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季轻云又带齐荆楚到村子转悠。

  进村之前,季轻云突然想到什么,转头看了看齐荆楚,说:“等一下,先跟我来。”

  然后便将齐荆楚拉到一个被大树遮挡的无人在意的角落。

  “来这种乡村地方,你非得穿这一看就贵上天、还束手束脚的高定三件套西装么。”季轻云皱着眉抱怨。

  齐荆楚:“我衣柜里只有西装。”

  季轻云:“……”

  霸总的刻板印象+1

  “不行,我怕宋大壮被你的贵气闪到不敢靠近。”

  齐荆楚挑眉:“所以?”

  季轻云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所以我要让你接地气一点。”

  说着他抬手便摘掉了齐荆楚的铂金蓝宝石领带夹,顺带扯松其领带结,使之不再服帖整齐,并解开衬衣的头一颗扣子以及西装外套,期间不忘暗暗吐槽齐荆楚领带奇葩的颜色和图案。

  齐荆楚纵容季轻云的动作,视线落在季轻云微微撅起的粉唇上,嘴角不由勾起一个温柔的角度。

  霍霍玩齐荆楚的衣服,季轻云摸着下巴对男人上下打量一番,又把魔爪伸向齐荆楚梳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头发丝均服服帖帖的脑袋。

  这回齐荆楚条件反射般躲开了季轻云的手。

  “头发就不用了吧。”

  季轻云想了想,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

  “也对,这种古板的老古董发型,貌似跟风水大师的人设更配。”

  齐荆楚随即面无表情地将自己的头发揉乱。

  “?”

  季轻云愣了愣,看着齐总头顶乱飞的微卷发丝,没忍住笑出了声。

  “哦,现在变成一个刚睡醒没来得及梳头的老古董了。”

  齐荆楚面色又沉了几分。

  季轻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别生气嘛,我开玩笑的。”

  说着抬手帮齐荆楚整理变得毫无章法的头发。

  “哪有这么帅的老古董。”

  然后毫无防备地被男人一把拥进怀里。

  季轻云听到一声轻笑从他耳后传来。

  “乖乖让我抱一会儿就原谅你。”

  低沉的磁性声音,穿过鼓膜,似一根鼓棒,在季轻云的心上敲出躁动的声响。

  “谁在意你原不原谅啊。”

  季轻云闷声说着,没有推开齐荆楚,甚至把脸往齐荆楚肩上埋。

  他不想齐荆楚发现他已经红透了的脸。

  齐荆楚垂下眼,视线扫过季轻云被红晕波及的后颈,笑了笑,默默收紧环在季轻云腰间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季轻云自觉脸上的潮热已经褪去,抬起头,轻轻拍了拍齐荆楚的手臂。

  齐荆楚没有纠缠,爽快松了手。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坐等大鱼自己上钩。”

  “仅凭一只死鸡,几段传言,真的能让姓宋的相信那房子有问题,而我这个所谓的风水师有能力帮他解决?”齐荆楚对季轻云的计划仍有疑虑。

  “如果宋大壮的智商发挥正常,那应该问题不大。”季轻云顿了顿,“不过为了以防他超常发挥,我还有后招。”

  “什么后招?”

  季轻云笑而不语。

  等两人走到村口,齐荆楚注意到冯山小卖部外原本的墙绘,竟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青面独角貔貅,血色大口张开,獠牙毕露,仿佛要将一切邪祟吞噬殆尽。

  齐荆楚看着身旁人颇为得意的笑脸,心下已有几分了然。

  “这就是你所说的后招吗?”

  “嗯哼。”季轻云点头,“之后就看宋大壮的反应见机行事了。”

  *

  当晚离开酒馆后,宋大壮冒着被家里老爷子揪着耳朵训斥的风险,回了自家房子,连落在季家院子的手机都没敢去捡。

  可即便如此,他仍旧失眠了。

  只要一闭眼,他脑海中便会立即蹦出死鸡用充血的眼睛瞪着他的画面。

  于是第二天宋家人惊奇发现,宋大壮不仅是全家起得最早的人,甚至煮好了一锅汤,给全家当早饭。

  宋母下意识望向窗外,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而当得知儿子居然是宰了家里生蛋的老母鸡煮的汤,宋母慌忙拦住恨不得拿菜刀宰了这臭小子的老爷子。

  “慈母多败儿!”

  宋老爷子骂骂咧咧,猛力推开挡在身前的宋母。

  “宋大壮生成这副熊色,都是你这个臭娘们的锅,一天到晚只会哭哭啼啼,屁用没有,还不如像季宁那婆娘一样早死外面去算了,至少能给家里省点米饭。”

  宋大壮对被推倒在地的母亲无动于衷,反而抓住宋老爷子话里的信息,追问:“爷爷你是说季轻云他妈已经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当年那娘们要走时已经一脸死相,我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活不久。”

  宋老爷子说着,坐到桌边,给自己舀了只鸡腿开始大啃起来,边吃边不忘嫌弃宋大壮的手艺。

  要放平时,宋大壮肯定撸起袖子和宋老爷子嘴炮骂战三百回合,可现在他完全没有心思想其他,只想从宋老爷子嘴里挖更多关于季家的料。

  “那为什么村里都传说季轻云他妈是跟男人跑路的?”

  “哪来什么男人,都我瞎几把扯的,谁叫那臭娘们敢偷我们家的钱,反正她抛夫弃子是事实,她儿子是个野种也是事实。”

  宋老爷子将鸡骨头吐在地上,并吆喝宋母过来清理。

  “她偷钱?”宋大壮惊讶道。

  其实他对女人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只记得她长得很好看,很安静不爱说话,怎么都不像会小偷小摸的人。

  “哼,她跑来借路费,结果这女人,”宋老爷子恶狠狠地踹了跪在地上的宋母一脚,“问都不问,扭头从我房间里偷拿钱给了她,这么多年一直不还,这不是偷是什么。”

  宋大壮闻言也怒瞪宋母。

  “妈你太过分了吧,难怪当时说家里没钱给我买自行车,害我被同学笑吹牛,原来都是因为你!”

  宋母抬起头看着宋大壮,欲言又止,最终只默默收拾起地上的鸡骨头,瑟缩着肩膀躲回厨房,偷偷抹泪。

  宋老爷子又道:“不过算你小子醒目,将他家地和房搞到手,你最近赶紧去把土地证上的名字给改了,省得季家那小子再要回去。”

  提起房子,宋大壮不由皱起了眉头。

  “据说那房子很久之前曾经被一道士说有大煞大凶,爷爷你知道这事儿吗?”

  “是有过,那又怎样。”宋老爷子嗤之以鼻,“我们宋家八字硬得很,什么凶什么煞都不怕,你该不会被最近村里那些疯言疯语吓到,才从那房子滚回家里的吧。”

  “怎么可能!”宋大壮拔高声音道,“我只是觉得那屋太破了,住不舒服而已。”

  说完喝了两口鸡汤,便匆匆出了门。

  结果宋大壮出家门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气喘吁吁的刘磊。

  “真的好……邪门!”刘磊停在宋大壮跟前,喘着大气断断续续道,“冯山家……烧……貔貅……”

  宋大壮听得云里雾里,没好气道:“你要不先吸个氧再说话。”

  刘磊拍着胸口顺气,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昨晚冯山家差点被烧了。”

  “哦,那又怎样。”宋大壮一脸冷漠,“别说只是差点,冯山真烧死了又干我屁事。”

  “问题是冯山家会出事这事儿,季轻云一起来的风水师提前预言到了!”

  宋大壮听了,顿时来了兴趣,拉着刘磊走到屋后的角落,让刘磊展开详细说说。

  “听说那风水师昨天就提醒冯山,他会在一天之内有跟火有关的血光之灾,想要彻底消灾,就要请一只金身神兽貔貅镇宅,可冯山一穷死鬼,哪里有钱请什么神兽,于是风水师就说实在不行,也许可以画一只试试。”

  “……然后呢,冯山真画了?”

  “嗯!他连夜找人在小卖部外墙上画了一只貔貅上去!”

  “可不还是烧了吗?说明没用啊。”

  “是差点!”刘磊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我听三秃子说了,他昨晚看着冯山后院那小仓库突然冒烟起火,眼看就要往冯山住的屋烧过去了,结果火又离奇地自己灭了,冯山除了损失一没啥用的小仓库,几乎没什么损失。”

  宋大壮将信将疑。

  “三秃子怎么看到的?他家离冯山那儿可一点不近。”

  “去小卖部偷东西呗,他还能干啥。”刘磊说着,语气变得郑重,“壮哥,照我说你真别头铁,我看那人的确有两把刷,你要不信邪继续跟那房子扯上关系,我怕你最后成了季宁和季轻云的替死鬼。”

  “……”

  宋大壮用力挠了挠头,不甘道,“可难道要我把吃进嘴里的肉再吐出来不成?我好不容易证明给我家老爷子看,我不是个干吃闲饭的废物。”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陷入一阵沉默。

  片刻后,刘磊缓缓道:“要不然,试试用钱收买那个风水师,让他不要帮季轻云,转而帮你?”

  宋大壮呵呵了两声,说:“哪来的钱。”

  刘磊:“再找几个大冤种开几局就有啦。”

  宋大壮摇头:“不行,县里来的消息,最近风声紧,必须收敛些。”

  刘磊:“那我没辙了。”

  宋大壮思忖半响,一拍脑袋道:“嗐,花什么钱,把那人抓起来暴打一顿,打到他答应调转枪头帮我就是了,反正城里来的风水师,肯定手无缚鸡之力。”

  刘磊马上点头附和:“壮哥高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