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小子啊!”李大道:“这小子我认得,常来我这儿买肉,我瞧着是个好的,以后你们好好做活儿,做下人的虽不光彩,但好歹还有条命不是,只要你们好好干,他想来也不会对你们太过苛刻。”

  “我知道。”李艳梅抹眼泪:“劳爹爹操心了。”

  “说的什么话,只要你们能好好的,爹爹啥子都无所谓。”

  李艳梅舔着脸,借了点银子,买了几个包子回来,将就着吃了一顿。

  中午赵哥儿来,听他说他是方子晨的夫郎时,林小侠和李艳梅还点愣。

  方子晨长相五官实在太过张扬,李艳梅虽对他没别的心思,可每次看见他,一颗心还是止不住的荡漾。

  之前他还同林小侠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哥儿姑娘,才能把他这种人拿下。

  林小侠想了想,绞尽脑汁,最后只道:“起码模样不差的,他那种,寻常怕是看不上眼。”

  赵哥儿姿色上等,不算那种特别特别好看的,但大眼睛,小圆脸,一看就是那种很乖巧,很听话,干干净净,特别可爱的。

  没想到,竞是这样一个看着没什么手腕的小哥儿把方子晨给拿下了,看来这人恐怕是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驭夫手段怕是相当了得。

  李艳梅对他顿时起了敬畏之心。

  赵哥儿同他们熟悉了一下,知道他们姓名后,便开始教他们做南瓜饼。

  林小侠力气大,南瓜不用怎么煮软,他就能架出锅来捣了,李艳梅更是不用说,赵哥儿定制的平底锅又大又重,一次能煎十多个,之前赵哥儿都是拿筷子一个个翻,李艳梅锅一颠,南瓜饼飞起来,又啪啪掉回锅里。

  赵哥儿看得目瞪口呆。

  这技术可以的。

  就是······有点费油。

  赵哥儿带着李艳梅卖了一上午,李艳梅有卖肉的经验,上手倒也快。

  娇娇还不识数,只能在厨房门帮着看火,收银子这活儿,还得乖仔顶上去,赵哥儿要回去忙,只好交代李艳梅,收工了,让她帮着把乖仔送去醉宵楼,交给他父亲。

  娇娇一生出来,就是大个子,李艳梅见乖仔小小个儿,说话奶音软糯,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同他说话,都刻意捏着嗓音。

  “乖仔,你累不累啊?”

  “不累呀。”乖仔认真的说:“男仁要顶天立地,不能说累。”

  李艳梅愣了一下,然后开始狂笑。

  林小侠从后院出来,恰巧听了这话,赞同的摸了摸乖仔的头:“不错,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觉悟,不错不错。”

  熬辣酱这一环节,是赵哥儿自己做的。

  镇上也有人开始卖辣酱了,不过他们卖的辣酱不香,吃起来没有灵魂,虽是比赵哥儿卖的便宜些,大多人还是愿意来赵哥儿这里买。

  之所以生意红火,关键的便是熬油这一环节。

  赵哥儿忙忙碌碌,整整三天才把辣酱做出来。

  他们租的铺子,后院只有一间房,当初也没想到要买人,现在给了林小侠一家住,赵哥儿和周哥儿只能回家睡。

  不过倒也好,虽是走一趟累点,但能见到孩子,在家住惯了,住在镇上,多多少少是有些不习惯的。

  天越来越冷,南瓜饼卖的好,之前搬去镇上的南瓜用完了,赵哥儿又让河西帮着将家里的南瓜送来。

  村长之前帮了方子晨不少忙,方子晨念着恩情,又动用职权,让他专给醉宵楼送柴。

  醉宵楼生意兴隆,每天要用的柴就多了些,之前他们同小榕村一老汉合作,不过最近几年,老汉身子骨不硬郎,送的柴就少了些,杨管事想着再找家农户合作,方子晨立马就把河西叫来了。

  反正都是自己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河西念着他的情,赵哥儿一叫,他是立马就来了。

  进入十二月时,天气越发寒冷。

  赵哥儿把之前托刘婶做的棉袄翻了出来,乖仔被他包得是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像个球一样,手都放不下来,方子晨瞧他走路都似只企鹅一样。

  以前摔倒了,乖仔立马四肢并用麻溜的爬起来,这会摔了,那是在地上滚一圈都起不来。

  不过没办法,实在是太冷了。

  以前冬天,家里一直开着暖气,教室也是,方子晨就没怎么冻过,这会儿,他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扔到了北极。

  那是寒风刺骨,刮得人要掉三层皮。

  晚上也要盖两床被子,就这了方子晨还喊冷,赵哥儿看他这样,又去镇上买了两袋木炭回来,晚上烧了搁房里,方子晨这才觉得好了些。

  天气冷了,他也不怎么爱出门了,早上起床,是能赖就赖,常常是早餐来不及吃,匆匆刷了牙洗了脸就马达开最大,哼哧哼哧的往镇上跑,下工回来,就猫在家里,也不怎么出去逛。

  他自县考后,就一直很安分。

  可他退隐江湖已久,但江湖上仍处处有他的传说。

  马家人闹上家里来,强迫他娶赵哥儿时,他凭一己之力,打的马家三兄弟嗷嗷叫不算,还全无还手之力,而他自己则毫发无损,自此,算是一战成名,奠定了他在小河村的基础。

  话越传越离谱,传到最后,成了他把刘癞子打出猪叫声,一脚将马大壮踹飞出二里地。

  这话传到方子晨耳朵里的时候,他都惊呆了······这牛皮吹大发了,竟他妈的还有人信。

  这天方子晨下工,乖仔又顶着寒风蹲在村口等他,个球一样,胸前的小衣裳鼓囊囊的,一看就知道里头藏了东西,八成是吃的。

  方子晨挥挥手:“儿砸~”

  初冬的暖阳正要落下,余晖是橘黄色的,他正好面朝阳光,身姿挺拔,朝气蓬勃,轮廓硬朗,眉目英气如画,白皙的肤色被照得几近透明。

  “父亲~父亲回来哟!”

  乖仔冲过去,被他一把接住。

  “外头冷,下次不要出来了,冻傻了可怎么是好。”他低头跟乖仔说话,语气温和,眸子里渗出略显无奈的笑意,将在不远处的河慧慧都看呆了。

  她穿着一身颜色很艳丽的衣裳,村里姑娘少有这么穿的,她们大多时间都是穿一些颜色暗沉、耐脏的衣服,她目光如炬,方子晨察觉到了,微微侧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

  就这么冷淡疏离的一眼,某一瞬间,河慧慧竟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已经停止跳动,紧张得手心冒汗,她撩起耳边一缕碎发,朝方子晨浅浅一笑,方子晨视线没在她身上过多停留,只是好奇的一瞥,他收回视线将乖仔抱起来,抛球一样往天上丢,乖仔哇哇叫,不是吓的,是刺激。

  他最爱跟方子晨玩这个,起初还有点怕,怕方子晨接不住他,后来发现方子晨每次都接得稳稳的,而且方子晨告诉他,他现在穿的厚,真接不住也没事儿,于是他就爱上了这个游戏。

  方子晨一边往家走,一边抛着乖仔玩儿,河慧慧盯着他的背影,整个人都愣怔着。

  她虽不怎么出门,但村里的汉子都是认识的,方子晨一张生面孔,几乎不用多想,她就懂了,这人应该就是她娘嘴里一直念叨着的,自己好奇快两月的方子晨。

  回来这段时间,河婶没少当着她的面念叨方子晨,说他不止模样俊,还识文断字,在醉宵楼里当差,顶顶的有出息,你既是合离回来了,要不考虑考虑他。

  河慧慧明明是村里人,可嫁去镇上做了几年‘阔太太’,这会儿却嫌弃起村里人来,觉得他们目无三寸长,眼没两尺宽,没见过世面,土包子一样。

  河慧慧没出嫁之前,河婶也常说马汶模样周正有出息,河慧慧嫁去镇上后,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了,觉得马汶也就那样,给人干苦力活儿的,一个月就那么几百文钱。

  几百文钱对村里人来说是一大笔数目,可在河慧慧眼里,这点银子根本就不够看,这么点银子能干什么?去醉宵楼点个菜都不够,她随随便便一套衣裳都八九百文了。

  她在镇上住几年,自觉眼界开阔。

  镇上安和书院里那些个读书人才算是顶顶好的,个个识文明理,一身清贵气,锦衣华服,说话端正文雅,有理有度,瞧着就跟村里灰溜溜半点儿都不讲究的汉子一点都不一样。

  她认为自个娘没什么世面,于是对她千夸万夸的方子晨没什么兴趣,想着最多也就像马汶那样的。

  她一边对河婶的话嗤之以鼻,一边又控制不住的对方子晨起了好奇之心,在听说方子晨极宠夫郎的时候,她便隐隐有了些心思。

  河慧慧先时想接近赵哥儿,打听打听,不过赵哥儿似乎很警惕,每次她刚要同他搭讪,赵哥儿便说家里忙,要回去了。

  之前未得相见,这会一见到真人,河慧慧呆愣住了。

  那真的是一张漂亮的,迷人的,张扬英俊到几乎让人血脉偾张的脸。

  河婶抱着一捆猪草从地里出来,见到她问了一句:“外头冷,你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