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周雪津,这几个字, 在赵羡词的认知里, 直接等同于害死秦牧云。

  以至于秦牧云问出这话时, 赵羡词几乎瞬间就陷入了上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里, 脑门直冒冷汗,嘴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秦牧云万分紧张的盯着她, 只要赵羡词能回答这个问题,她那个大胆的想法不管有多匪夷所思,就都有答案了。

  可是赵羡词回答不上来,甚至脸上露出极痛苦的模样, 让秦牧云分不清她是醉酒难受, 还是别的原因。

  就在这时, 轿子停了。

  “咯噔”一下,轿子落地的声音, 让秦牧云也回过神来。

  赵羡词没有回答,像是根本听不懂这个问题, 秦牧云叹息一声,怪自己过于耸人听闻。重生这种事,难道还能成双成对?况且时间一久, 有时候就连秦牧云自己都怀疑重生这件事的真实性,觉得像梦一样。

  可如果那只是一场梦,她就不该对赵羡词有这样近乎狂热的执著。以至于这辈子,她甚至比前世更快更深地和赵羡词纠缠不清了。

  秦牧云伸手扶住赵羡词,正准备出去, 就见轿帘被人掀了起来。

  是福莘。谁曾想,福莘一看见她俩的情状,就呆在原地,惊叫道,“小姐!”

  “怎么了?”秦牧云正不解,就见福莘刷一下放下轿帘,压低声音道,“小姐,衣裳……”

  嗯,衣裳?秦牧云低头一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赵羡词这个混蛋!秦牧云慌忙抚平自己被扯乱的衣服,又发现胸前沾了赵羡词一半小胡子,一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福莘刚刚有没有看见,秦牧云慌忙又把小胡子给赵羡词按了回去,还生气的拧了一把她的脸。

  赵羡词颠了这一路,此刻头疼的紧,轿子停下来,她被秦牧云和福莘一起拉出来后,就依旧缠在了秦牧云身上。

  福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红着脸低下头,装作看不见。

  不过毕竟家里这么多人,让人看见也不大好。秦牧云想把赵羡词推开,但赵羡词死死抱住她的手臂,甚至还扣住她十指,怎么也推不走。

  晚晴和莫晓星刚把雷守青弄回房间,一出来就看见这场景,顿时大家都有点尴尬。

  甚至,莫晓星还有点生气,怪道,“师姐,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一个大男人,成什么样子!”

  秦牧云两颊通红,也说不出话。

  晚晴低着头,上前想把赵羡词拉走,谁料不拉还好,发现有人要把自己和秦牧云分开,赵羡词惊叫一声,整个人都扑在秦牧云身上,恨不能长出四个手霸住秦牧云。

  秦牧云被她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忙道,“晚晴,放手,放手!”

  晚晴为难道,“秦小姐,秦大人也在……”

  秦牧云就吓了一跳。

  可秦大人虽然晚出来一会,此刻也瞧见了。

  一见那赵康这样占自己女儿便宜,气的当场抽出了护卫的刀就冲将上来。

  秦牧云吓得慌忙抱住赵羡词,叫道,“爹,爹!她喝醉了喝醉了!”

  莫晓星和莫小十也慌忙拉住秦大人,秦知寒气的脸都绿了,“喝醉?我看他是借酒装疯!这个王八犊子!”

  秦牧云不敢耽搁,搂住赵羡词的腰就往房间里挪。

  秦知寒在后面被莫晓星和莫小十拦着,气得大吼,“你这小子,快给我放开!醉酒,哼,醉酒,酒品如人品!我看这个赵康,他不行!”

  晚晴在后面听着,吓得缩了缩脑袋。可不酒品如人品?她家小姐见着秦小姐就那个样子,黏黏糊糊心心念念,你说她糊涂,但她谁也不扒,就逮着秦小姐不放……

  甚至在雷守青面前时,都吐成那样了,还装没事人似的跟守青说没事呢!

  晚晴暗自长叹一口气,望着这场闹剧,心情很是复杂。

  她其实不太在意小姐和谁在一起,晚晴觉得,这世上没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她家小姐。倒是秦小姐,和她家小姐两两有情,就算真在一起度过余生,那也没什么不好。而且,秦小姐不也说了吗?人家也没打算嫁人。至于别的什么,晚晴一时也想不到。她甚至觉得,自己不也想跟着小姐一辈子吗?

  不过一辈子太远了,远得晚晴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想。大概也是像现在这样,喂喂鸡鸭,种种菜,和小姐、小十在一起,那样不也挺好吗?

  只是有一点,晚晴不由看向雷守青的房间,她现在才觉察出,好像守青对小姐的感情……和她不同。

  莫晓星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

  晚晴摇摇头,问,“小姐——秦小姐和我家公子怎么样了?”

  “回房间了。”莫晓星笑道,“不过秦大人拿着刀在门口呢,让我师姐出来,说不然就直接接进去剁了你家公子。”

  晚晴紧张地问,“真的啊?”

  “当然真的呀,”莫晓星说,“不过你放心啦,我师姐会保护你家公子的。”

  晚晴这才松了口气。

  莫晓星忽然压低声音,问她,“守青怎么了?”

  晚晴吓了一跳,“什么?”

  “我说,守青是不是对你家公子有意思啊?”

  晚晴眼皮一跳,“你别胡说。”

  “你没看出来?”莫晓星说,“你看守青看你家公子那眼神,傻子都能看出来。你说,你家公子知不知道守青的心意?”

  晚晴无奈道,“我家公子心里只有事业。”

  “我看未必,”莫晓星不屑道,“他刚刚不还借酒装疯,抱着我师姐不放?”

  晚晴就无可辩驳了,勉强道,“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莫晓星很鄙夷,“真不知道你们眼光都怎么了,一个娘娘腔,这么多姑娘喜欢?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吗?守青就不说了,她本来就有点死心眼,可我师姐——怎么也就看上赵康那个软骨头呢?”

  晚晴听得生气,“我家公子的好,我们自己知道!你不要随意诋毁我家公子。”

  见晚晴生气,莫晓星才撇撇嘴,不再多说。

  晚晴本想去照顾赵羡词,但走到近前,就看到秦大人拿着刀在门口喊话,赶忙又缩回去了。

  秦知寒气的气血上涌,吼道,“秦牧云,你给我出来!”

  秦牧云不为所动。

  秦知寒急的团团转,见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好生劝道,“云儿,这府上又不是没有丫头,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怎么好没成亲就让那王八——小子占便宜?传出去不好听。”

  秦牧云依然没有回话,只是安静地给赵羡词脱掉外衫,把人塞到床上去。

  可赵羡词不愿意让她走,还咕哝着,“谁啊,那么吵,吵得人都没法好好睡觉。”她醉了时,就忘了遮掩声音,以至于声线细致柔软许多,唬得秦牧云忙捂住她的嘴,低声安慰,“赵姐姐,你好好睡,不要管他,听话。”

  赵羡词眨眨眼,倒是很乖巧,“好吧,我听你的。”

  秦牧云忍俊不禁,甚至忍不住俯身吻了她额头,“真乖,奖励你的。”

  赵羡词唇角露出笑来,指了指自己的嘴说,“奖励这里,我就好好睡觉。”

  秦牧云脸一红,不理她。

  赵羡词就挣扎着要坐起来,“要奖励!”她像个讨糖吃的小孩,一脸不满地瞪秦牧云。

  “你——”秦牧云怔怔半晌,眉眼含波,咬唇道,“那你听话吗?”

  赵羡词重重点头。

  秦牧云犹豫再三,还是凑上前去点了下她的唇。

  赵羡词抿抿嘴,又舔了舔,“没有香到,还要。”

  秦牧云扶额,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赵羡词,你真醉了吗?”

  “没有,”赵羡词说,“我清醒着呢!”

  秦牧云心中砰砰跳,又问,“那你老让我亲你干吗?”

  “喜欢。”赵羡词说,“你香。”

  “喜欢什么?”

  “喜欢你,香!”赵羡词撒娇道,“要香香嘛!”

  秦牧云觉得自己简直着了魔,竟然还觉得这样傻子一样的赵羡词可爱的紧,又瞥一眼赵羡词扯开的衣领,顿时一鼓作气倾身上前,吻住了她。

  虽然不得其法,但她和赵羡词一样,沉迷对方的味道。

  直到两人气喘吁吁,口中甚至溢出异样的呻|吟,秦牧云才放开了她。

  主要是,再不分开,怕秦大人真的要拿刀杀进来。

  赵羡词面红耳赤,拉着她的手,羞赧道,“我睡了。”就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不肯出头了。

  秦牧云满面飞霞,还哭笑不得。她还是把赵羡词的被子盖好,深深凝视着这个人,心想,赵羡词可算是开窍了吗?

  她心里果然有自己。

  秦牧云只觉得一颗心都要被这个人填满了。赵羡词的味道,真是比想象中还要令人留恋!秦牧云忍不住抚摸她的脸,满腔柔情不知何处诉说。

  偏偏秦大人在门外喊个不停,叫秦牧云心虚得根本不敢回应。

  但不回应也不是办法,逼急了,秦大人真能拎刀硬闯。

  于是给赵羡词盖好被子,秦牧云打算去门口跟她爹谈谈。谁知道刚要走,手却被赵羡词拉着。

  赵羡词没有睁眼,却委屈道,“不要离开我。”

  秦牧云心软的一塌糊涂,又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乖,我去把那个吵你睡觉的人弄走。”

  赵羡词犹豫片刻,才松开手,“那你快点回来。”

  “好。”

  秦牧云几乎有些狼狈的从她手中抽身。不然,她真有点怕控制不住自己,对这样子的赵羡词做一些奇怪的事。

  秦大人已经准备叫护卫撞门了。

  秦牧云抵在门口,轻声道,“爹,你先别激动。”

  秦知寒一看女儿在门口,也不敢撞了,只是恼的头昏,“秦牧云,你疯了吗?一点礼义廉耻都不要了?”

  这话说得很重,秦牧云心里一紧,却低下头去,“爹,对不起。”

  秦知寒知道自己话说重了,但还是压不住怒火,“你出来。”

  “我想照顾她。”

  “你——你是想气死我吗?”

  “爹!”秦牧云说,“您不是都让我们定亲了,女儿不过是照顾他而已,又没有别的事,您何必——”

  秦知寒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住脾气道,“云儿,你听话。不管赵康是真醉假醉,总归他酒品不好。就算你洁身自好,他正当年的小伙子,血气旺,难保没有邪念。再说,你们都定亲了,实在不行,就直接成亲都行,有什么事你们成亲后再做也不迟,现在,却万万使不得啊!”

  秦大人也是气昏了头,说话都有点露骨。

  秦牧云听见,脸红的能滴血,半晌才道,“那我出去,您不要为难他。”

  “……”秦知寒捂住心口,觉得自己快要被气死了。真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女儿还没嫁出去呢,就一心只有她相公了!秦知寒一颗老父亲的心,既受伤又生气。却还是咬牙应道,“好,你出来,我不为难他。”

  “爹,您可是堂堂监察御史,言出必行,不许反悔。”

  “我不反悔,你快给我出来!”

  眼看秦知寒真要忍不住了,秦牧云才悄悄打开一半门栓,满面羞红地叫了声,“爹……”

  秦知寒隔着门缝看见她羞红的脸,非常不自在,也非常生气,怒道,“出来!”

  秦牧云这才打开门。见秦知寒就要冲进来,秦牧云连忙挡住身后,“爹,您答应我的!”

  “我!”秦大人自然是个重信守诺的人,尤其在自己女儿面前。只是这口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可是看秦牧云护得这么紧,秦大人又不能真对赵羡词做什么,不然,伤神的还是秦牧云。

  此刻,要问秦大人什么感受,秦大人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后悔把女儿惯成这个样子,管都没法管了!

  再看一眼秦牧云警惕的神情,秦知寒都气笑了,“好,好,我不治他。明天你们就给我定亲,后天我就走,省的被你们气死!”

  秦大人甩手离去,临走前吩咐护卫把赵羡词的房门牢牢看住,不许秦牧云踏进半步。

  秦牧云无奈,只好回了自己房间。

  晚晴在一旁看了半天戏,这会儿才冒出头来,“秦小姐,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公子的。”

  又特地给赵羡词熬了醒酒汤,让她喝了足足两大碗。

  赵羡词昏昏沉沉,倒在床上没一会儿,就当真睡着了。只是头疼的厉害,期间晚晴喂她和醒酒汤,她都没有意识。

  其实,当晚凌晨已过,就是秦牧云的生辰。

  赵羡词为秦牧云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本来打算送给她的,谁曾想这一醉下去,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来。

  醒的晚,原也不打紧。要命的是,赵小姐喝断了片,醉酒后昏昏蒙蒙的,发生了什么根本记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