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深了。
无人的街道非常安静,只有路灯投下孤零零的影子。道路两旁的建筑物被夜色模糊了轮廓，大半隐没在黑暗之中。
微凉的晚风拂过脸颊，酒精带来的燥热顿时舒缓了一些。
今晚是综艺的杀青宴,祝翎喝了不少酒,但依然清醒的要命。其他人睡下之后，她毫无睡意，索性出来走走。
她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半。
乔莳十一点多就跟她道了晚安，现在应该早已入睡。
祝翎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她最近行程太紧，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乔莳。
女团的人气日益攀升，工作接踵而来,她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时间。
除了她和莉央之外,其他人都很开心，毕竟工作多就意味着钱多，流量明星更新换代的速度如此之快，趁着当红的时候捞一把才是王道。
可祝翎并没有感受到金钱带来的乐趣。在出道之前，乔莳给她的生活费就非常充足，她没有强烈的物欲,根本就用不完。
出道之后她自己也有了不菲的收入，但她给乔莳转账，对方却从来不肯收。
这让祝翎感到十分茫然。
乔莳不需要她跟她上床，也不需要她的钱,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乔莳根本就不需要她呢？
尽管乔莳对她一直很好，尽管她已经刻意去控制，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但这个令人不安的念头还是难以抑制的在心中慢慢滋长起来。
祝翎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去。
身后是空荡荡的街道，鸦雀无声。她的目光扫过某个转角，冷冷开口：“你到底还要跟我多久？”
过了几秒，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街角的阴影里浮现。杜茶一步步走出来，在距离祝翎一米开外的路灯下停住了脚步。
冷白色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笑意盈盈的开口：“祝翎，你真敏锐。”
祝翎的语气非常冷淡：“如果你还是来劝我跳槽的，就别白费力气了。”
乔莳是她心底最温柔最柔软的存在，她绝不会做出背叛她或者伤害她的事情。
“别这么抗拒。”
杜茶丝毫不介意祝翎的冷淡，迎着她的目光又往前走了半步，身后的影子被路灯的光线拖的很长。
她说：“有件有趣的事情，是关于乔莳的，你不想听吗？”
祝翎眼神微动，沉默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什么？”
杜茶没回答，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祝翎，你是定制人吧。”
为什么她会知道？
祝翎内心惊骇。
定制人计划早已被叫停，定制人本不该存在于人类社会，她一直都很清楚。
乔莳也再三叮嘱过她，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定制人的事。
她一直守口如瓶，那么为什么杜茶会……
“放心……”杜茶意味深长的看着祝翎，“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就不会泄露你的身份，也不会举报乔莳购买定制人的事。”
其实她这么说只是虚张声势，定制人背后牵扯出来的利益关系太多，哪里是她敢触碰的。
祝翎收起情绪，不动声色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乔莳前两天参观了定制人基地，说是想购买新型定制人，这件事你知道吗？”
杜茶的语气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
祝翎动作微顿，眼神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你说谎，乔莳她不可能……”
不对……
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哪里有误会。
乔莳才不会做这种伤害她的事情……
“只是参观而已，不管买不买，都要先交上五十万的参观费用，我这里有乔莳的转账记录，可以给你看。”
“如果还不信的话，就亲自去问乔莳好了。”
祝翎怔怔的站在原地。
杜茶在圈里的地位不低，不太可能在这种可以轻易验证的事情上骗她。
杜茶显然很满意她的反应，她盯着祝翎的眼睛，又
添了一把火。
“你跟盛乔的合同，违约金是多少，你知道吗？”
祝翎冷着一张脸：“跟你无关。”
“是0。”
祝翎愣在了原地。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杜茶眼神戏谑，“违约金是为了约束艺人，将其留在公司的手段。稍微有点分量的艺人，违约金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祝翎咬牙。
“你别说了！”
“违约金是0，你和公司的联系随时都可以斩断。这就说明，乔莳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你喜欢乔莳，对么？可惜你在与不在，对她来说，都一样。”
祝翎的眼神已经近乎疯狂：“闭嘴！”
她一把推开杜茶，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乔莳是个商人，你没必要为感情所困。”
杜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夜晚寂静的街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如果你想通了，随时来找我，我会给你最好的待遇。”
杜茶后面还说了什么，祝翎没有听。
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往前走，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乔莳在厨房里煮面，她站在冰箱门口，小声开口。
“乔莳，我可以喝一瓶饮料吗？”
“当然可以。”
乔莳一愣，转身看她，目光里有些许无奈。
她温和的说：“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你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可以，无需请示我。”
祝翎犹豫着：“可是，你是我的……”
那时候她们刚相识一星期，尽管乔莳说用名字称呼她即可，但在祝翎的心里，她就是她的主人。
乔莳微笑，帮她拉开了冰箱的门。
冷气扑面而来，她却丝毫没有觉得寒冷。
“祝翎，你是自由的。”
自由，是不是意味着不被需要呢？
祝翎走出很远才停下脚步，她扶着冰凉的墙壁，任由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过了一会儿，她犹豫着将手伸进口袋，握住了手机。
她很想给乔莳打个电话，听一听她的声音。
她想鼓起勇气问她，为什么已经有了自己，还要去看别人。
她还想问，自己的违约金是0，到底是因为不在乎，还是太在乎。
可是这么晚了，乔莳一定已经睡了。
算了，她管不了那么多。
一次，就任性一次。
祝翎的眼眸暗了暗，拨通了乔莳的电话。
让她没想到的是，电话只响了一声便被接了起来。
听筒里传来乔莳迷迷糊糊的声音。
“喂？祝翎？”
祝翎鼻子一酸，低低的应了一声。
乔莳立刻察觉到了她情绪的不对，人都清醒了不少。她睡觉的时候手机一向调静音，只有被她收藏的号码才能打进来。
而她也只收藏了祝翎一个人的号码。
“祝翎，你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乔莳的声音充满关切，从手机里清晰的传了过来，让她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了不少。
“乔莳……”祝翎抽了抽鼻子，轻声说，“我……”
这时，一只手从身后伸过来，抽出了她手中的手机。
是杜茶……
她握着手机，慢慢的把话筒放到唇边，全身上下都是挑衅的意味。
祝翎眼神一凛，立刻就想要夺回。
但看到杜茶眼中的威胁，她的动作又僵住了。
如果杜茶真的举报了乔莳，会怎么样？
她无所谓自己，但乔莳呢？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吧。
祝翎呆呆的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瞬间浮现出很多想法。
听筒里传来乔莳焦急的声音。
“喂？祝翎？你没事吧？”
“祝翎，你还在吗？”
杜茶看着祝翎挣扎的眼神，面上渐渐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她开口：“喂，小乔总吗？”
电话那头沉默一瞬，然后问道：“杜茶小姐？”
“是我……”杜茶
勾着唇，声音温柔又甜美。
“祝翎喝多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说完她挂了电话，伸手想要抚摸祝翎的脸颊。
祝翎狠狠拂开她的手。
杜茶冷笑。
“你还是听话一点比较好，不然我……”
“你听好。”
祝翎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修长有力的手指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轻易的将人提了起来。
她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深，如同翻涌着杀意、深不见底的漩涡。
“除了乔莳，我一无所有。”
“如果你敢动她，我会杀了你，不惜一切代价。”
杜茶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她双脚悬空，惊慌失措的挣扎着，正要求救，就听到祝翎说：“敢出声，我现在就杀了你。”
祝翎收回手，杜茶重重落地，一下子跪到在地上。
杜茶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成了筛子。对于定制人的种种传闻她也听说过不少，什么「定制人养不熟」、「定制人压抑太久性格极端」、「很多定制人是因为攻击人类才被销毁的」。
之前祝翎虽然话少，性格有些闷，但从未表现出对任何人的攻击性，她才敢肆无忌惮的威胁她。
现在看到祝翎现在这副模样，她的内心不禁萌生了退意。
定制人到底是人，还是心智不全的兽？
她是爱玩，但也不想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得罪一个疯子。
“何必做出这副吓人的样子？”
杜茶艰难的咳嗽着，她揉着自己被掐出青紫的脖颈，不动声色的后退两步，柔声道：“我不逼你，你再考虑考虑。”
说罢她也不等祝翎回答，踉跄着转身，狼狈的消失在黑暗中。
祝翎没动，她看着杜茶的背影渐渐远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果然，对付杜茶这种人，不能被威胁牵着鼻子走，要占据主动才行。
祝翎拿起手机，给乔莳拨回去。
无人接听。
听筒里只有冰冷的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
是睡着了吗？
祝翎微怔，又连续打了两个，结果还是一样。
不安的感觉犹如毒蛇，渐渐缠绕上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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