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老公……"

  刘毅森翻了个身,眼也不睁开,习惯性地抱住那个一直在不安分地蹭他的家伙。

  "老——公——!"

  刘毅森无奈极了,抬手给抵在自己胯上的、又圆又翘的屁股,结结实实地来了一巴掌。随后,预料之内,这家伙在自己怀里委屈得直哼哼,扭来扭去,像蛇一样缠着自己。刘毅森没了办法,终于睁开眼,低头看着臂弯之内——成天骄正枕在他的手臂上,像装可怜讨零食的猫一样瞅着他,双手捧着肚子,含糊不清地哼唧着:"疼……"

  "哪里疼?"刘毅森问他,同时把他更紧地抱在怀里,手掌覆盖在他的腹顶,一圈一圈地抚摸着。

  "被你打疼了。"成天骄把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话音既娇气又柔软,正如他的身子一样。刘毅森忍不住想,有多久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这么听话,这么娇弱了?为什么成天骄不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呢?永远都像是一只小白兔,小猫咪,小奶狗,对自己只有甜甜的撒娇和依恋,他们一家三口,就这么抱在一起,留在这里,躺在床上,天塌下来了也不分离,绝对不离开这个被窝。

  "老公,谢谢你。"成天骄的亲吻落在他的胸口上,然后是肩膀,喉结,下巴,嘴角,最后,四唇相贴。

  "唔……"刘毅森享受着成天骄细碎的亲近,像是盛夏的微风一般,落在他的身上,更落在他的心里,"嗯?谢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真相告诉我。"眨眼之间,成天骄骑到了他的身上,双手扼住他的咽喉,淡漠地俯视着他,"我现在知道温杰当初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了,他不是要背叛我,他从来都没有停止过爱我,我们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知道我该选谁了。"

  刘毅森震惊了,呼吸急促起来,但身体却动弹不得,只能看着成天骄的面容离他越来越远,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冷。

  "反正,我和你分手两次,你两次都没有挽留过我。"成天骄突然笑了起来,"你表现得这么明显,现在我走了,你应该很开心吧?"

  "不,我——"刘毅森想要爬起来,重新把成天骄拽回自己怀里,但四肢却宛如有千斤沉重,身下的床垫更如同加装了吸铁石,把他牢牢地固定在原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成天骄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从快乐地笑着,变成期待的等候,再变成失望,最后绝望地流下眼泪,终于转身离去,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天骄,天骄!娇娇,不要……"刘毅森拼了命地喘息着,却连抬起一根手指头的动作都像是愚公移山一般,需要他用上此生最大的力气。但无论他如何努力,成天骄都没有回头,只是迈开步子朝远处走了。他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越来越有节奏,越来越接近是……

  是门铃在响个不停!

  刘毅森终于被吵醒了。在像锤子一样砸着他的脑袋、持续不断的门铃声中,刘毅森发现,昨天穿了一整天的西装外套正紧紧绕在他的身体上,缠得他双腿发麻,双臂也以一个扭曲的姿势被躯干压住了。睡成这样,怪不得做这种噩梦。

  门铃还在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是附近着火了,刘毅森艰难万分地从床上爬起来,视线不自觉地落到了身旁。那是成天骄惯常睡的位置,现在再次变得空荡荡的。昨晚睡得这么乱七八糟,他竟然也没把那边弄乱,果然是已经习惯了给旁边留出位置,刘毅森感觉自己更难受了。

  但门还是要去应的,刘毅森拖着步子、驮着背,唉声叹气地下楼开了门,门后却是令他有些意外的身影——

  婉明背着工作包,抱着文件,穿着十分专业地看着他,见他这副模样,挑眉的表情多少有点她老板的风范,"刘总,才起床呢?"

  "Mindy……"刘毅森还有些没睡醒,迷茫地看着她,"怎么了?"

  "新闻发布会定在了三个小时后,这里是稿子。"婉明把手里的文件往前一递,"我们一致认为,应该让刘总你先试一下现场读稿,效果好的话就直播,不好的话再发文字声明。法务那边没什么特别的了,该报警的已经报好了警,该告的也在走程序了,剩下的就是企业形象问题了。"

  "你们一致认为?都有谁?"刘毅森接过文件,随手翻阅了起来。

  "我们,就是风暴和Passy中所有能为公关问题提出帮助的人。"婉明解释着,又小声补充,"包括我们总监,他昨晚和我们一起加班到半夜。"

  一听见成天骄的名字,刘毅森恢复了七成清醒,抬眼看她,"他现在在哪儿?"

  "他回家休息了。我们目前实在是有点赶时间,有什么事不如路上说吧。"婉明着急地把他拉了出门,直接塞进了路旁的车里,"服装和化妆,还有吃的喝的,我们在现场都准备好了。刘总,你现在需要做的事很简单,就是把这个稿子读熟,熟到能对着镜头后面的提词器来念,念得有感情一点就行了。"

  "这事怎么落到你们头上了?"刘毅森在车上仔细地看起了发言稿,"昨天上午风暴的公关主管还跟我说,他们会开会商量对策,有结论之后告诉我……"

  "唔,大概这方面还是我们总监抓得比较紧吧,而且,他比较了解刘总你,也了解风暴。"婉明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我们总监对这份稿子也很用心的,这一部分是他亲自写的,就是——"

  "我知道,这里。"婉明还没来得及指给他看,刘毅森已经读出来了。关于他对咖啡的热情,对渴望曾经抱有的希冀,还有他对事情搞成如今这副局面的歉意,这一大段,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八九不离十,但写得更诚恳,更清晰。这种洞察力和表现力,大概只有成天骄才有了。

  "……对,就是这里。"没想到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婉明有些惊讶地收回了伸出去一半的手臂。

  "我看完了,还有件事,需要麻烦你们帮我找一下的。"刘毅森已经把整份稿子浏览了一遍,脑子也多少恢复了平常的思维能力,"渴望店员的服装一直没有改过,你们有没有办法,可以帮我去借一条咖啡师的围裙?"

  "刘总是已经决定了要亲自上镜吗?"婉明逐渐露出笑容,"放心吧,围裙,在我们总监周到的考虑之下,已经有了。"

  刘毅森听了,再次低下了头,凝视着手中的发言稿。那个家伙,什么都想到了,什么都准备好,只等着自己的一句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没有改变过。看着手里的薄薄的纸张,刘毅森却感受到了沉甸甸的重量,这使他前所未有地后悔,后悔没有好好珍惜那个人。其实最理解刘毅森的梦想的人,就是成天骄。

  从他的神情中,婉明读出了些许不同,大概是某种决心和勇气,还有终于振作起来的担当吧。

  不能辜负这一切,自己,还有他,刘毅森是这么想的。

  "准备好了吗?一号机,二号机,收音?准备倒数,五,四——"

  刘毅森坐在镜头前,顶着满脸成天骄御用化妆师的劳动成果,发型也现场做了个新的,整个人看起来既诚恳又有魄力。他穿着惯常的西装三件套,没加上咖啡师围裙时,周围的工作人员喊他都是小声"刘总"前"刘总"后,一把灰色围裙套上身,那几个给摄影师当助理的年轻小基看他的眼神马上就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集温柔和粗暴为一体的极品天菜,叽叽咋咋的议论声比控制台的噪音还要大。

  但此时的刘毅森,心无旁骛,只想要解决面前的事情,还自己一个公道。

  "致所有关心渴望咖啡和风暴集团的朋友,我是刘毅森。"他看着面前的提词器,一行又一行的红字在面前滚过,"首先,身为风暴集团执行总裁,我需要作出以下澄清:关于渴望咖啡负责人赵某声称曾获得风暴融资和担保一事,全部都是违法欺诈行为。风暴从未以集团身份注资任何餐饮业,渴望咖啡用以吸引加盟商加入的资料,全部为盗用,渴望咖啡与受骗加盟商之间的一切纠纷,风暴并没有任何责任。风暴已就此事报警,接下来会配合警方进行追责,以上所述全部内容,皆有法律文件可做证明。"

  刘毅森顿了顿,严肃的神情缓缓柔和了下来,"但是除了法律问题之外,今天,我还有一个故事,想要和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