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楚梦知道聊天记录已经剪辑成粉丝福利发出去的时候，已经是在该短视频播放量达到二十几万，留言量也有好几万的时候了。
“我不是说过换一个吗？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发了？而且这些记录你从哪里来的？！”楚梦一张原本有些苍白的脸此时气得通红，眼睛里都泛着血丝，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能被气哭。
这还是老张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楚梦，也是吓了一跳，“怎么了？我这不是，你说你注销了，上次你用我电脑登录的时候记录还留着，一直忘了关同步，那什么，我就看了一下，发现还是可以剪出趣味性的，就…”
趣味性？
是，确实挺趣味性的，因为这就是一场笑话！
楚梦急促地做了几次呼吸，想要把翻腾上涌的情绪压下去，奈何已经压抑了一个多星期的负面情绪此时喷薄而出，让她彻底失控了。
“我说了，不要发了，换一个的，呜…”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喉咙哽着棉花似的发不出声来，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楚梦狼狈地抬手挡在额前，不想让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样子。
老张知道她性子最是要强，几乎是下意识地把休息室的门关上，阻挡了外面可能路过好奇望进来的视线。
然后他就麻爪了，一双胖手恐龙似的提在胸前，既想给人递卫生纸，又想怎么安慰一下对方，结果脑袋里思路打结，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哎呀你别哭啊，真是，这事儿是我的错，我的错，你别哭啊！”
楚梦感觉头有些晕，晃了晃，被老张赶紧扶着坐到沙发上。
老张给人拿了纸，又在旁边转圈，然后果断道：“我现在就去把短视频删了！你不想发就不发了，其实粉丝福利也不是非做不可。”
楚梦只是低头擦眼泪，不吭声。
老张在一旁又是倒水又是递纸又是道歉，说要删视频也不是糊弄楚梦，而是真打算打开电脑登录楚梦的账号删掉。
但是在他正要删的时候，情绪已经稍微平复的楚梦阻止了他：“算了，发都发了。”
该看见的，不该看见的，想来都看到了。
而且已经过去快一个白天了，网上早就转发得到处都是了，就连微博上都已经有了一定热度，更别提楚梦的个人话题广场。
现在再删，反而容易引发更不好的后果。
楚梦在意的只是这个视频一发，大概“朝暮成雪”或早或晚，也终究会看到。
知道真相后，对方一定恨死她了吧。
楚梦吸了吸鼻子，哭过以后更多的是茫然，心里也空得厉害。
理智倒也恢复过来了，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老张看她哭得眼睛红红，鼻子尖也红红的，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蔫得更厉害了。
有一句话，他一直憋在心里打了好几个转，想说出来。
可看见楚梦可怜的样子，想到对方也就比自己女儿大几岁。年轻人的感情，最是难控制的。老张终究默默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把那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想问的是：你是不是动真心了？
其实这个问题早在楚梦表现得这么反常的时候，就已经没有意义了。
网上。
DM楚楚500W粉丝福利短视频下。
随着上网人数的增多，网友们性格思维三观的多样化也成了不可避免的现实。
刚开始各种撒花喊爽的评论过去以后，渐渐冒出了一些别的言论：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好虐[]】
【明知道那个朝暮成雪是个渣女，可是真的有感觉到在这个过程中的心动变化呜呜呜】
【拜托那是海王，你还真相信海王会回头是岸啊？人家只是浪累了暂时上岸休息一下】
【某些人就是恋爱脑，活该被渣[]】
【非粉，所以可能有点不能理解，所以对方是渣女，主播也要当感情渣女去渣别人？这逻辑感觉有点那什么[]】
【黑子滚粗，这是楚楚给我们粉丝的福利！而且被渣的是我们同一战壕的小姐妹耶！】
【可是真的很虐啊，中间有一段我感觉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心动，有过退缩，很快又鼓起勇气回应了更多的热情】
【是啊，哎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就是忍不住一遍一遍去想对方好不容易表白，结果表白对象瞬间失踪不说，还反手就挂到了网上】
【救命，被你们这么一说，我眼泪都差点被虐出来了QAQ】
…
对此，老张表示有时候很难搞懂这些粉丝的想法，明明之前还说虐渣很爽想看楚梦外表玛丽苏内心无情冷酷独自美丽来着。
不过这些，老张只是在确定话题没有往楚梦以及那位“朝暮成雪”身上延展，就不再关注后续了。
这回这事儿确实是他草率了。
当时楚梦说换一个福利，他只当对方是没做好任务，觉得剪不出有趣的视频。所以之后开电脑无意中发现了一直同步的聊天记录，过了一遍觉得还是可以剪，就叫人剪了出来。
之后又因为战队成员忙于集训，楚梦那几天情绪和身体也明显不太好，老张没把这个福利视频当多重要的事，随手就发了。
其实当时也有种“早做完早了事”的敷衍心态。
谁知道阴差阳错就惹得楚梦哭了一回，现在想想老张都挺后悔的。但也像楚梦说的那样，删了也于事无补了，还更容易引发后续的舆论失控。
这条福利视频因为后续评论的反转，一度被粉丝及慕名而来的路人以#网恋BE#硬生生顶上了微博热搜前十，引来了更多网友的围观和讨论。
不过现代社会，新鲜事多如牛毛，这条热搜也就在上面保持了一个白天，到晚上流量高峰期时就被其他热搜词条挤了下去。
倒是楚梦的粉丝将其好好收录到了话题广场里，成为了楚梦证明自身魅力的“光荣事迹”。
从被顶上热搜，到后来渐渐热度消失。
林暮雪关注了三天，依旧什么都没等来。
此时已经回到W市的她在院子棚屋的藤椅上安静地躺了一晚，将天空从星河低垂看到了朝霞初现。
八月末的天气，依旧属于炎热的夏季，昼长而夜短，一个夜晚，也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
林暮雪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或许想了很多，也或许什么都没想。她只是第一次彻夜未眠，等到第二天太阳再次升起时，林暮雪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对着院墙外天空中飞过的鸽群笑了笑，起身回房后，保持着一种情绪稳定的状态，慢条斯理地查看了自己作为CV暮千山时和楚梦的其他联络方式。
其实也不多。
一个是黑猫直播平台账号，一个是P站账号。
不管在哪个时空，林暮雪的社交平台关注列表里总是比较空，大概是因为她潜意识里有很强的领地意识。
哪怕是有上百万甚至千万的合作方，依旧以电话联系居多。
在关注列表中，林暮雪的手指在“DM楚楚”这几个字上停留了许久，最终选择了删除。
而后又选择了拒绝列表外所有人私信的选项。
从此以后，除了她列表里的人，无论是陌生人还是粉丝，都将无法给她发送私信。
做完这一切，林暮雪又最后一次登录了梦幻第二世界。
实行公测，又以NPC配音好听炒了一波热度后，这个游戏已经开始投入市场。来来往往的玩家变多了，世界频道里玩家们的各种信息更是刷屏迅速，看起来别有一种生机勃勃的热闹。
不过热闹都是属于别人的。
林暮雪没有点开自己和楚梦的关系界面，而是直接选择了注销账号。
页面跳出是否确定删除游戏账号里的一切数据及财产，林暮雪没有半点犹豫，就像在做一件早就决定好的事，鼠标挪动，点击确定。
当梦幻第二世界的游戏图标从电脑桌面上消失。
林暮雪看了眼重新恢复得只有一个度娘，一个码字文档的电脑桌面，抬手，扣下电脑屏。
从谎言开始的，就该重新回归于真实。
她已经做到了，我也应该做到。
————
“暮雪，TI华国站积分赛今年就在S市举办耶！你要不要一起去看？”
刚进入十月，之前一心搞事业的周嘉嘉就坐不住了，天天打电话发V信来怂恿林暮雪和她一起去看比赛。
林暮雪最近忙于打磨剧本，同时还在绿狗文学网上完结了第二本小说后，无缝连接地直接双开了两本连载小说。
更让她读者粉们疯狂打call的是，双开的同时她还能保持日更两万的节奏，一口气霸占了首页金榜的第一名和第二名。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另外两本完结文，依旧挂在首页金榜上，目前落在第六名和第九名。
要知道首页金榜会在榜上显示出来的，一共也才十二个位置，暮千山一个人就占了四个，这种吸金速度，绝对是从未有过的。
大概是因为题材类型适合影视化，也可能是因为影视公司看中了林暮雪现在的热度，八月才正式签约的《诡秘探案录》已经进入备案状态。
等到进入改编阶段时，因为合约上林暮雪让利也要保住改编参与权重，到时候林暮雪也要北上参与改编工作。
林暮雪在和影视编辑交流第二本书的影视版权问题，听见周嘉嘉又一次打电话来邀请，语气平淡毫无转圜余地地拒绝：“不去了，最近有点忙。”
手上同样回复了球球消息，向影视编辑表达了暂时不考虑卖第二本小说影视版权的态度。
【编辑嫣红：[ok]明白了，确实可以等你上一部出了影视剧后再考虑，那我现在就去回绝了，暮大继续努力吖~】
林暮雪倒不是待价而沽，而是知道找上门来这几个影视公司旗下的导演和编剧都喜欢魔改。不说她目前还没到迫切需要钱的程度，就算到了那种时候，林暮雪也不会考虑把自己的作品卖给这种公司。
不过林暮雪没有多做解释，回了一个中规中矩的“谢谢”，就结束了这场对话。
周嘉嘉在电话里失望地“啊——”了一声，不过也知道林暮雪是真的不准备去了，只好怏怏不乐地表示：“看来DM战队的楚楚没有魅力大涨地把我们的暮老师迷住啊，算了算了，到时候我给你带海鲜特产呀~”
林暮雪呼吸一滞，手上敲键盘的动作也是一顿。半晌，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
三天后。
S市某大型电竞馆门口，距离比赛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多次拒绝周嘉嘉邀约的林暮雪一身简单的白间灰运动裙装，戴着一顶白色运动空顶帽，只带着一个手机低调检票进场。
作者有话说：
假话：
林暮雪：我来履行曾经许过的诺言。
真话：
林暮雪：我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