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过去之后，屈文轩就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不愿再管。
时屿注意到他的动静，若有所思地转头问了他一句：“怎么了吗？”
屈文轩眼神闪躲：“没……没什么。”
“只是解决了一些不那么惹人喜欢的东西罢了。”
时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接着就不再看他，自顾自地翻开手上的书。
有点可惜，江衍怎么偏偏那个时候来了啊。
他刚买的炒面还没吃几口呢，扫兴。
对于江衍的到来，他其实并不意外。
江衍现在固执又偏执的态度其实也一直在时屿意料之中。
毕竟倘若身份对调，让时屿做整个A市的首富之子，他的脾气比起江衍来，肯定有过之而无不及。
高傲且自命不凡，时屿也相信自己绝对有这样的底气。
让时屿抛弃往日尊严来低声下气地求人……
时屿光是想到就难以接受，甚至嗤之以鼻。
他能理解江衍，但并不代表他就能原谅江衍。
所以……努力奋斗吧江衍，时屿勾起一点唇角，这笑容很淡，像是要融化在阳光下彻底看不分明。
恶劣且富于趣味，他余光瞥向不远处失魂落魄的江衍——
好可怜，落水的小狗。
时屿懒懒地想着，面上却是忧虑的神色。
眉头轻微蹙起，浓黑睫毛的阴影落在瓷白的脸颊上，尾部稍微翘起一点，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一点点翻看着手上的书籍，对“嗡嗡”作响的手机置之不理。
估计是那个社长又在找他。
有本事就自己到我面前来啊，怂货。
时屿眼不见心不烦，干脆把手机甩到江衍屈文轩的背包里去，在层层书页的掩盖下，彻底听不到声音为止。
另一边，社长在发了无数条骚扰信息但都没有回复之后，急得焦头烂额，只好转而去找了江衍。
社长：【你怎么回事？我让你去找时屿，你都和他说了什么？怎么他现在什么消息都不回了？】
社长：【说啊，你都做了什么？】
社长：【给老子回消息啊！你以为你是时屿吗这么给我摆谱？】
社长：【算我求你了，我在时屿那吃闭门羹就算了，我有错我认，但在你这里我又做错了什么？你凭什么不理我！】
社长：【你他妈还想不想要老婆了！】
江衍：……
他目光松动了一瞬，过了好久，才算是从空茫中回过神来。
JY：【你还有什么办法？】
社长：【……去给他道歉，再买点礼物讨好一下。】
看到这句话，江衍愣了一会，买礼物讨好？
他眼睛还盯着不远处时屿的背影，神思不属的——礼物，时屿会喜欢什么？
江衍踌躇紧张地攥紧了手掌，迷茫地发现自己好像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时屿。
因为他现在，除了两个月前知道的，时屿不是很喜欢吃辣椒之外，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一直都是时屿在照顾他。
社长等的不耐烦了，直接问道：【你知道时屿喜欢什么吗？】
江衍：……
他窘迫地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盯着不远处的书架出神。
社长见他不回消息，便猜到那家伙八成是什么都不了解，就这还想追老婆呢？
社长冷冷说道：【如果你连最基本的都不知道的话，恕我没办法帮你了，江大少爷。】
看见这句话，江衍脸上出现几分慌乱。他手忙脚乱地把手机拿起来，却不是和社长说话，而是且到了和时屿的对话框。
虽然时屿已经把他拉黑了，但江衍还是没舍得把他们的对话框也删掉。
因为他只要再往上翻一点，就能看到他和时屿的聊天记录。
最近的还算好，江衍甚至能从那个生动鲜明的感叹号里窥见时屿给他发消息时灵动活泼的表情。和他惯常的温雅不同，现在的冷漠也不同。
完全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男朋友。
想到这，江衍露出点微笑，好可爱。
江衍内心的那点阴郁和难过不知不觉散了点，他控制不住，继续向前划去。
但映入眼底的却是一大片时屿发给他的消息。
言辞卑微，语气恳切，一发就是一长段，有时是在诉说爱意，有时是一些生活上的嘱咐，喋喋不休地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但江衍一条都没回。
他手指颤了颤，他怎么能不回呢？
那时候他在干什么？
江衍迷茫地想了一会——对，他那时候在和宿舍里的兄弟一起嘲笑时屿，说他不知廉耻，不懂分寸，丢人现眼。
把和他的对话框屏蔽掉之后，就招呼黄毛他们一起去打球。
那时候的时屿有对他失望吗？一定是有的吧。
但即使是这样，时屿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依然是温柔的如四月初春般的笑容，毫无阴霾。
江衍心脏钝痛，一把宽厚冰冷的冰锥正卡在他胸腔内，难受和酸楚被禁锢在心脏内部，巨大的伤心将江衍包裹吞噬。
半晌，他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动静很大，休息区的人全部震惊地看向他。
但江衍无暇顾及，他红着眼眶，起身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便在时屿所坐的位置上投下一片阴影。
时屿慢慢抬头看向他，启唇问：“你怎么又来了，阴魂不散？”
屈文轩也警惕地看向他。
江衍无所谓屈文轩的态度，他眼里只有时屿。
面对质问，江衍眼皮疲惫地落下，下颌却绷得死紧，他声音沙哑：“……对不起。”
这话一出，屈文轩就皱起了眉头。
时屿古怪地看了他一会：“和我说的？”
江衍点头，黑眸幽深。
时屿的目光落在江衍脸颊上那个醒目的巴掌印上：“自己打的？”
江衍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是。”
紧接着又想起什么，连忙补充：“但我不是为了博取你的同情，我知道我很混账，我是因为这个才打自己的，我……我……”
他还想说些什么，但时屿的目光却越来越凉薄。
江衍瞬间哑然。
他无措地站在原地，手臂贴着裤子，站的很规矩，半点看不出以往的张狂模样，像是因为被大人狠狠批评而自责愧疚的小朋友。
时屿轻轻开口：“我不需要你道歉，你真正需要道歉的，是小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