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逐山:“……”

  贺逐山简直被敬苍这荒诞行为弄得哭笑不得,看着敬苍问:“你活着的时候,也是一言不合就掏符纸出来么?”

  当然不是,因为活着时根本没人敢这么对待他。

  “不是。”敬苍脸冷得如窗外的清晨的雾气一般。

  “哦。”贺逐山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

  敬苍皱着眉盯着贺逐山,欲言又止。

  车缓缓驶出,冷风吹得敬苍瞬间清醒,他移开目光,没有出声。

  “你想说什么?”贺逐山问。

  敬苍看着路边被风旋起的落叶,一如他的思绪飘摇不定。

  他并不愚钝,只要稍微用心思想一下,便能理解到贺逐山的异常。

  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这么莫名其妙,难以理解。

  当然只是敬苍从未意识到自己的优点,他也总是会下意识否定自己的魅力。

  “要给你调一下阳宅吗?”敬苍酝酿的半天问道。

  “什么?”

  “据说阳宅里面,男性长期居于女位,可能会变成同性恋。”敬苍语速稍微有些快,“你是不是住到了西边的少女宫?”

  贺逐山:“……”

  “敬大师可以亲自去看看。”车速忽地加快,贺逐山话里也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到了别墅,贺逐山停好车,直接往屋里走了,看样子是想去找什么东西。

  敬苍站在玉兰树下,抬头看着三层楼高的树,想着要怎么修剪。

  他在脑子里有一个大概的规划时,只见贺逐山稳稳当当的端了个罗盘出来。

  “来,大师,看看方位。”

  贺逐山原本是想阴阳敬苍,可没想到他当真凑过来分析起了罗盘。

  敬苍看了一阵后总结道:“阳宅没问题,但是阴宅就不一定了。”

  贺逐山:“……”

  “那你去把我的棺材挖出来呗。”

  敬苍:“……”

  “这树怎么弄?”敬苍生硬的转移话题。

  贺逐山朝空中指了指:“看到了那个窗户了吗?把靠近窗户的树枝给锯掉。”

  敬苍看眼。这个要求也不算难,于是答应到:“行。”

  敬苍被贺逐山带着前往那个房间,站在紧闭的门口时,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贺逐山推开一道门缝,敬苍率先感受到的是房间里绿蒙蒙的光,像是雪花啤酒瓶子透出来的光。

  原来是玉兰树的枝丫抵在窗户,绿叶太过繁茂,让光也变成了绿色。

  等门完全打开时,敬苍愣在了原地。

  这间房间不大,陈列布置却极其震撼。

  目之所及,皆是白玉兰。

  一侧冰封着纷纷扬扬的玉兰花瓣,仿佛置身于二月冰冻湖畔,看着料峭寒风中一树玉兰。

  一侧是错落布置着完整的玉兰花朵,仔细看去,最近的一个玻璃框下标着“2023/3/12 晨”,里面放着一朵欲开未开,洁白无瑕的玉兰花。

  敬苍不由自主的去看了其他的玻璃框,发现每一个都标有不同的日期。

  这些花中还夹杂着一些带着褐斑,半枯败的白玉兰。

  最近的日期是“2023/3/22 夜”。

  是敬苍离开贺逐山家中的那一晚。

  “这些日期是什么意思?”敬苍问。

  “这棵树每年绽放第一朵花的时间和最后一朵花枯败的时间。”贺逐山说。

  贺逐山的行为让敬苍匪夷所思。

  贺逐山当初也不理解自己的行为,仅仅是想让这棵白玉兰留下些痕迹而已。

  现在回过头,他才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他在将敬苍所错过的玉兰花期留下来。

  敬苍错过了玉兰树的成长,却不曾错过玉兰花绽放与凋谢。

  “你还挺有闲情雅致的。”敬苍面色复杂,一面说,一面去推开了窗户。

  他看着树枝问:“有电锯吗?”

  “没有,只有手动的……很久没用过了。”贺逐山说。

  “能用就行。”

  敬苍拿着手锯,找好了一个锯点,回头看着贺逐山问:“真的要锯断吗?”

  这树枝粗壮叶片繁盛,就这么锯掉怪可惜的。

  “嗯。”

  敬苍上半身探出窗户,一手撑着窗沿,一手拉动着锯子,手臂肌肉紧实。

  从贺逐山那个位置看过去,敬苍逆着光,恰恰显示出宽肩腰窄的身材。

  敬苍感觉到有目光在他后背上游走,让他极其不自在。于是说:“还要锯一会儿,你忙自己的事去吧。”

  贺逐山走后,敬苍的肌肉松弛下来,呼了口气。

  他拿着锯子继续锯树枝,东边日头已经出来,光线透过树叶,明晃晃的跳跃在侧脸上。

  敬苍半眯着眼,脸被晒得发烫,背上的汗顺着脊沟往下流。

  他四处看了看,发现外面都没人经过,这个位置应该也没人能看到。

  他脱掉了短袖,赤膊锯树。

  锯了小半天,靠窗边的枝条差不多没了,身上也被晒得微微泛红。

  所以贺逐山上楼时便看到了这一幕——敬苍光着上半身,原本洁白的肌肤被晒得有些白里透红,劲瘦的肌肉上挂着薄汗,在阳光下微微泛光。

  偏偏这人半倚在窗户边,手里拿着锯子,挑衅的朝贺逐山挑了挑眉:“弄好了。”

  草。贺逐山在心底骂了句脏话。

  这人怎么做到表面看着清冷,实际又有些糙的。

  “检查一下?”

  敬苍将锯子搁在窗台上,抽了支烟含在嘴里,一手挡着风,一手拿着打火机点燃了烟。

  他吸了口之后,半昂起头吐烟,喉结藏在绷紧的线条下,烟雾漫散,声音也变得有些低哑。

  “不检查么?”

  窗外的蝉鸣与鸣笛声嘈杂,贺逐山连敬苍蹙眉的小动作都揽入了眼底。

  贺逐山觉得敬苍这是在挑战他的底线,而且……

  是故意的。

  贺逐山缓慢的走进房间,关掉门,抬手锁住。

  门锁清脆的嘎哒声落下后,敬苍忽地觉得这房间的光线黯淡无比,那将近二十多年的白玉兰从冰中渗出一股寒气,正不动声色的萦绕着他。

  他心底警戒起来,双眼注视着贺逐山,抬手用力摁灭了烟。

  可能是光线太暗,抑或是烟雾太浓,他看不清贺逐山的表情,只能感觉到春日竹梢积雪般清冽的气息正霸道的压迫过来。

  敬苍不由自主的握紧了拳。

  如果要和贺逐山打起来,他不一定有胜算。

  当贺逐山站在他面前时,太阳完全被乌云吞噬,唯一的光也被贺逐山的阴影覆盖。

  整个房间陷入了寂静的黑暗中,独属于贺逐山的气息逐渐收紧。

  像是自然法则一般,两个强大的雄性间存在这天然的对抗。

  贺逐山虽然强大,但敬苍从不会屈服于强大。

  他偏开头,计划朝贺逐山腰间挥出一拳,贺逐山必然会闪躲,他可以抓住这个间隙从窗户翻下去。

  他喉结滚动,不遗余力的挥出拳。

  倏地沉闷一声,他手背一痛,紧接着愣在了原地。

  他这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贺逐山身上。

  贺逐山竟然没躲?!

  敬苍大脑中线路短路,贺逐山的反应对他来说完全是不可思议。

  他刚想开口说话,就感觉贺逐山用力抓住自己的手腕。

  敬苍想要挣脱,他便握得越紧,力道大得让敬苍以为他想捏碎自己的腕骨。

  “你发什么癫?!”敬苍质问到。

  贺逐山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强制性的将敬苍的手举过头顶,重重摁在了墙壁上。

  两人几乎贴得密不透风,敬苍嘴唇堪堪擦过贺逐山的侧脸。

  “你什么毛病?”敬苍一边骂,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推贺逐山。

  谁知贺逐山并没被推动半分,而他的手反倒是又被贺逐山捉住。

  贺逐山将敬苍的两只手腕并拢,用力的压制着。

  敬苍这时才清楚贺逐山的力道大得可怕,他居然挣脱不得。

  “你到底犯什么毛病?”

  “不知道。”贺逐山终于开口,可说的话差点把敬苍头气炸。

  “不知道你就松开。”

  贺逐山拿开了一只手,敬苍以为他闹够了,正想放松下来,却突然感觉一段绳子缠绕在了手腕上。

  敬苍:“!!!”

  他明白过来是什么后,挣扎了起来,可贺逐山却动作干脆利落的将他两只手腕交叠的绑在了一起。

  这种绳结不论人鬼,完全挣脱不开。

  而敬苍此刻的姿势……

  让他觉得十分屈辱。

  一股无名怒火腾腾燃了起来,他不管不顾的骂道:“草你祖宗的……”

  贺逐山挑起他的下巴,低下了头。

  敬苍感觉唇间一凉,异样的触感堵住了嘴。

  他顿时僵硬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看着贺逐山近在咫尺的脸。

  他感觉到贺逐山用力捏着他的下颌,强硬的撬开了他的唇齿,然后疯狂贪婪的掠夺着他的唇舌。

  敬苍心如擂鼓,耳中有了尖锐持续的鸣叫。

  草。

  敬苍被压制得喘不过来气,只能感受到贺逐山在他口腔中驰骋……

  草。

  贺逐山这是在吻他?!

  敬苍脊背一片冷汗,空气快要被贺逐山压榨殆尽时,他终于反应过来,狠狠咬了下去。

  口腔中霎时绽放开血腥的味道。

  他听到贺逐山冷嘶一声,然后如愿以偿的抬起了头。

  敬苍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别开头,一是不愿说话,二是不敢直视贺逐山灼热的眼神。

  “松开。”敬苍竭力保持着声音的镇定,“你……咳咳!”

  敬苍忽地撕心裂肺的咳嗽了起来,因为一只手突然用力掐住了他的脖子。

  贺逐山的拇指摁着敬苍的喉结,让他不得不拱腰咳嗽起来,咳得眼尾发红时,贺逐山才发善心一般卸了力。

  贺逐山用手掌抬起敬苍的下巴。

  他的手太大,展开时几乎能包裹敬苍整张脸。

  敬苍直视着贺逐山,眼底的怒气值已然达到了顶峰。

  贺逐山却毫不在意,用拇指重重的抹过敬苍眼尾,眼尾变得通红时,他居然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

  敬苍将口腔中的血腥尽数吞了下去,用恨不得宰了贺逐山的语气说:“我要弄死你。”

  贺逐山闷声笑了笑,指尖若有若无的摩挲着敬苍的下巴。

  “怎么?女鬼亲得,我就亲不得吗?还是说……”贺逐山凑近了敬苍耳畔,问:“你敬苍对那女鬼恋恋不忘,觉得我比不上她?”

  敬苍:“……”

  “你有病就去治,别在这里发癫。”

  “你难道没病?你敢说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没有刻意诱惑过我?”

  敬苍:“……”

  “我……”

  “当着我的面露大片锁骨,背对着我脱衣服,冲完凉带着一身水珠在我面前晃悠,毫无顾忌的我面前露上半身,睡觉时若有如无的捏我的指尖,偶尔对视时的慌张……你敢说你每次都清清白白吗?”

  敬苍真的无语:“我敢说我清清白白。”

  “好,你之前不知道我对你的意思,我能理解。”贺逐山拨过敬苍的头,强迫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今天呢?你明明白白的知道我对你的意思,那你刚才的所作所为又作何解释?”

  “除了故意勾引和试探,我想不出其他的解释。”

  敬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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