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仪小姐把方遥和魏闻带到了幕后的一个小包间里,头灯的灯光明亮又耀眼,整个房间被笼上一层淡淡暖黄色的光晕。里面装潢简单,除了靠墙摆放的长沙发,一台饮水机,就只剩下中间的一张檀木长桌,桌上摆着一个插着水仙的花瓶,花香淡淡,开得正艳。

  方遥啃着从礼仪小姐那里要来的小饼干,眼珠子在身边沙发上的魏闻身上滚了滚,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收回,神情愉悦地看着少年,“怎么了?”

  “话说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什么爱神不会放你鸽子了吧?”方遥把玩着手里的猫咪面具,材料很有质感,全是手织的,线边缝得无可挑剔。

  忽地,嘴角边像被指腹碾过传来一阵揉捏感,方遥疑惑地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魏闻眼里,不知何时两人的距离变得这么近了,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一丝暧昧。

  “你做什么?”方遥往沙发空余的地方挪了一小块,将两人拉开一个安全距离。

  魏闻慵懒地斜靠在沙发上,“嘴角有块渣,帮你清理一下而已。”

  方遥看着手里被啃了一半的饼干,“哼唧”一声,然后继续啃,加快速度啃,啃完还舔了舔嘴角。

  明明是充满防备的动作却在魏闻眼里看起来尤其涩情,还带着一种勾人的魅感。

  许久,门外终于传来了动静。

  “咔哒——”门被推开,进来的小青年竟格外眼熟。

  “是你?”方遥睁大眼睛,无论怎么也不能将那位大艺术家和这个在走廊上撞了他的莽撞青年联系在一起。

  还是说,人果然不可貌相?

  魏闻也和方遥一样的态度,狐狸眼微眯了眯。

  小青年摸了摸脑袋,但对房间里二人的出现似乎毫不惊讶,应该是在进来前就知晓了买家是谁,“魏总好,我叫叶青,是这幅画作者的助理,我老板他……呃,他妻子生了,事出突然,所以很抱歉不能来。”

  “这样啊……那就可惜了。”魏闻看似遗憾道,目光却淡淡看了身边方遥一眼。

  方遥:?

  你瞅我干啥?又不是我想看。

  “为了以表歉意,我们老板说这幅画就送给您……了。”叶青心里有些忐忑,说这话时还咽了咽口水,小眼神时不时瞄了眼方遥。

  方遥:……

  果然人不能长得太漂亮,不然是会被盯的。

  “我很好奇,也很冒昧,你老板真的结婚了?”魏闻转动手里的檀珠,漫不经心地说,“我听人说他应该很很年轻才对,可能和你一个年龄段。”

  叶青喉头一哽,“……英年早婚。”

  “那我可以问一下,这个画里的人和你老板是什么关系吗?”说这话的是方遥,本来他是不想问的,但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了魏闻一个打量的眼神,似乎在说:还说你不感兴趣,小骗子。

  方遥选择忽视,继续看着穿条纹衫有些不自在的小青年。

  “呃……”叶青发誓,他平时说话时不打结的,“这个,那个……”我应该知道这个话题吗?叶青嘀咕了句,但为了不让自己的助理身份显得敷衍,还是硬着头皮作答,“哦,这是我老板以前旅游时在海边见过的一个小少年,当时他觉得很美,所以灵感爆发就画了。”

  叶青故作镇定地看着方遥,“哎我突然发现你和画里的人很像啊,看来我老板在海边见的人是你啊,真是太有缘了,那这幅画你可就得收下了。”

  话里话外的,最终是魏闻开口:“嗯,我会带回去的,那就替我们谢谢你老板了。”

  临走前,魏闻悠悠说了句,“有机会我还是想见一面你们老板。”

  叶青在房间里点了无数次头,“当然当然。”

  等到两人走后,叶青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可吓死我了。”

  害,楚哥我这会可是尽力了啊。

  十几分钟前,楚潮安找到他说让他代替去找买家,当时叶青一整个懵逼,不明所以地问:“啊?可是魏老板说一定要见你本人的啊。”

  楚潮安垂眼:“有个很重要的人也在,我暂时不能见他。”

  捕捉到关键词,叶青顿时明白过来时怎么一回事,他知道魏老板还带了个少年。在走廊撞到对方时他偷偷瞄了眼,没看清楚,但一眼也能看出来长得很好看。再者,根据魏闻的娱乐传闻,身边总是跟着漂亮少年也是毫不例外的。

  所有人都知道魏老板是个重度颜控,能留在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太差。

  虽然这只是媒体根据多年追踪猜测的,但在大多数人的心里都不约而同地苟同了。因此才有了后面很多为了勾结这位新上任的魏氏执掌人而迎合口味送出许多漂亮男生的桥段。

  所以当时走廊上的叶青也是以这样的观念看待方遥的。

  只是眼下,没想到这人还是楚哥认识的,在心里的分量也不是一般小。

  这狗血情节可全被他撞到了。

  虽然魏闻权势大,但叶青也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想当年在外流浪街头还是楚哥向他伸出了援手,从那以后他就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报答恩人。

  于是,在平定内心波澜起伏的情绪后,叶青一咬牙,拍了拍胸脯保证道:“放心楚哥,我不会暴露你的。”

  甚至到房间里时还为了楚哥,偷偷观察着魏闻与方遥的相处情景。

  回过神,叶青叹了一口气。

  -

  从酒店里出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方遥打算和魏闻在门口告别,结果却被对方抓上了车后座。

  方遥警惕地看着身边的人,背部贴在了车门上。

  魏闻却一副无事人的模样,语气轻松地问:“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方遥:“你不是知道吗?干嘛还问。”

  魏闻笑了笑,确实他第一次跟着去方遥家里时就记住了地址,于是随口对驾驶座的司机报了个地标,“就去那里。”

  车缓缓驶动,车窗外的景色在方遥视线里加速后退,他神情恹恹,看样子是有些困了,毕竟折腾了一天,同一天就见了两个讨厌的人。

  方子清和魏闻对他而言都是一类人,又装又坏。

  “我记得之前你说你和那个楚……”魏闻有些记不起名字,略微皱了下眉。

  方遥细不可微翻了个白眼,“是楚潮安。”

  “嗯,你先前说你和楚潮安没什么关系。”魏闻转动,带着流光的眼睛锁在方遥身上,“那你要不要和我绑定一个关系?”

  “……”方遥心想刚才那个白眼翻早了,“你当自己在玩□□呢。”

  魏闻拉长调子“嗯?”了声,“我还是挺喜欢你的,你不是想要方家吗,跟我在一起的话,你的愿望很快会实现。”

  说实话如果是上辈子方遥确实会心动,毕竟那时他无论勾搭许子航还是苏易辰就抱着一种说不定那天还能帮他要回方家的可能性。

  但最终他还是没能把这个想法进行到底,于是选择了分手。

  直到遇见魏闻,他们互相利用,互相伤害,最终以方遥的败北狼狈退出。

  魏闻看出了方遥的动心与犹豫,于是不紧不慢地说:“等到方子清成年之前,你还有时间慢慢考虑。”

  方遥猜不透目前为止魏闻掌握了自己多少的信息,反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魏闻给出自己的答案:“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很喜欢你,一见钟情不相信吗?”

  方遥勾了下嘴角,正想嘲笑一下,魏闻却俯身贴在他耳边,说了另外一句话。他一怔,偏头沉默着。

  ——因为我们是一类人。

  和上辈子如出一辙的回答。

  所谓一类人,是指他们都诡计多端、心思不正吗?

  方遥出神地思考着魏闻真正的动机,连什么时候走到了家门口也不知道,他还没有掏出钥匙,门却先自己开了。

  “回来了?”

  楚潮安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后不带一点犹豫地打开了门。

  方遥实在困极了,没注意到楚潮安留心打量自己的目光,以及眸里闪过的一丝暗淡。

  走廊里灌来一阵冷风,有些刺骨,方遥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有些低血糖的头脑犯昏,随后一个不注意向前倒去,栽进了楚潮安怀里。

  方遥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除了是极其熟悉的环境或者有可靠的人在身边,他很难入睡。而此刻,他可以睡得很香很熟悉。

  梦里似乎有人在和他说话,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会和他在一起啊”。

  方遥不安分地扭动身体,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字眼,像在回答梦里的人,“他,他说,给我,方家。”

  “比起,他,我更讨厌,方,子清。”

  楚潮安微垂着眸,怀里的少年此刻就像只被人欺负了的猫儿似的,拧着好看的眉头在梦里挣扎。

  他抬了手,指腹温柔地搭上那双好看的眼,薄如蝉翼的长睫在他指尖处轻晃过。

  许久,就着窗外歇斯底里的蝉鸣,灯光下俊美的青年低了低头,在怀中的少年眉骨处落下了一个吻。

  夜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行了不行了,感觉遥遥要被魏大佬抢了,竹马给点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