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符纸让贺逐山止血,然后又用丢下绳子拉贺逐山上来。

  贺逐山在半米远的距离伸出手,等着敬苍去拉他。

  敬苍看着他血糊糊的手心,不情不愿的抓住他的手。

  贺逐山用力握着他,两人手心间仿佛卡着一块炭火,温度炙热得皮肤疼痛,却又不得不紧紧抓握。

  贺逐山借着力翻了上来,可敬苍手腕上突然卸力,整个人毫无防备的被压在了地上。

  贺逐山的膝盖顶住了他的腿,而手还钳制着敬苍的手臂。

  敬苍直觉不妙,抬腿去踹贺逐山。贺逐山反倒是屈下膝,一条腿跪在了敬苍身上,将他两条腿压制得死死的。

  两人以极其诡异的姿势扭打在一起。

  血腥味与硝烟味极其蛮横的朝敬苍扑来,紧接着紧闭的唇缝被猛然撬开,舌尖退闪不急,被粗暴的桎梏,然后肆意掠夺。

  敬苍舌尖发麻,不受控制的微微战栗。贺逐山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狂风大雨猛然而至,他像是一头饿极的狼,撕咬着令他心满意足的猎物。

  猎物越是反抗,他体内的暴虐因子越是亢奋。

  过于激烈的节奏让敬苍无法承受,他胸膛剧烈起伏,稀薄的氧气令他大脑空白。

  他昂起头,狠狠的撞在了贺逐山额头上。

  咚的一声,像是撞响了一口铜钟,一切都变得安静下来,空气迫不及待的挤进了气管中。

  敬苍偏过头,急促的喘息着,连眼尾都被烧得通红。

  “草。”他咬着牙骂了一声。

  真他妈想把贺逐山这个神经病宰了!

  血腥味收敛起来,压制的力量也逐渐变小。

  贺逐山半跪在敬苍身旁,敬苍转头瞥了一眼,然后举起手,毫不留情的朝贺逐山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在寂静的溶洞中,过于响亮的巴掌声让两人都猝不及防。

  敬苍的手突然发烫,像是意识到自己太过用力。

  “我……”他正想说什么,却只见到贺逐山很轻的提了提嘴角。

  敬苍:“……”

  贺逐山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血痕已经被汗水冲刷得差不多,敬苍看了眼后,思维顿时混乱到极点。

  草!

  这他妈的就不是贺逐山。

  不对,这不是贺逐山又能是谁?

  敬苍半眯着眼仔细端详,最后得出了一个离谱的结论。

  这是是年轻时候的贺逐山!

  看样子跟孙铭差不多大。

  这是怎么回事?!敬苍觉得自己脑子要炸了。

  被老的贺逐山压着亲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被这么个年轻小屁孩压着,他敬苍不要面子的吗?

  “敬判官打高兴了?”小屁孩嘴角带笑的问。

  老的打不赢,小的他难道还打不赢?

  敬苍看着他就心烦,不客气的说:“滚。”

  年轻的贺逐山不急不恼,反而觉得新奇,伸手抚摸着敬苍的后颈:“第一次看到敬判官这么生气。”

  敬苍想贺逐山喜欢掐人脖子这毛病是打小就有的。

  可偏偏敬苍最讨厌受制于人的感觉。

  他直接一拳擂在贺逐山肩膀上,贺逐山吃痛一声,肚腹上涌出一股热血,地上的青苔瞬间被染红。

  敬苍站了起来,说:“惯着你这臭毛病了。”

  贺逐山抬头凝视着敬苍,眼神有一丝狠戾:“这也是敬判官你,要是换作其他人,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敬苍嗤笑一声,心想这小的果真没老的沉得住气,也没老的会装腔作势。

  “这句话同样适合放在你身上。”

  敬苍摸了张符纸出来,画了符后往贺逐山肚子上一拍,稍微止住了血。

  贺逐山抓着敬苍的手腕站了起来,敬苍手腕又酸又胀,隐隐有发病的趋势。

  敬苍动了动手腕,想要甩开贺逐山,但贺逐山却往下挪,手指插/进敬苍指缝中,和他十指交扣。

  敬苍:“……”

  敬苍绷着脸,有种想把他推下去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贺逐山现在就跟孙铭一样,小屁孩一个,不用跟他计较。

  “我劝你老实本分一点,毕竟现在是我救你出去。”敬苍说。

  “好啊。”贺逐山嘴上答应得好,可始终不放开手。

  “你还牵着做什么?”敬苍没好气的掠了贺逐山一样,低声抱怨了一句,“真就一个德行。”

  贺逐山手上忽地一紧。

  “你说谁和谁一个德行?”贺逐山阴恻恻的问。

  敬苍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渗进骨子里的寒气。

  “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的事?你和别的人也牵过手。”

  敬苍忽然想笑,感觉自己所有的不理智情绪都发泄在了贺逐山身上,甚至只要和贺逐山呆一块儿,他就会难以克制的变得有些幼稚。

  他讥讽道:“牵过又怎么了?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敬苍耳畔响起了贺逐山的笑声,让他头皮过电似的发麻。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贺逐山问。

  敬苍转头直视着贺逐山,眼底意外的平静:“你可以从这里跳下去,我也不会拦你。”

  贺逐山半眯着眼,某种说不清道不明有的情感在眼眸中暗潮汹涌。

  正当敬苍打算揭过这茬时,手上倏然变得空荡荡。

  贺逐山毅然决然转身奔向断崖,看样子是真的要跳下去。

  敬苍大惊失色,心脏像是飞鱼一样,要从鱼缸中跃出来。

  “站住!”敬苍大声呵斥到。

  贺逐山站在断崖边,平静的俯视着万千尸体,再多一具也没什么关系。

  怒气在大脑里肆意冲撞,敬苍发觉自己的手紧张得微微颤抖,手心更是冰凉。

  “你他妈的……”敬苍的情绪几乎在失控的边缘试探。

  贺逐山转过身,身后就是三四十米的断崖。稍有不慎,就会跌入深渊。

  敬苍连耳膜鼓动似乎都变成了心脏跳动的节奏。

  而贺逐山看着他,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

  “真他妈是个疯子!”敬苍大怒骂道,“滚过来。”

  “那个人是谁?”贺逐山问。

  敬苍:“……”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年轻的贺逐山是这样的?!

  贺逐山他是找了多好的医生治疗,才能从一个疯子变成一个伪装的疯子?

  “没谁。”敬苍说。

  “你说谎。”贺逐山平静的陈述到。

  敬苍:“……”

  “你在维护他,你为什么要偏袒他,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谁?”

  敬苍无语,这件事就这么值得问到底吗?

  他不想解释,但这人又要转身跳崖。

  “是你。”敬苍说,“从始至终,就你一个。”

  贺逐山试图从敬苍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但并没有如愿以偿。

  他从断崖走到了敬苍身旁,敬苍不动声色的把手插进了裤兜中。

  “你还是不愿意看到我死。”贺逐山说。

  即便是瞎子,敬苍也不愿意看到他死。

  当然,敬苍不会说出来,不然这个神经病又要进入新一轮的“那个人是谁”。

  “走吧。”敬苍说。

  当两个人穿过隧道,出现在贺逐山家门口,敬苍才初步明白这个任务是个俄罗斯套娃。

  他看似刚从任务中出来,实际上还处于任务中。

  那么真正的任务是什么?

  敬苍看向年轻的贺逐山打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了那棵参天的玉兰树,看上去很别扭。

  “你看什么?”贺逐山问。

  敬苍伸手指了指院子,说:“这里应该种一棵树。”

  贺逐山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有了兴致:“什么树。”

  敬苍想起贺逐山很宝贝的,时常带在身上的花瓣,和那满屋子的玉兰花。

  敬苍推测他应该很喜欢玉兰花。

  所以敬苍说:“这里种一棵白玉兰很合适。”

  “好,那你留下来和我一起种。”贺逐山说,“不过当务之急是处理伤口,我一个人不方便,能劳烦敬判官搭个手么?”

  敬判官。

  敬苍没想到自己之前还有这重身份。

  贺逐山牵着敬苍的手到了客厅,转身找来药箱,然后大咧咧的脱下衣服等着敬苍给他处理。

  贺逐山的肌肉紧实流畅,人鱼线收束,腹肌出有条十几厘米的伤口,表面结着一层血痂。

  敬苍不忍蹙眉。

  他伸手去拿药,突然感觉眉心一热,原来是贺逐山伸出两根手指摁住了敬苍眉心。

  他轻柔的打着转,像是要揉化敬苍眉头浓稠的悲伤。

  “不要皱眉。”贺逐山一边说,一边用拇指抚摸过敬苍的眉梢。

  白炽灯在贺逐山身后,敬苍不得不半眯着眼,看到贺逐山被光晕染出一层白绒绒的光芒。

  敬苍这才意识到,年轻的贺逐山和未来的贺逐山是不一样的。

  年轻的贺逐山像是炙热的阳光,冲动直白,不加掩饰,所有的情绪就这么袒露在敬苍眼前。

  贺逐山处理好伤口后,换好衣服要出门,他对敬苍说:“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你喜欢什么花?”临走前贺逐山问。

  这个问题太莫名其妙,敬苍一时也回答不上来。

  “你要去做什么?”敬苍问。

  “买菜做饭啊,总不能让敬判官你饿着的。”

  贺逐山走后,敬苍打开冰箱看了眼,里面确实没什么菜,就剩几瓶矿泉水。

  敬苍拿了瓶看了眼生产日期。

  2003年01月02日。

  03年的水?

  所以现在是什么时候?

  敬苍放下水朝玄关走去,按照贺逐山的习惯,台历是放在玄关旁边的置物柜上。

  台历摆在柜台上,翻出来的页面是2003年11月。

  敬苍看着时间,刚想皱眉又突然想起了贺逐山指尖摁压眉心的触感。

  敬苍脑海中乱如麻。

  这个时间完全不对劲。

  他今年27岁,生于1996年,按理说2003年他已经在阳间待了7年。

  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还在地府里面?

  他现在存在于地府,那阳间的他就不应该还存在。

  但是……他怎么活到27岁的?

  敬苍站到镜子前,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自己。

  镜中的人和27岁的他一模一样,并没有变年轻。

  疑云不间断的朝敬苍施压,使得他不由自主去思考人生的三大问题。

  我是谁?我来自何处?我要去何方?

  敬苍还没得出答案时,贺逐山已经回来了,提了一大堆东西。

  最令人诧异的是,他还提着棵小树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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