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薛景识这么一说,路丛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女生不是要和他合照,而是找他要联系方式。
路丛摸了摸鼻子,竟有种当面被抓包的心虚感。
“哦……”他后知后觉问道,“你能听懂韩语?”
“听得懂一点,但不会说,”薛景识说,“实际上我也只能听懂那个女生说的几个词,连蒙带猜就悟出来了。”
“那你还挺厉害。”路丛说,“早知道我也学一两句韩语了。”
“你现在说这句话是不是晚了点?无论我做什么都很厉害。”薛景识说得一本正经。
路丛“嗯”了一声:“除了那方面。”
薛景识语调微变:“你怎么知道我‘那’方面不行?试试?”
闻言,路丛不自觉一顿,随即脱口而出:“算了,我不想再看见你因为辣椒进医院。”
“你指这个?”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什么?”
气氛陡然沉默一瞬。
那头的薛景识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即便是隔着屏幕,路丛也能立马联想到对方此时此刻嘴角上扬的模样。
莫名勾人。
“没什么。”薛景识没明说,语气里含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愉悦,“能不能十分钟之内赶过来?有点想你了。”
路丛握紧手机,心跳得有些快。
他说了声“好”后便挂掉电话,脚下的步伐不经意加快。
到达咖啡馆附近,路丛一眼就看见了斑马线对面的薛景识。
薛景识依旧一身素色,十分低调,但他身形挺拔,就算只穿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也能穿出万里挑一的独特气质,总之就是非常好看。
待路丛走近,薛景识才开口:“怎么这么乖?”他的目光落在路丛头顶的鸭舌帽上。
知道薛景识指的是他把他送的帽子带出国这件事,路丛解释道:“收拾行李的时候正好看到,顺手就拿了。”
薛景识没说话,透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叫人无端多想。
大概是对方的眼神太过直白,周围的人都在暗戳戳地打量他们,路丛几乎站不住了。
他咳了一下,脸有点热,“我们什么时候上去?”
薛景识慢悠悠收回视线,随后单手搭在他脖子上,这才动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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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里的人还挺多,路丛注意到桌上的空杯子,看似随意地问道:“你自己来的?”
薛景识瞬间了然,“茗哥跟我一块儿来的,他难得来一趟韩国,趁着有时间赶紧逛逛,你们三个又睡得太死,他只好找我,那杯咖啡也是他喝的。知道你要来,他特意提前回去了,说是不打扰小情侣约会。”
说着,他笑了一声:“怎么,以为我去见别人了?”
“你不用解释这么多,我信。”路丛嘴上这么说,实则因为薛景识这番话踏实了不少。
薛景识眉毛一挑:“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路丛不假思索:“没有。”
“吃醋就直说。”
“嗯,我吃醋了。”路丛垂着眼眸,“你早上没有找我,昨天晚上也没有和我说话,我以为你背着我和其他人偷偷联系了,还和那个人单独喝咖啡。”
薛景识纠正:“没记错的话,昨天晚上被赶走的人是我。”
他噎住:“我没说过。”
“可你锁浴室门了。”薛景识理直气壮。
路丛:“……”废话。
薛景识滔滔不绝:“少一点遮掩,多一些坦诚。你是不是忘了大年三十我们一起洗过澡?”
操。
路丛眼皮一跳,一时有种想捂嘴的冲动,同时间忐忑不安地警惕周围。
看出路丛的想法,薛景识保持淡定:“怕什么,我们在国外,他们听不懂。”
话音刚落,就见坐在隔壁桌打电话的女生突然站起来往外走,声音隐约传过来。
“我好像遇见了两个变态,更可怕的是他们居然都说中文!”
路丛:“……”
薛景识:“……”
路丛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丢脸,于是拉着薛景识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咖啡馆。
然而薛景识还是那句话:“大家素不相识,出了那道门谁也记不住谁,别担心。”
道理路丛都懂。
路丛张了张唇瓣,依然不知所措:“万一她认识我们怎么办?”
“认识就认识了。”薛景识忽而认真地望向他,“路丛,我是想告诉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我们是被父母认可过的关系,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还有,”薛景识接着补充,“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再诚实一点,就像刚才那样。”
还没等路丛说话,手机便陡然间震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得知对面是陈故燕,路丛颇为意外。
他缓了缓,不带任何情绪地开口叫人:“妈。”
……
半小时后,路丛和陈故燕在咖啡馆碰了面。
“你怎么过来也没和我说一声?”亲眼见到面前的女人,路丛仍旧有些恍惚。
“想着你打比赛忙,我就没说。”陈故燕说,“下周就是全球总决赛了吧?我在网络上查了一下,据说是你们这个游戏里最厉害的一个比赛,无论如何我都要亲眼看到你上台夺冠。”
“国内直播就能看,再说总决赛强者云集……反正你没必要亲自过来。”路丛抿了抿唇,也不知道在别扭些什么。
自从上回碰见了路朝群以后,他就下意识地想要躲开陈故燕,毕竟如果不是因为他,陈故燕不会正面和路朝群起冲突。
路丛总以为自己的生活步入了正规,以至于让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陈故燕,不再处于成天彷徨惊恐的日子里,直到路朝群出现把他一把拽进了悬崖,无声地告诉他所有的美好都是假象。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和陈故燕中间就隔着一个路朝群,如同万丈深渊。
这时候薛景识端着甜点和咖啡走了过来。
他刚才听见了一点,于是便道:“PGC是绝地求生里最高级别的世界级赛事,您能亲自到场,路丛一定很高兴。”
看出了路丛的心不在焉,陈故燕没有多言,对着一旁的薛景识礼貌示意:“谢谢。”
隔了半秒,她又面露迷茫:“你……”
薛景识毫不退缩:“您好,我是薛景识,路丛的爱人。”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其余二人皆为一愣。
薛景识沉着稳重:“上次见面就比较匆忙,没来得及跟您好好介绍一下我自己,本打算等比赛结束后另找个时间登门拜访,却没承想您今天突然到来,若是有不周到之处还请见谅。”
“不会,你太客气了。”即使已经知道了两人的关系,陈故燕还是反应了好一会儿。
路丛则是反复想着薛景识刚才的话。
爱人。
这也太他妈玄幻了,他到临死前都想不到这个词儿终有一天会冠在他的身上。
“路丛的家人,我应当慎重一些。”薛景识莞尔一笑,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大方得体,一看就知道是个骨子里带着涵养的人。
而且他用了“慎重”这个词,足以看出他对路丛及其家人的重视程度。
陈故燕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多了几分欣慰。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看见路丛面前的小蛋糕,她转而道:“路路以前很少吃甜食的。”
至此,路丛才终于抬眼看向她,隐隐约约有道东西在晃动,仿佛饱含期待。
陈故燕始终看着他,脸上的神情略显无奈:“总是让你吃不喜欢的甜豆花,委屈你了。”
路丛的唇瓣似乎细微地颤了颤,又像是隐忍,随后他偏过脑袋看窗外。
犹如刚抽完一支烟,他的嗓音哑得不像话:“在我为数不多的童年回忆里,豆花就只有辣味的。”
他这句话看似无关、没有任何波澜,却汇总了千言万语。
说不清过了多久,等路丛再次回神的时候,陈故燕的座位已经空了。
而他的手机上多了一条孤零零的短信。
-这一次我会主动靠近你梦寐以求的舞台,妈妈永远支持你,比赛加油。
回到酒店。
薛景识率先停下脚步,举了举手中的蛋糕盒,询问路丛怎么解决。
路丛看了又看,最终道:“给胖子吧。”他说完,刷开房间门走了进去。
听见身后的动静,路丛头也没转。他一点也不意外薛景识会跟着他进房间。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薛景识手中还提着那个蛋糕盒,他走到单人沙发旁坐下,说道:“吃吧,好歹是你妈妈买的。”
路丛默不作声,隔了片刻才坐在薛景识对面。
黑森林蛋糕再次暴露在路丛的眼皮子底下,他沉默了一会儿,没头没尾道:“为什么她做出来的事总是这么矛盾?”
“人都是矛盾的。”薛景识把勺子递给他,“尝尝?”
舀了一块儿蛋糕,属于慕斯的甜腻口感顷刻间在路丛的口腔中划开,和印象中的一样。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吃。
“挺甜的。”路丛评价。
最后蛋糕是被路丛一个人吃完的。
“靠,”路丛反应过来,本能反应骂出声,“你怎么不吃?”
“看你吃得挺开心,没忍心和你抢。”过了一阵,薛景识忽然重复,“人都是矛盾的,你对她也是如此。”
路丛不肯接话。
薛景识没多说,揉了一把路丛的红毛,“记得刷牙,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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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总决赛只剩下三个小时,ZG战队提前到达了场馆,不同的是路丛没跟他们一起来。
薛景识找了一圈没看见人影,只好问领队:“路丛呢?”
领队低头看手机:“刚和我联系,在路上了。”
突然,他定在原地,骂了一句脏话。
康乐栖立马跳出来:“领队,你说脏话了啊,扣钱!”
然而对方置若罔闻:“你们看微博了吗?”
“手机都被您收了,我们哪儿看得着啊?”
领队二话不说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让三个人可以直观看见那条微博内容。
【路总是很忙:
你们没磕错。
#识路#】
严容:“尧哥惨了。”
康乐栖:“总共十二个字,每家每户都认识,但为啥放在一个单元楼就变这么陌生了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领队看向薛景识:“这是官宣了吧?!这可是头等大事啊!”
“抱歉,我来晚了。”
随着一道清朗的声线响起,在场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停下来,循声望去。
其中包含了薛景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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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赶过来的路丛此刻站在空无一人的路口,他胸膛小幅度起伏着,宽松的卫衣帽子几乎掩盖了他大半张脸。
他抬起头,露出埋藏在阴影下的一双眼,直愣愣地朝薛景识的方向注视过去。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默默交缠,无人能知。
“不晚,你来得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