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陵端之非猫>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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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明兰故时尚未及半百之龄,她与顾廷烨一世夫妻,吵过闹过哭过恨过,也真心相爱过。

  只是,在弥留之时,她心中想的却是那日眉目带笑伴她纵马欢笑的少年郎,年少英美,公子如玉,是多少闺中女儿的梦中郎君。

  常听人说,心上人,心上人,放于心上的是最重之人。可她盛明兰争强一生,却也只敢将人放心上,至死也不曾吐之于唇。

  至于顾廷烨,他帮过她,刻薄过她,也算计过她,虽是一生相伴不曾离,可到底是步步谋算,又岂比得那人光风月霁的情谊?

  人也真是怪,日子过的是针头线脑朝上后宅的算计,心里挂念放不下的却是雪月风花章台走马。

  重活了一世,盛明兰到底还是没能改掉那争强好胜的脾气,终归还是冒了头露了脸,不仅招来父亲的注视,也为自家小娘惹下杀身大祸。

  后宅,有时后宅手段比之那些光明正大的厮杀还要血腥,那些个温婉婀娜的小女子们,比之画皮之下的妖魔更可怕。

  盛明兰又一次养在了老夫人身边, 她悔她怨,恨地恨天,可说到根子上,是她不懂什么叫“藏拙”,什么叫“规矩”。

  争强好胜不是坏事,可是何时何地何境都看不清的争,便是招祸之道,她的小娘用自家与未出生孩儿的命,以两世之亡才让她记住。

  正因记住,也懂了,盛明兰才明白了那少年当日付出的,是何等赤烈真心,才会心疼,才想见故人。

  可惜,纵使繁华如旧梦,也终是一场黄粱梦。

  猫公府?声名赫赫的齐国公府被戏称猫公府,却不复前尘那般外面一团锦绣,内里声势渐微的情形。

  相反,齐公府第因是最直白挑明车马的保皇党,只忠于座上之帝王,不揽权,却又不畏势,反是京中权贵中最稳如泰山的。

  加之当今也不曾让形势闹到不可收拾时再理乱局,到是还有好些皇子可挑,不至要自宗室里选承大统者。

  因此今生已变,纵那人依旧是声名鹊起的才子美男,也与她盛明兰再无半点关系,错过,终究是错过了。

  盛明兰之所憾与元若并无关碍,他在忙着殿试大比,忙着给他的小和珍送赋,更忙着被陵端追着习练剑术。

  元若始终相信,陵端就是只猫仙。

  纵使有一次他不小心窥见陵端酒醉后化为名绝色少年郎,还去套了顾廷烨的麻袋,也不改他的想法。

  至于顾廷烨,元若是个好弟弟,好弟弟当然要听哥哥的话,润玉不喜顾廷烨,元若自然不着痕迹的远离他便是。

  殿试之时,因得每界探花郎都得是颜容最佳者,尽管当今对元若之才大加赞赏,还是把元若点成探花,还调笑说,只怪元若乃是京城中除其润玉外最美的男子,自当是探花。

  而后又为了安抚快炸毛的齐公爷,把元若亲赐为翰林院编修,这可是多少人眼红而不得的职位,清贵又闲散。

  于是,元若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朝上有了一席之地,可以在文臣中立足。

  少年意气,总想有所做为,可原老太傅的教诲,陵端带他入梦诸多名臣的生平心路,也一点点教会他什么叫谨慎。

  这个世间以皇权为上,当你无法反抗之时,就要懂什么叫借势,什么叫谨言慎行。

  你不是独行于世,你身后有家人有宗族有亲朋,你的一切都不完全只属于自己,所以,无权任性。

  元若或许天真或许直白,可他不傻,他懂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承担,也就不曾报怨,只守着自家的初心与做人底线学会圆滑。

  当今不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他对付狄人的办法是齐公爷偶一次说漏嘴的损招,那就是以通商为饵,引得狄人无心兵马,一意以牛羊交易所需。

  人都是图安逸的,能轻松交易所得,谁又会想流血流汗拼死拼活的,去抢口也不知能不能入口的吃食。

  齐公爷的办法就是让狄人安定下来,养牛养羊交换所得,牛羊可得高价,而马匹不能出手,反要花大力养着时,日久天长,狄人也就不会再多养马匹。

  没马又安定下的狄人,失了锐气少了马匹,就跟拔掉牙爪的狼群没两样。一但战起,都不用打,只要绝了狄人的商道,那时,也就同瓮中捉鳖没两样。

  其实这法子是陵端的主意,最损的是,陵端还让把阿芙蓉种子制成香料卖结狄人贵族,到时再传入军中,这就一条绝户计。

  齐公爷也是一时嘴大,给漏给了当今,其实他都觉得这也太缺德了些,可当今却不觉,反是大为赞赏,并密召人实施。

  于是,凡敌国之界,一场没有战火的血屠开始了,纵是为保将士们不枉死,也略残酷了些。

  君王们都有开疆拓土的野望,当今也同样有,为保他前行时无可阻碍,他挑了出生时生母便亡故的十一皇子带在身也亲自教导。

  当今不见得是个好父亲,但他绝对算是个称职的君王,他以一种或会为后世诟病的办法平了外患,又以种决绝的方法逼着儿子成长。

  ——天知道,元若拾到身无分文被皇帝老爹踢出宫,让其“体察民情”的十一皇子时,心里有多崩溃。

  这是多怕儿子饿不死的老子才会干的事儿?十一皇子身上别说银子,就是件能扒下来当了换馒头的东西也没有。

  那一整套补丁叠补丁的衣履,也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都快整个糟了,十一皇子但凡动作大些,立马绽缝让他光腚都有可能。

  这可是亲爹,多大仇多大恨呀?!

  反正,十一皇子这狗皮膏药算贴元若身上揭不下来了,没招的元若只能把人提溜回府,交托给润玉去。

  结果,正撞正陵端心情好化出原身,见这孩子实在被放养得厉害不忍心,给拎过去他教了。

  纯良如元若也让陵端给教成只狐狸,又何况是见识过繁华背后的最黑暗的十一皇子?

  所以,教出个秦始皇与汉刘邦的混合体来,也没毛病吧?!

  反正,因得齐公府与皇家这一代代的“孽缘”,齐家人都活得很是不错。

  元若在陵端带润玉走前,已自辞首辅之位,他已然是古稀老人,夫妻相得,儿孙满堂,连孙子已然立于朝上,也该好好逍遥余生了。

  直至一百零六岁寿终时,除了叨念位绝美少年的名字(据说那位曾为帝师),也就是提了他的兄长润玉,反正老头儿一生挺顺畅的。

  而那位在他成亲前夜拦车见他的盛家六姑娘,早已被他忘却多年了。

  只偶闻得那盛家女郎嫁与顾廷烨后,二人因顾二浪荡没少吵,那女郎后来是郁郁而终的。

  人总有遗憾,能得天幸重来已然是大机缘,只是,真正能抓住改变平生之所憾者,又有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