沉,往旁边滑开几步,几乎闪了申赫的腰,把小孩给摔平在地上,得亏齐桓手快,一把揽住申赫的细腰,才没让人摔着。

  张日山看着齐桓揽住小孩儿细腰的修长如玉手掌,那眼里全是委屈巴巴的指责,活象齐桓是个负心人一样。

  王胖子反手搂住自家双肩打个颤,心下恶寒。

  ——就算是颜容不老,您二老也是人瑞级别的人物,能别这么作,好吗?

  润玉低头浅笑,申赫与齐桓是他与陵端的分魂,行事与想法也多少受二人的影响,所以,润玉并不怕申赫来找他“嘤嘤嘤”,至于张日山想要加塞,也得齐桓肯才行。

  不过,照自家端儿对张日山的不待见,怕是,有些难喽!

  不得不说,申赫就是个带福的,大家都快把这藏宝的奇珍室给翻个个儿都没寻到的月明宝珠,被申赫这一靠,给靠出来了。

  那铜鹤虽巨,却是个机关,机关开启正在左翅上,而申赫那一靠正在其处,所以滑开露出月明宝珠也似乎合情合理。

  天音乐伎类似个略大的八音盒,将月明珠放在盒中心凹陷处,便启动其中法阵,其实天音乐伎就是以法阵留下影音的极乐舞音,是世之少见的华美盛宴。

  大家在一起席地而坐,如数千年前的至尊一般,欣赏着这场极美的舞乐,酒菜丰盛,半点不输秦之始皇的享用,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吴邪边喝口竹叶青,边把玩润玉取出的寒玉酒器,轻呵出喉头不散的淡雅香气,脸色控制不住的红似木棉花开。

  小哥张起灵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吴邪项上血脉处的伤疤也因酒气的薰染变得象条血红的蚕,仿佛伏在吴邪脖子上吞噬他的生机,这想法,让向来冷静的张起灵,有些心乱。

  王胖子也醉了七分,肥肥的身形不住的左歪右倒,目光呆滞的看看前方,嘴里不住喃喃低语,却没一个人听得清他说什么。

  申赫是趴在齐桓怀里的,小孩儿醉得厉害,就一劲儿的哭,抽抽噎噎的都要哭背过去,象只受了委屈还挨雨淋的可怜小毛团儿。

  张日山再想拉下脸同申赫争,可他年岁摆在那里,做不来象小孩儿一样往八爷怀里扑的举动,只能憋屈的拿酒煞性子,结果一坛未尽,就醉趴在地上。

  陵端在润玉怀里窝着,大爷似的接受着润玉的服侍,一口小酒一口菜,小毛爪爪还抓着烤串,毛毛小嘴巴周围全是油。

  润玉细心给陵端把小毛嘴擦干净,还给小爪爪也擦擦,更还有闲心看这场极美之舞,口中轻笑:

  “若说这舞乐,终是唯有凤凰一族方才是绝佳,旁者纵是赴以全力,也不及其妙。”

  “也不尽然,传说北海之地,有月下之鲛,其貌胜过仙子,其魅胜过魅魔,善歌舞,喜惑人,常随罗刹海市出现,自称己为龙君之女。”

  陵端渊博,他在天墉城时便已尽览门派藏书,才会有自创法阵的本事与心气,所以,这些掌故信手拈来极是熟悉。

  “确是如此,不过鲛人少见,月下之鲛更少见,多是嫁入龙宫成为水君妻妾,少有于海市结识凡人,嫁入凡尘者。

  瑞儿特地说起鲛人,是否别有所指?”

  润玉知晓陵端的性子极是怕麻烦的,特地提起鲛人绝非无由,想来此处除却这些珍宝之物,定有什么与鲛人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