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开悟带来了三个劳动力，众人合力搬装猫的箱子下楼，没让原野动手。原野没有事情做，留在宠物店做最后的检查，这一查还真查到些不对的地方。
原野停在一排笼子前，许诺看他半天没有动地方，走过来问怎么了，原野指着其中一个笼子给她看。
“这只笼子，在我们来的时候里面没有猫，是空的。”
“那可能是笼子多出来了吧，或者之前在里面的猫因为怀孕之类的原因被店主带走了，这种情况很常见。”许诺没放在心上。
原野摇头继续道：“这几个干净的笼子应该是你说的情况，但这一个，你看那儿，这个笼子和其他笼子一样，里面也有没来得及清理的粪便。”
店里有专门放猫砂盆的位置，每个笼子里其实也有一小块是用来放猫砂的，如果是本就没有猫的笼子，里面应该不会有在角落堆成小山的排泄物。
“我怀疑这里的猫自己跑出去了，和出去叫人的那只蓝猫一样。”
像原野指出来这样的笼子一共有三只，其中一只是蓝猫的，剩下两只原野猜测里面的猫和蓝猫情况一样，也自己碰巧打开了笼子，从宠物店跑了出去。
从店里的情况来看，猫猫们被留在店里的时间大概一个多月，那两个不见的猫粪便并没有少太多，跑出去的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会跑到哪去呢？
“可能自己跑掉了吧？从这种地狱跑出去之后逃得远远的不回来，也情有可原。”许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她不建议继续寻找，救了十多只猫已经是个大“收获”了，回去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没必要为了不见的两只猫再浪费心力。
原野没立刻说话，他觉得事情或许不是这样简单。进宠物店后急着救猫，他没有和猫猫们说话展示自己会猫语，但他一直在听着猫猫们的对话。
蓝猫的不停催促，笼中猫们的□□、感激、哭诉……众多中饱含情感的语言中，没有一句是在怨恨没回来的两只猫，反倒是有猫提了句为什么他们没有回来。
当时原野以为在说没回来的宠物店主，现在看来或许在说这两只消失的猫，如果这件事情不弄清楚就走，原野怕是几个晚上都睡不好觉了。
“我想去周围转转看，做点什么，万一碰上就带回去。”
“好，碰不上咱们就自己回去。”许诺留下来陪他一起，其他人知道他们要再转一转，装好车后就先启程回去了。
在四层还没搬走的商铺没剩下几个，原野找到离着最近的绣品店，向店里的阿姨询问关于宠物店的情况。阿姨说这家店的人是突然消失的，本来的店主家里出了事不能再经营，低价转手给了新的老板。新老板本来是想改做服装生意，结果隔壁开了新商场抢走这里八成的客源，那服装店也没开起来。
“他到手的便宜，看没得赚就直接把店扔那儿了。”
阿姨听原野说店里的猫都没搬走，连连拍手直呼造孽，原野转而问阿姨这几天有没有看到宠物店的猫。
“就今天看到了只小蓝猫，前几天我想想啊……没看见。”阿姨摇了摇头，在原野他们要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叫住两人，“你们可以去三楼北边那家手作店看看，那家的小姑娘养猫，它们那些小猫没准会去一起玩玩。”
从阿姨这里出来后，原野到四楼其他地方检查一番，没有收获，于是按照阿姨说的位置，来到三楼的手作店。
这是一家手工饰品店，店铺不大，店主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生，因为店里收入大多来自线上销售，线下经营影响不大，所以一直在老商场里没有搬走。原野到的时候店主正在工作台后面忙，原野四下看，没看到店主养的猫。
店主听到声音出来，原野说明来意，询问猫的事情，女生叹了口气，戒备心放下一半。
她确实养猫，养的还是只贪吃爱玩的橘猫，三天前她和往常一样带着猫来店里赶工，只是出去取货的一小会儿功夫，再回来大橘就不见了。
“我家团子整天不是吃就是睡，特别不爱运动，能倒着就不站着，在一个地方能窝一天，根本不可能突然跑出去。所以我觉得它是被别人抓走的，总有些坏人偷猫，金瞳的视频里不就有那种人吗！”
没想到店主还是自己网上账号的粉丝，短暂的欣喜后，原野顺着她的思路向下询问。
“你在周围有没有发现什么？谁比较可疑，或是听到相关的消息？”
店主想了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每天除了做这些，联系快递，就是在网上和客户沟通，周围的事情我都不是很清楚。”
“团子不见了后我去找了商场监控，但是他们说监控早就坏了，什么都找不到。”她说着掉下眼泪，“团子是不是……我这几天没回家，一直在店里，怕团子回来找不到我。”
原野直觉橘猫和宠物店不见的两只猫之间一定有关系，但女店主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两人只能先安慰了店主，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从店中出来。
时间还早，两人在三楼附近也查探了一番，同样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三楼楼梯口斜对面还在经营的一家店铺，两人上前去询问情况。
中年男人穿着跨栏背心，一手摇蒲扇一手在手机上玩麻将游戏，打牌间隙抬头看看原野两人。“猫？三天前……这么说，我前几天确实在楼梯上看到了猫的影子，是灰白色的，后面好像是跟着一只橘猫。我还以为是饮料瓶子呢。”
他口种灰白色的猫应该是四楼宠物店的，原野神情微动，忙追问详细情况，中年人手里蒲扇越扇越快，手里的麻将不知道打哪一张，不耐烦地随口说不知道，把两个人赶了出去。原野只好先离开，记下他的联系方式，回去后再找机会问一问。
一路下来三家店铺并非没有收获，但这线索都不能解释猫去哪了的问题，非但不能，两只找不见的猫还变成了三只。
这些猫去哪里了呢？
原野此时像是想解数学大题却没有充分的证明条件，整个人状态像是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从商场出来还想着到周围再探查一圈，找流浪猫问情况。
“别去了，大橘主人肯定早就都找过一遍，当时她都没有找到什么，现在都过去三天，我们更找不到了。救助站还有十几只猫要安置，我们先回去。”
“救助站有石哥在，万一她有遗漏的线索没发现……”
“万一你一会儿晕倒在外面，我搬不动你啊。咱们别做无用功，回去剪视频，金瞳影响力那么大，让网友帮我们找更管用。”
许诺拉着原野坐回到车上，启程回救助站。力气卸下来，原野这才感受到刚刚被他特意阻断的疲惫。
不只是疲惫，等车子开出去后，窗外的画面在他眼前缓慢旋转，思维渐渐变得缓慢，像是打上一层厚厚的马赛克。
原野靠在椅背上闭起眼睛，许诺注意着他的情况，抬手将空调风关小，更平稳地控制车速。
他们到救助站地时候宠物店的猫已经都安置的差不多了，原野找了几片感冒药吃下，躺在休息间的沙发上休息。
他烧得突然，身体情况比他自己想得还要严重一些，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许诺来叫他吃饭都没把他叫起来，昏昏沉沉地一觉睡过了下班时间。
窗外的阳光只剩下个尾巴，不可抵挡的黑暗笼罩，在夏秋之交，这样的场景大概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原野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窗外，刚醒，头脑还没有完全启动，怔愣地盯着阳光那条小尾巴一点点消失不见，四周只剩下了黑暗和他因为发热而沉重的呼吸声。
办公室内只有他自己，门关着，这个时间其他人都下班回家了。按照往常来说他应该也在家里，倒三次地铁，用一个小时回到家里，顾九的家，坐在餐桌后和顾九一起吃饭，或是蜷着腿团成团挂在他半边肩膀上。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孤零零留在救助站里，等他回到小院应该是九点了。
九点……不然就不回去了。身体软塌塌没力气，大脑像是用了十年的老旧电脑开机一样缓慢启动，向后靠坐在沙发上缓慢思考，忽然感觉身后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回头掏出来看，是一个质地坚硬的纽扣，来自一件围着他的大衣外套。
是原本披在他身上，随着他坐起来的动作滑落，也是他非常眼熟的一件。
顾九？顾九在哪？原野睁大眼睛四下寻找，伸手在身边摸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这时听见门外脚步声。
门被小心推开，来人在门口停下确认屋内人的状态，原野看他没点灯，按下手机手电筒，一小点萤火在他身边蔓延开，所有的负面情绪同在这光亮下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