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到元宵节,顾知忧和时愿大部分时间都栖居在自己的小窝里。
从晨起的第一眼,到睡前的最后一个吻,真真切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世界上仅有彼此”。
如果地球上只剩下你一个人,那么你是一座孤岛,你会惴惴不安,尖厉恐怖,很快就会活不下去;但是如果有两个人存在,就刚好,因为拥有了她,就等同于拥有了全世界。
和她拥抱,接吻,耳鬓厮磨,再一起完成世上最浪漫的事,会让人生出错觉,清晨最蓬勃的朝阳,迟暮最绚烂的晚霞,一年四季最好的光景,全交代在她这里了。
假期的舒服在于,不用把时间浪费在路上,不用参与无意义的社交;但是,吃饭是个问题。
偶尔外卖吃腻了,或者点无可点,两个食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突发奇想,自己下厨。
除夕下午,顾柏舟和杨妍一齐在厨房忙碌的画面给了她们很大触动,对“家”这个名词有了新的见解。
炊具都是新的,自买来就没有发挥过功用,平台下单的食材也配送得很快。顾知忧打下手,时愿掌勺。这是两个人猜拳决定的,下次会换过来。
顾知忧托着显示菜谱的平板,被时愿投喂了出锅的第一口。
新晋厨师很没有自信,握着筷子的手悬在半空,望向食客的目光紧张又期待:“好吃吗?”
顾知忧细嚼慢咽,用心地品尝女朋友的手艺。先竖起大拇指表示肯定,又软下声音提了小小的建议:“盐可以再多加一点点。”
时愿松了口气,从善如流。
若是天气晴好,她们也会迈出大门,呼吸新鲜空气。
牵手走在石板路上,看光秃裸露的枝桠长出新叶,看穿厚外套的行人依偎取暖,散累了就找长椅坐下休息。
时愿靠着顾知忧的肩膀,阳光照耀她半眯的眼睫,暖洋洋的。时光放慢脚步,和心上人一起晒太阳,是件幸福的事。
有时候,她们也会去电影院碰一碰运气。不提前参考排片,也不提前预订座位,就像没有藏宝图的探险家,纯粹地临时兴起。
因为没有任何期待,反而常能收获意想不到的惊喜。
除了电影院,咖啡厅是经常光临的第二个场所。
时愿每次都固定不动地点卡布奇诺,她其实更想喝冰美式,但考虑到身体状况,顾小姐拦着不让。
顾知忧喜欢焦糖玛奇朵,再加一块提拉米苏,配上从书架取的合她眼缘的书,一个下午很容易打发过去。
春节过得太惬意的人,往往要花费比别人更多的心力,才能进入工作状态。不适应的理由,不光是留恋那段自由懒散的时光,更是想念陪伴度过那段日子的人。
回到顾氏集团的第一天上午,顾知忧召开了一个工作会议,把新季度的任务分配下去。等到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时,她茫然地盯着文件发呆,什么也看不进去。
按照从前约定的暗号,她拍了拍时愿,不止一下。
一下,承载不住思念的重量。
其实,她更想做的,是真的触碰时愿,揉揉她的脑袋。但是她们不在同一个地方,没有法子办到,只好退而求其次。
时愿回应得很快,而且比她直接,以文字的形式。
【宝贝,我也好想你。】
【特别、特别想。】
向来含蓄内敛的人被浓烈的情绪推着走,已经忘了“难为情”三个字怎么写。
这两句话在她的脑海里自动转化成了语音,还是委委屈屈的语调。
立马拨了电话过去。
她现在就想听时愿的声音,等不及下班。
*
2月14日,是情人节,也是时愿的生日。
生日与节日重合的人,可以被称作“天选之子”,总觉得她们身上沾了些好运气。
按照这个理论推演下去,出生在情人节这天的小天使,都是带着浪漫和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
这也恰好解释,时愿是她见过的最浪漫、最可爱的人。
清晨六点,时愿被藏在内心深处的期待闹醒了。她以为自己醒得很早,可以抱一会熟睡的顾小姐,再以不吵醒心上人为前提,亲亲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她的唇角。
谁料一睁开眼,就收到一个蓄谋已久的吻,外加两句温柔的祝福:
“阿愿,生日快乐!”
“以及,情人节快乐。”
时愿钻进顾知忧的怀里,嘴角高高扬起。
饶是心里雀跃,但也只能回复她一句:“情人节快乐。”
上午,时愿坐在办公室,回忆起早晨的这一幕,爱意像热气球,在胸膛里膨胀到了极点,飞上蔚蓝的天空,想把太阳摘下来送她。
然而,热气球途中遭受了一些颠簸。
因为,顾知忧发信息告诉她,手上临时多了件事,恐怕要到傍晚才能处理完,让她下班后直接回雅竹居等她。
时愿敛下眸里的失望,善解人意地回了句好。
没关系的,反正生日祝福已经收到了,工作重要。她如是自我劝慰着。
性格太乖的孩子不会闹,也不会传达负面的情绪,她往往是一个人将破碎的心修补好,还要若无其事地以笑脸示人。
本来这事就算过去了,可时瑶非在午休时惹她不痛快:“哟,哪里来的小可怜呐,怎么过生日还一个人吃午饭?”
时瑶忙了一上午,筋疲力尽,想在食堂随便吃点垫肚子。结果却撞见某个小寿星,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惹人怜爱。
于是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望着她,笑容意味不明。
时愿抬眸白了时瑶一眼,默不作声,把筷子放下来架在碗上。
这是她能给的最好的态度了。
时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想伸手摸摸眼前这个低气压的小朋友,但没有。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走,姐姐请你吃蛋糕。”
“不去。”时愿拒绝得果断。
“干嘛不去?”
她是诚心想给时愿庆祝生日的。
“不想去。”时愿叹了口气。
今天是情人节,无论是咖啡厅,还是烘焙店,应该都装饰得很温馨。去了不是徒增伤感吗?
她想到时瑶也是一番心意,就算要辜负,语气也得好一些,于是指了指面前的餐盘,“午饭刚结束,实在吃不下蛋糕。”
时瑶想,时愿不是口是心非的人,看来是真不愿意去。正巧,她也不喜欢强人所难,耸耸肩,表示作罢。
下班后,时愿没胡思乱想,驱车回雅竹居等她。顾小姐的交代,还是要认真执行的。
公寓悄无声息地变了模样。
或者说,是有人精心安排的,只不过向她保密而已。
窗帘拉了一半,留一分光亮,遮一分朦胧;也许只有这样,墙壁挂着的灯串,与餐桌上的烛火,才能如此暧昧,让气氛升温。
换好拖鞋,时愿低下头,表情羞赧又无助。地板上堆满了金色和白色的气球,顾小姐很舍得为她花钱,手笔大到让她寸步难行了。
时愿脸颊烧得滚烫,不想让心上人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羞涩的样子,于是谨慎地避开气球,去厨房拿瓶冰水降温。
她知道这个天不宜喝凉的,但是热水只会让她的耳根红得更厉害。
只是,冰箱哪里还有瓶装水的踪迹?
除了那个漂亮的蛋糕,余下的空间全塞满了红玫瑰。冷艳的花瓣娇柔,馥郁的芬芳醉人,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
时愿抿了下唇,默默地合上冰箱门,当作没发现它们。她还琢磨起,如何才能让自己的表情待会儿看起来惊喜一点。
找到瓶装水的新家后,时愿回到沙发边,垂眸静静地坐着,也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以防错过了心上人的消息。
她一心多用,并不悠闲。时而盯着手机,时而望向窗外,时而面朝大门。
心尖像被蚂蚁叮咬,挠不着,解不了。兀然觉察,等一个人,原来可以这样漫长又枯燥。
时愿的指腹摩挲着沙发,瞳孔凝视着漆黑的电视屏幕。
她想到了一件事,一件快要遗忘,却不该遗忘的事。
顾知忧生日那天,是不是也坐在这张沙发上等了她很久?是不是也曾对着窗外或者屏幕出神?是不是也除了盼望和思念,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顾小姐真的是个很体贴的恋人。除了倾诉几日联系不上她的担忧着急,询问她的去处之外,没有只言片语强调,生日当天等待喜欢的人,是多么煎熬和辛酸。
时愿明白,顾知忧是不想让她愧疚和难过。
可是,她怎么能不愧疚?她所体会到的,不及顾知忧当时的万分之一。
因为她明确地知道,她的等待是有结果,她的心上人一定会回来;但顾小姐当时呢,她什么也不晓得,什么也不确定,面临的是极度的不安、难过,甚至绝望。
经过一番比较,时愿蓦然觉得,顾知忧对她太好了。
要她讲,顾小姐就应该借生日这个机会报复她一下,比如,一声不吭地玩消失,也让她尝尝被心上人冷落和遗弃的滋味。
即便真的这么做,她也不会怪她。
因为这全是她该受的,咎由自取。
斜阳蚕食着街道的轮廓,房间的镜像,被她看得陌生而孤寂。
坐立难安。
终于,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将她从牢笼里解救出来:“阿愿,给我开下门。”
时愿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玄关处。她低眉理了理衣襟,确保自己是副体面的模样,才压下把手。
门朝外开的一瞬,她想,要不要给顾小姐一个拥抱,简单表达一下她的思念和愧疚?
但她没有。
时愿怔在原地,眸光剧烈地打颤。
顾知忧的臂弯里趴了只小橘猫,毛绒绒的爪子搭着衣袖,浅琉璃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机灵地打量陌生的环境,和面前的人。
突然认出她是谁,它歪着脑袋,叫了一声,开始在怀里乱动。
看见楼道里的一人一猫,时愿心中的悸动,如同落在远山后的夕阳,又从山峦后升起,违逆自然规律,明媚耀眼。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红唇翕动,轻轻唤了一声:“淮南。”
顾知忧笑着将急不可耐的小橘猫送过去。
淮南钻进时愿怀里,脑袋蹭着,朝她撒娇,以这样的方式传达快一年不见的思念。
时愿揉了揉它的头,又望向顾知忧,眼里的心动藏不住。
“怎么想到把淮南接回来了?”
顾知忧把拎着的航空箱放在墙角,背对着时愿换鞋。
这件事说来话长,她也筹谋了许久。
“那次从新场古镇回来,我不是问了你朋友家的猫咖叫什么名字嘛。抱着试试的心态在平台上搜,结果还真被我找到了那家猫咖的账号,当时就关注了一下。
春节那几天,我就在想,情人节快到了,该送我女朋友什么礼物好呢?正巧撞见那个账号更新了小猫的视频。我就发了条私信过去,问问有没有淮南的。
那个账号是你同学在经营,她看了我的IP地址,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淮南的。我就表明了身份,跟她讲,我是时愿的好朋友。”
时愿摸着猫,很认真地纠正:“女朋友。”
替人出柜多不礼貌。
顾知忧当时是这样考虑的。
她清了下嗓子,战术性略过,继续道:“这个女孩真的很热情,问我,时愿是不是想淮南了,如果是的话,她可以帮忙联系托运公司。”
“我没答应。我女朋友讲,交给托运公司有风险。于是萌生了亲自去接的想法,给我女朋友一个惊喜。”
转过身,笑盈盈地望着时愿,“所以,惊喜吗?”
眼角微红,想拥心上人入怀,可两手都不得空,空间被一个小家伙霸道地占去。
时愿凑近,吻了下她的脸颊,“惊喜。”
低声说:“这是我收到过最棒的礼物。”
有这句话,顾知忧觉得花在此事上的功夫都是值得的。
带淮南回上海,远没有几句话叙述的那样简单,否则当初时愿也不会留它在北京。她起初不太懂其中需要哪些步骤,但愿意去了解。
顾知忧查了带宠物上飞机的攻略,提前申请有氧舱,又下单了航空箱,最后和时愿的朋友约好日子,还拜托她准备淮南的相关证件。
从猫咖到机场后,去办理托运手续。淮南蓦然经历路途颠簸,表现得有些紧张,顾知忧耐心地给予安抚。缘分真的是奇妙的东西,时愿的猫,和她素不相识,竟愿意听她的话。
这些心思,有个人不愿说,有个人却懂。
月亮爬上枝头,九州大地沐浴莹白的光。
淮南不认生,对新环境适应得很快。爪子将气球顶上半空,它追着跑,乐此不疲。
唱片缓缓旋转,留声机播着古典音乐,气氛很好,两人面对着面,安静地享用预订的西餐。气球、彩灯、烛火,统统入不了眼,眸子里唯有彼此。
顾知忧将蛋糕从冰箱端出来,时愿发挥一百分的演技,将激动演绎得淋漓尽致。某个控制情绪的高手的确有做演员的天赋,将心上人骗过去了。
弯腰点蜡烛时,顾知忧的余光瞥见了茶几上没收拾的瓶子,反应了两秒。
时愿肯定翻过冰箱了,她又骗人!
袖子里的手攥成拳头,又松开。
今天是她的生日,又是情人节,顾知忧没跟某个屡教不改的小骗子计较。
时愿待在顾知忧身边,不仅对她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还窃喜自己装得很像。
顾知忧关掉客厅的灯,给她唱生日快乐歌。简单重复的歌词,被温婉的嗓音宠幸,悦耳得如同情歌。
时愿双手合十。
她在很多场合,许过很多愿望。
但尤为祈盼,今晚的这个,一定要实现。
“宝贝,我想要你。”
吹过蜡烛,分完蛋糕,时愿坐在沙发上,圈住顾知忧的脖子。面颊染上绯色,清澈的眸子盛着一汪春水,小酌一杯的兴致可不是每晚都有,她带着点醉态,连说话的语气都是软的。
光顾着欣赏时愿的可爱去了,顾知忧还没来得及回应,密如雨点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却轻柔得像春风拂槛,柳絮落了满城。
顾知忧扶起时愿的肩膀,“阿愿,现在还不行。”
“嗯?”
被拒绝得懵然,时愿哼着鼻音,抬起头,目光有些委屈。
顾知忧安抚地在她唇边啄了两口,温言,“礼物还没到呢。”
“不是送过了吗?”
时愿偏过头,望向将昏昏欲睡的淮南。它趴在沙发边,将自己抱成一团。
顾知忧拇指抚上时愿的嘴角,笑着说道理:“那是情人节礼物,生日礼物还没送呀。生日和节日重合是件幸运的事,怎么能让我们家阿愿吃亏,少收件礼物呢?”
从没想过顾小姐会细心地准备两份礼物。
朋友的身份持续了太久,以往到了2月14日,条件反射是时愿的生日,不会往情人节方面想,毕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礼物什么的,更是浮云。
可是今年不一样了,她们是恋人了。
情人节与生日,得一视同仁,不能钻空子。
时愿很受用,听话地坐正,将所有杂七杂八的想法克制下去。
顾知忧把人哄好,对了眼腕表,心里纳闷:怎么还不来呢?不会是忘记了吧。那要耽误大事的。
正思忖着,门被叩响。
顾知忧松了口气,她牵起时愿的手,眸子亮着,“阿愿,去收你的生日礼物吧。”
所有的包装拆落在地,是一只纯白的信封。
时愿垂下眼眸,心快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晕黄的灯光突然变得黏人,钻进她抚着信封的指缝间。一点一点打开,像电影里的慢镜头。
时愿终于见到了心上人承诺的明信片。
背面是彩铅绘的时钟,细节刻画精致,用色古朴大气,右下角印着“新场古镇”四个字的图章。
翻到正面,墨笔风雅,字字珠玉。
致我的女朋友:
展信舒颜,顺问冬安。祝我的阿愿生日快乐!
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开始琢磨,2020年的生日该送你什么礼物。
诗歌?先前送过,再没新意。
手表或者项链?你应该不缺。
明信片?那是你的创意,不便征用。
一样样写在纸上,又一样样否定着划去。
我这样俗气又挑剔。
我对送你的礼物有很高的要求。
因为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世间最珍贵的你。
说来惭愧,今天之前我依旧没有头绪,直到在新场古镇的游玩攻略里发现这家摆放黄色邮筒的宝藏文创店。
独特之处在于,它贩卖穿越时空的浪漫。店里有一面明信片墙,名字叫作“寄给未来”。写一张明信片,放在选定的日期格内,到了那一天,会有人帮忙寄出去。
我产生一个念头,荒谬又疯狂。
我知道要送你什么了。
答案是时间。
我想把时间送给你。
很奇妙是不是?
我坐在2019年给你写信,字字推敲,生怕词不达意;而你站在2020年读我的信,逐字逐句,揣摩我的心绪。
提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止写了这一张。
本来打算买一百张的,这样你每年的生日都能收到。可是老板好像被我吓着了,直摆手,说他们店未必开得了那么久,建议我先买十张。
我觉得也行,大不了十年后我们再来一趟。我对我们的感情很有信心,唯一不确定的因素只有这家店。若是它还在,我便再跟它续约。不过,下次应该瞒不住你了。
时愿,我要说的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想郑重地问问你,你愿意收下我的时间,收下我的余生吗?
顾知忧
2019年11月23日
促狭的空间被泪水溢满,时愿眼眶发酸,再也挽留不住它们。捏着明信片的手垂在身侧,保护这份珍贵的信物不被沾湿。
读完这封信,她心里的爱意,像夏季入了汛的河流,从四面八方汇聚,汹涌澎湃,冲垮了理智的岸堤。
时愿冲上前,闭着眼睛,吻上顾知忧的唇,辗转汲取,温柔动情。那种渴望,如同在沙漠里徒步数日的旅人,一抬眸望见了绿洲。
良久,时愿从红唇上离开,退了一寸。她盯着那双桃花眼,哽咽道:“我愿意。”
顾知忧摸上时愿的脸,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丝绒盒子,单手拇指挑开,呈到她面前,蹭了蹭她的鼻尖,笑着问:“那这个呢?你也是愿意的,对不对?”
一枚华丽的钻戒在灼灼目光下散发最闪耀的光,亦如她们澄澈明亮、纤尘不染的心。
时愿怔怔地望了一会,突然侧过脸,以手遮面,又哭又笑。
但怎藏得住。
看见她不住地点头,顾知忧舒了口气,将戒指从盒子里取下,格外珍重地推到时愿左手无名指的指根。
指环大小合适得如同量身定做。
时愿五指张开,垂眸凝望了一会,才问:“什么时候准备的?”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
顾知忧如实道:“从你成为我女朋友的那天起,就开始留意了。”
只不过在款式上纠结了一段时间,也是前几天才拍板。
巧了不是?
时愿轻叹口气,懊恼地嘀咕着:“怎么被你抢先了呢?”
这样近的距离,饶是时愿声音再小,也一字不落地传进顾知忧耳里。
只是,她有点不敢置信,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于是以求证的姿态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时愿这回没作答,认命地将手摸进口袋,在她的注视下,也拿出一枚钻戒。
顾知忧笑得腼腆。
没有错,是她想的这个意思。真是没谁了,求婚都能选到同一天。
该怎样形容她们呢?
默契,绝配,心有灵犀,还是天作之合?都可以。
顾知忧自觉地将手伸过去,庆幸,“还好抢先了。”
时愿给心上人戴好戒指,牵她的手到唇边,落下一吻。听见这话,不解地抬眸。
顾知忧解释道:“总不能两个生日都要阿愿主动。”
在表白这件事上,她已经落后时愿了;求婚,也该轮到她占一占先机。
时愿抿着唇望向她。想不到,顾小姐还在乎这个。
顾知忧上前一步,将她们的距离拉近,揽住时愿的脖子,低声耳语:“阿愿,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房门合上的声音惊醒了熟睡的淮南。客厅空无一人,它在屋子里四处转悠。在卧室门口嗅到了熟悉的气味,于是用爪子扒拉着门,想吸引些注意力,却没有人搭理它。
墨发在枕上散开,顾知忧半眯着眼,稀松平常地躺在床上。和那些羞于诉说的地点,以及特殊的方式对比,这已是难得。
她很少言爱,就连那封信里都没有提及相关字眼。但今夜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她和时愿的关系更进一步,想寻个法子纪念一下。
所以,她回应地格外热烈,愿意攀在时愿耳边,说些平时难以启齿的话。
衣服面料相互摩擦,像往燃烧的壁炉里丢了捆柴,火势更旺,浓烟扶摇而上,直达云霄。
顾知忧卷发淋了汗水,湿哒哒地贴在额头。
她休息的时候仍然不安分,找到时愿的手,从指尖吻起。一路向下,指根、掌心、腕骨,最后流连于纵横的青色静脉,似乎想把她的血液吻烫。
时愿移开搭在眼上的另一只手,偏头望向枕边人,嗓子微哑,“不累?”
顾知忧摇摇头,从枕上离开。翻身支起手肘,居高临下。
她想,不能总叫时愿出力,这不公平。
征得送戒指的人的同意,又在她目光洗礼下,顾知忧珍重地摘下,移至床头柜,暂时存放。
两枚戒指叠在一处。
临睡前,顾知忧有些口渴,正准备掀被下床,时愿拦住她:“你躺着,我去。”
房门虚掩着,盯梢的淮南抓住机会,钻进来。
被吱呀声吸引注意力,顾知忧扭过头,眸底一亮,冲它拍拍身畔的被子。
淮南轻轻一跃,走到她手边趴下。
时愿端着杯子进来时,愣在原地,眼前的场景温馨得无法言喻。
她的心上人将淮南托举到头顶,笑得温柔:“淮南,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我们的家。”
时愿抹了下眼角,踱步到床边,放下杯子,俯身吻住了顾知忧。
她们有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长度真不错!
考虑到分成两章感觉阅读体验会差,所以一口气放出来,让小可爱们久等啦~
文创店灵感来源“猫的天空之城”
呜,写信和结尾两段我泪目了(深夜emo,边写边哭)
下一章就要和大家说再见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