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苍喘着气推开门,扫了一眼床,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他进任务里面本来就是为了孙铭,结果现在孙铭却不知踪影。

  瞎子走过去翻开被子看到了一床血迹,心慌意乱到了极点,苍白无力的解释道:“我的错……”

  林逾静也有些尴尬,说:“敬苍,不好意思啊,林更深他一直这样只拉关键胯。”

  敬苍淡淡“嗯”了一声,说:“不是你们的错,跟你们没关系。”

  贺逐山本来打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看到敬苍这活死人的模样又忍不住多嘴几句。

  “只要任务结束,孙铭就可以顺利出去。”

  “嗯。”

  这语气这神态简直和第一次任务时一模一样。贺逐山奇怪的笑了笑,懒得再解释什么。

  贺逐山不说敬苍也明白。即便任务结束孙铭可以顺利出来,但任务过程中却要吃许多苦才行,敬苍都能想到孙铭满脸痛苦的模样。

  孙铭这人看上去很傻,但其实很懂事很细心。不然也不会为了孙兴明坚持不懈的给敬苍发私信。敬苍在村里住得还算习惯,但孙铭还是每天小心翼翼的讨好他——装作不懂事的样子其实是为了不让别的亲戚打扰敬苍,又会把敬苍喜欢吃的菜放他面前,还会给敬苍的房间提前点好蚊香,甚至还偷偷换了个新灯泡。

  敬苍从生到死,对他好的人实在不多,孙铭算其中一个。

  敬苍叹了口气,望向黑暗,等待着天亮。

  一轮红日跃上府邸那一刹那,府邸爆发了一阵惊悚的哭喊声,惊得瞎子身躯一抖,差点摔地上,连敬苍表情都空白了一瞬。

  “什么事儿?”林逾静问。

  瞎子打开大门,纸钱纷纷扑面而来。

  “呸……”瞎子连忙挥开钱纸,只见一地水迹,满目都是白麻布和白底黑字的“奠”,他诧异问道,“我草,谁死了?!”

  “谁会死了?”林逾静同样问。

  敬苍半眯了眯眼睛,太阳穴突突直跳。

  贺逐山吊儿郎当的坐在太师椅上,头都没抬一下。

  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仆人冲出来,手里拿着各种家伙,作势要把四人绑起来。

  瞎子骂了一声,心一横拾起一张凳子,打算跟他们拼了。

  贺逐山看向敬苍,摇了摇头说:“躲不掉的。”然后他顺从的伸出双手,仆人一拥而上。

  “别绑那么紧行不行,勒得怪难受的。”

  敬苍点点头,自己捡起一根绳子打了个套把手腕绑一起。

  林逾静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选择挣扎。

  扛着凳子的瞎子裂开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尴尬的把凳子放屁股下面。

  “那个……我只是有点累想坐一会儿。你们来绑我吧。”

  还未到灵堂,远远的就听到了暗哑的哭泣声,这声音让四人脚步一顿。

  “这不是夫人的声音?!”瞎子问,“我草,怎么是她在哭?”

  夫人为什么在哭?

  那只能是少爷或者老爷死了。

  不过敬苍觉得少爷死了的可能性更大。

  “应该是少爷死了。”敬苍说。

  “你不是说他应该还能多活几天,怎么会突然就死了。”林逾静问。

  敬苍抿了抿唇:“不知道……他说他有预感自己快死了,没想到是真的。”

  “杀意感知!”瞎子说。

  “不应该……”贺逐山的语速很慢,但足够清晰,“你给他扎了三针,不可能死得这么快,除非你学歪门邪道没学到点上。”

  敬苍一脸“你在说什么屁话”,冷冰冰的说:“别开玩笑,我没问题。”

  贺逐山笑了笑:“这么自信?”

  “关你屁事。”

  瞎子十分无语的抬了抬墨镜:“那他为什么就死了?”

  敬苍透过人群往灵堂里看了眼,里面摆着一尊白漆棺材,夫人依旧穿着一身黑袍,抱着棺材缘蹲在地上,即便看背影也觉得悲痛欲绝。

  少爷为什么会死,又是怎么死的?

  敬苍捏着手腕,脑袋里蹦出了贺逐山说过的一句话。

  “那就随机选一个人淹死呗。”

  敬苍看向贺逐山,贺逐山这会儿看上去云淡风轻,笑着看着风景。

  他半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贺逐山这个人实在深不可测。

  “少爷是他杀,并且是被淹死的。”敬苍说。

  贺逐山这时回过神,欣慰的鼓了个掌:“恭喜我们这位用户终于掌握了成为优秀收魂师的第一个技能——信息归纳与整理的技能。”

  林氏姐弟二脸懵逼:“啥?”

  “少爷身体在目前是没有问题的,就只能是被他人杀害。而任务开始我遇到了红白撞煞,注定会有一个人淹死。并且少爷还说他小时候也被人推进了水里,差点淹死。所以……”敬苍说。

  “不是,谁跟个病秧子过意不去啊,让人多活几天不行啊?”瞎子满脸迷惑。

  谁最有动机杀死少爷?

  敬苍看向贺逐山,贺逐山不知道从哪里折了截树枝拿手里玩弄。

  敬苍忍着吐槽的欲望,跟林逾静和瞎子梳理思路。

  “最开始你说老爷故意用阳宅风水害少爷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他何必害自己的儿子,但如果少爷根本就不是他亲生儿子呢。”

  林逾静一脸诧异:“我真没想到这层。”

  瞎子:“凭啥说少爷不是他亲生儿子。”

  敬苍十分淡定的说:“凭生物学。”

  “从生物上面说,生男还是生女,是要看男性的染色体。而老爷这么多年不择手段的供奉邪神,不停的让姨娘生孩子,可姨娘生了将近十个孩子,却一直都没有儿子。那说明可能是老爷自身的基因不能够生出男性。”

  “而关键的是,别人说少爷早产了两个多月,可少爷说他小时候很健康,是后来在他外公寿宴上被人推下水后才落下了病根。”

  “在这样一个医疗卫生不发达的时期,早产两个多月,幼年身体还能健康,这不奇怪吗?”

  “我草!”林逾静恍然大悟,一拍大腿,“少爷不是早产儿,夫人是为了掩饰怀孕的时间!”

  “那这么说……老爷他知道少爷不是他的孩子咯?!所以才想杀少爷。”瞎子说。

  “可是老爷为什么非要现在杀少爷?”林逾静问。

  敬苍视线投向一直没吭声的贺逐山。

  贺逐山做出了个一眼假的懵逼样,表示自己单纯无辜弱小无助:“你说的都对,我什么也不知道,别问我啊。”

  敬苍轻啧一声。早知道就不让和这人来了,屁事没干还白欠人情。之前他居然还想利用贺逐山,现在一看不知道是谁在耍谁。

  “可能现在才是最佳时机。”敬苍给了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突然砰的一声,两个脚步急促的仆人迎面相撞,一个仆人直接摔向瞎子。

  瞎子避之不及,咚的一声跌在地上,绑着的双手压着一个滑溜溜的东西。

  他看了眼,先是愣了愣,随后像是鬼撵一般,仓促蠕动开。

  “这这这他妈是个啥?!”

  敬苍顺势看过去。

  地面上有团暗红扁平的肉盘,上面布满细小的经络,肉盘表面蒙着一层白腻的薄膜,一条管状物宛如一根肠子一样连接着肉盘,而这东西正散发着强烈的血腥味。

  敬苍皱紧了眉,吐出两个字:“胎盘。”

  “草啊!”瞎子顿时嘴唇苍白。

  林逾静戴上了痛苦面具,十分无语的问倒地上的仆人:“你把胎盘拿这里干嘛?什么毛病。”

  仆人来不及回答林逾静的问题,慌不迭爬起来捧着胎盘跑向灵堂,正巧遇见了晕倒被人搀扶出来的夫人。

  “姨娘生了。”敬苍的眉越皱越深,脸色难看得跟白无常一样。

  “草,姨娘是真的惨……”林逾静愤懑的骂了一句,“这老爷是什么满级智障,老子恨不得宰碎他。”

  “谁先扶我起来啊?”趴地上的瞎子问。

  贺逐山瞥了眼血迹,不动声色的移到了敬苍身后。

  “生了生了,老爷她生了。”

  “男孩?”老爷的声音隐隐藏着期待和兴奋。

  仆人声音小了下来。

  “没用!真是不争气!”老爷的声音突然大起来,变得冷漠又暴躁,都不像是这棺材瓤子能发出来的声音,“废物,真是个废物,所以都是废物……”

  敬苍和林逾静冷着脸走向灵堂门口。贺逐山慢悠悠走在最后,听到瞎子在碎碎念。

  瞎子小声讥讽到:“自己是个什么吊样子还敢要求别人。”

  贺逐山笑了笑,瞎子瞪了他一眼,色厉内荏的骂道:“瘟神你笑屁啊。”

  虽然别人都管贺逐山叫瘟神,但瞎子其实是有点怕贺逐山的。毕竟外界都传贺逐山曾经战斗力超群,为人极不友善,脾气也很暴躁。据说有一次一个收魂师惹到他了,他直接把人打到屁滚尿流去投胎当畜生了。即便现在是个落魄瘟神,可他也生怕贺逐山一个生气就一拳把他锤爆。

  但贺逐山不急也不恼,微微笑着指了指瞎子血糊糊的手说:“我笑你跟你姐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逾静回头冷冷的剜了眼贺逐山。

  老爷见门前两人面色不善,咧着嘴露出个假惺惺的笑容: “两位道长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儿。”林逾静说,“就是来看看刚哪里有狗叫。”

  老爷八字胡一撇,细小的眼睛里射出了锐利的光线:“府上接连发生了两桩大事,先是我儿在池塘溺死。后是府中女眷生产……可惜啊可惜啊,没能给我留下一个……孙子,让我儿从此绝了后,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敬苍瞳孔一惊,心底错愕。

  孙子?

  怀孕生产的不是姨娘吗?为什么会是孙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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