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被风鼓动掀开, 更多的光透进来。杰森看清楚眼前小丑的脸。
眼前的人明显是一位疯癫的女士，她的脸色惨白，嘴唇猩红, 最骇人的是她的双颊被割开，用粗糙的线缝上。苍白的皮肉与漆黑的缝线后，能窥见森白的牙齿。她每做出一个表情, 每说出一句话, 双颊上的裂口也会随着脸部肌肉蠕动。这是一个永远烙印在脸上的微笑。
杰森莫名觉得有点眼熟, 他接受过人脸识别的训练，记忆一个人的脸更多是依靠对方的人脸结构。这个女人他一定见过, 常常见到，但未必是他的熟人。
小丑“咯咯咯”地笑出来，声音沙哑, 隐隐能听出一分属于女性的甜美，“我们有新的伙伴要加入了吗？但是我们的角色已经满员了。”
杰森还在拚命挖掘大脑中沉睡的记忆。这双眼睛如此熟悉，他确实见过。他一定在哪里见过。
在韦恩庄园的画像上。被布鲁斯精心保存的那副画像，属于他和韦恩夫妇的全家福。杰森曾无数次从那幅画像底下走过, 有时他站在那里听布鲁斯或者阿尔弗雷德回忆过往, 有时他躲着布鲁斯站在那里和画像上的人抱怨蝙蝠侠的专职蛮横。
那双眼睛是马莎·韦恩的眼睛，小丑是马莎·韦恩，他素未谋面的奶奶，布鲁斯死在犯罪小巷的母亲。
承太郎和徐伦一前一后走在绒毛打结蛛网遍布的地毯上。徐伦紧绷神经，肩背挺得笔直。她知道身后的人就是自己的爸爸, 但在毫无记忆的情况下，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叫“爸爸”, 果然还是有点心理负担。尤其是她的爸爸自他们见面起，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的情况下。
这种时候要找话题啊, 空条徐伦，加油，你可以的！你是一个有魅力的女孩子，你可以和自己沉默寡言的闷骚老爸聊天！
驭严言
大宅一层安静诡异，没有半点动静，徐伦一边分神注意周围的情况，一边暗自握拳，给自己疯狂打气。承太郎走在她身后，脚步突然一顿。
“发现什么了？”是可以搭话的好机会，徐伦强撑着把那个称呼叫出来，“......老爸。”
承太郎身体一僵，一张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更加空白。下一秒，他的眼神微闪，大步跨上前，同时拽住徐伦的手，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把女儿拎到自己身后。“出来吧，我已经发现你了。”
浓重的阴影中走出来一个人。他穿了一身蝙蝠似的战甲，胸甲和腰带是深沉的红色。“离开这里。”
二层的房间基本都是卧室，一间间翻过去，连床被子都没有。倒是二楼楼梯间挂了一幅蒙灰的全家福，画上的三张人脸都被匕首划得稀烂，只有依稀看出是一家三口，爸爸妈妈和儿子。
波鲁纳雷夫和露伴绕了一圈，没搜查到任何关键线索。现在只有两间房上了锁，他们进不去。
露伴的手摁在门上，往里推了推，“把门弄开，波鲁纳雷夫。”
“随意打探其他人的隐私不太好吧。”波鲁纳雷夫嘴上嘀咕道。
“快点，别废话。”露伴不耐烦地道，“居然让如此富有艺术感的宅邸变成这副样子，它的主人绝对是毫无审美又粗暴的笨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找到线索，可不是顾及这种乱七八糟的道德底线。”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因为这一点被人暴揍一顿。”波鲁纳雷夫瘪着嘴道，“不过我会把打你的人暴打一顿。”
银色战车出现，干脆利落一剑劈开卧室大门。
这间房间应该是主人家的主卧，红色的地毯因为被蒙上厚厚一层灰尘而显得颜色黯淡。梳妆镜前还摆着女主人的化妆品和护肤品。露伴走上前去，在落地窗前发现了一滩血迹。他蹲下来，用手一蹭，血迹已经干涸凝固，永远成为地板上的一部分。他抬头，顺着血迹往前走，在梳妆镜前的瓶瓶罐罐里发现了不一样的东西。
抗抑郁的药物。保质期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
“看这个。”波鲁纳雷夫挥舞着从卧室的枕头底下翻出来的报纸。
报纸上记载了一条新闻。一个稀松平常的夜晚，这座城市最有钱的夫妇带着自己心爱的独子去电影院看了一场电影，他们提前离开电影院回家。在电影院后的小巷里，他们遭遇了一场抢劫。夫妇二人幸存下来，他们的小儿子却永远失去了生命。
那对夫妇的姓氏是韦恩。
“我记得杰森的爸爸，”波鲁纳雷夫犹豫着道，“是不是也姓韦恩？”
露伴拿出出拘留所后购买的手机，开始搜索，“你不仅没记错，而且，不出意外，他爸爸大概率就是报纸上中枪死去的那个富人家幼子。”
他往下翻阅新闻，脸色一点点变得阴沉，波鲁纳雷夫吞了口唾沫，露伴把手机举给他看，“那对夫妇，好吧，应该说是杰森的爷爷和奶奶。在杰森的爸爸死后，他的奶奶发了疯，割开了自己的嘴角，被他的爷爷送进精神病院。同一天，他的爷爷用拳头活活打死了那个杀害杰森爸爸的罪犯。”
露伴的手指下拉，展示给波鲁纳雷夫的新闻头条上，照片里穿着蝙蝠装甲的男人与穿着西装的疯癫女人正在对峙，“同年，哥谭出现了藏匿身份的杀人义警蝙蝠侠，还有专门绑架杀害孩子的罪犯小丑。蝙蝠侠杀了不下一百个罪犯，与小丑多次对垒却从不下杀手。小丑的身份是女性，她的嘴角被割开缝合。”
露伴下定结论，“这个世界里，杰森的爷爷是杀人义警，而她的奶奶，是杀人的罪犯。”
庞大的信息量如一柄铁锤轰然砸向波鲁纳雷夫的大脑。他只能呆站在那里喃喃，“可是......可是，他们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吗？”
“应该是有的，”露伴飞速浏览过往的新闻，“但是没有用。哥谭实行市警察私有化，警察局局长詹姆斯·戈登是杰森爷爷最好的朋友。换句话说，整个哥谭的武装力量都维系在蝙蝠侠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杀人，还能不被警察追捕的原因。”
“他太狂妄了，这才是真正把整座城市扛在肩上。但托马斯并不是一个没有私心的伟人，他迟早有一天会和自己的妻子一样陷入疯狂。”
杰森不断闪避马莎挥舞过来的铁锤，擦着他耳朵挥过去的铁锤陷进墙里，敲出蛛网般的裂缝。杰森不敢往正在救人的乔鲁诺那里走，只能不断朝窗边逃窜。
他在想明白一切后，失言脱口而出，叫出了马莎的名字。
“你是马莎·韦恩，布鲁斯的妈妈！”
这句话打开了女人疯狂的开关，她再听不进任何解释和话语，只一味舞动手中的铁锤狂嚎，“闭嘴，闭嘴，闭嘴！”
一个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个失去了幼崽的母兽在哀叫。她的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嘴角的缝线崩开，脸颊上的裂口崩裂如鬼怪。
糟了，必须想办法安抚她！
提姆高声喊道，“你的儿子布鲁斯，他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死，他活到了成年，还有四个孩子。我们是从另一个世界线来的，那里阿尔弗雷德还在韦恩庄园供职，他是布鲁斯的管家。”
杰森探头，“等等，四个儿子？”
马莎渐渐安定下来，“......他没有死，他有了孩子，他还活着。”眼泪从女人的眼眶里滑下来，将脸上涂墙似抹的□□上带下两道白痕，那诡异的笑容定格在脸上，“他还活着。”
提姆呼吸放轻，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对，他还活着。他有很多前女友，经常上哥谭的大小报纸。”
马莎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当了医生吗，还是继承了我们家族的企业？”
“他继承了韦恩企业，”提姆缓声道，“还经常做慈善。”他把杰森扯过来，“杰森是他的第二个小孩。你看，他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你是我的孙子。”马莎呆愣愣地道，她慢慢走上前抬手，想要触碰杰森的脸。
杰森动也不敢动，只能紧张地站在原地，眼睛黏在马莎另一只手提着的铁锤上。
那只手在将要触碰到杰森前停下来。马莎的语气轻飘飘的，“为什么我的孙子会拿着蝙蝠镖。”
杰森的飞镖是自己订做的，出于习惯，他把它们做成了惯用的蝙蝠形状。
马莎踉跄地后退两步，倚在落地窗前，“因为我的儿子当了蝙蝠侠，而我的孙子，也在踏上这条路。”
“有蝙蝠侠就会有小丑，”女人似哭似笑，“谁是小丑。”
“我就是小丑！！”她狂笑出声，笑声中掺杂着说不尽的痛苦与哀怨。
杰森预感不妙，正朝她伸手，只看见马莎转身纵身一跃，撞破三楼的玻璃窗，纤瘦的身影消失在半空。
“停下！”杰森扑到窗边，提姆的钩锁枪弹射出去，抓住马莎的袖口。她的手腕太过细瘦，勾爪扣住的袖口崩裂，女人再次摔了下去。
视线的最后，她姿态扭曲地倒在地上，脸上被割开的裂口朝向三楼的杰森，形似一个微笑。
杰森睁开眼。水珠汇成一股，从他的额发上滴下来。干毛巾披在他的头上，他正拿了一份报纸坐在床头。
承太郎坐在沙发上，也拿了一份报纸。他的目光和杰森撞上，“这是......”
乔鲁诺裹了一身浴巾从浴室里冲出来，小孩慌慌张张，“刚刚、刚刚不是小丑跳楼了吗？”
还没搞清楚情况的三人一怔，门外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作者有话要说：仔细研究了一下闪点老太爷是怎么当蝙蝠侠的
得出结论：老爷NB，比他爸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