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出宫,竟也不知会我一声,”瑞王打趣她,“莫不是不屑来我这王府。”

  鎏月扶着他的手下轿,笑道:“还不是怕扰了你。”

  瑞王:“别闹了,我正好在招待客人,你来了正好,热闹些。”

  “有吃的吗?我好饿。”

  “有,你爱吃的都有,不爱吃的也有。”

  鎏月嗤嗤地笑了一声。

  瑞王领着她进去:“陛下知道你来了吗?”

  “应该知道我出宫吧,至于其余的,那我还真猜不着,不过我都这么大人了,没什么可放心不下的。”

  “你——”瑞王摇着头笑笑,“你啊。”

  纯妃生辰宴那晚瑞王没有来,鎏月重生后还是第一次见他。自己上一世被毒杀时,瑞王正好被外调,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想到这里时,鎏月突然有些发冷。

  “公主?”瑞王察觉到她的不妥,“你不舒服吗?要我召医师来吗?”

  “不用,风大,快进去吧,停在这里你要冷死我啊。”

  “那还真是皇兄的不是了。”

  “对了皇兄,你说待客,待哪位客啊?”

  瑞王笑笑:“你猜。”

  “倒让我猜猜是谁?”鎏月加快了脚步,刚踏入门槛,眼神便凝了凝。

  镇北将军周明逸。

  老熟人了。周明逸是鎏月在六年前救回的平民,后来看他性子稳妥便将他调入军中,不料他当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短短几年,便一路直升,在几番的平乱过后,现在已经加封进爵,所以对鎏月怀着知遇之恩,对她当真是很感激的。

  只是......太过亲近了些。

  周明逸见着鎏月时同样有些惊讶,然而很快便行了跪拜礼:“微臣有失远迎。”

  “迎什么迎,我左不过也是来做客的。”鎏月笑吟吟地走过去。

  周明逸:“既然长公主殿下要与瑞王叙旧,那微臣在这里不合适,先行告退了,改日定亲自去向长公主殿下请安。”

  鎏月小小地惊诧了一下。怎么自己一来这人就要走?

  这副情景好像有些印象,似乎在哪里见过?

  噢,上一世啊。

  鎏月想起来了,周明逸与瑞王关系算是不错的,和自己更是亲近,可每当自己一来,他便匆匆地要告退。

  以前她是不让的,硬是留下他喝酒谈话,三个人便酒酣至天明。

  现在鎏月突然就明白了周明逸的担忧。避嫌啊,总归是要避嫌给外头看的。

  当初真是一点都不懂。

  “好吧,你要离开也行,”鎏月轻声笑笑,而后指指桌上的酒壶,“敬我一壶就可以。”

  在背后慢慢走的瑞王终于跟上来,调侃鎏月:“小心周将军稍会腿软得走路都摔。”

  鎏月:“你是小瞧他了。”

  周明逸一饮而尽后,才笑:“公主,如何?”

  “再难为你便是我的不是了,走吧走吧。”

  周明逸走后,瑞王邀她坐下,说:“将军也是的,离得这么急,莫非有佳人在候。”

  “我可不知道。”

  “听说你想建公主宅?”

  “消息传得这么快?”

  瑞王很无奈:“毕竟你未曾婚配就要宫外建府,这可是少有前例的。”

  “那我就要当这个前例,有什么不妥吗?别说这些了,喝酒。”

  瑞王本就要上早朝,索性一早便把鎏月扯上轿子同行。可怜她醉意未退,硬是昏睡了一路。

  “公主再不醒,我就要让烨帝亲自过来瞧瞧你这副醉猫样了啊。”瑞王假意威胁她。

  鎏月一个激灵,倏地睁开眼睛。

  “到了?”

  “你往外看看,你宫里的人已经在轿外候好久了。”

  入到景临宫的时候,连晨露都未干,原来还这样早。

  侍女迎上来,帮她系上披风:“殿下往日出宫,都是不过夜的,昨晚奴婢们都很担心。”

  “你猜本宫去哪了?”

  侍女想想,说:“外地赴京的士子们现在都已经集结在雅学馆了,莫非是去那里与他们谈古论今?”

  “除了诸位大人,雅学馆可没有外客到访。”

  侍女:“那就是槐花园?奴婢听说那里的戏可是名动京城的。”

  鎏月笑着走开:“我去的地方的确也是名动京城,不过......更多时候是男子最爱去。”

  “公主,这......”侍女羞红了脸。

  未入殿门,鎏月便停下脚步,回头问侍女:“瑶姬昨晚可曾找过我?”

  “三更的时候醒过来了,后来我们好言好语哄几句,也就睡过去了,这会还没醒。”

  “没醒就多睡会,”鎏月侧首,而后垂眸,看着指尖划过晨露,“帮本宫采露,用来煮茶。”

  “是。”

  鎏月索性在庭里坐下来等,十分闲适。

  直至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地飘进来,鎏月才起身,走过去将其拾起。

  这玩意应该是怎样回就怎样把它扔回去的,然而上面竟用娟秀的笔迹写了一首小诗,鎏月的目光便停留得久了些。

  “殿下,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啊?”侍女不知何时凑过来的。

  “这?无关乎是些小女儿心思,谴词倒是好,”鎏月让侍女接住,“看看外头是否有人找。”

  侍女这一去便是许久都不回来,鎏月已经就着煮好的茶咽下两个小包子了,才见侍女捧着精致的小碟子进来。

  “你出去送风筝,顺便做了个点心?”

  侍女笑着摇摇头:“殿下,刚才那风筝原来是仪华殿的曦妃娘娘在放,后来不慎断了线,才飘入我们宫里,兰儿说曦妃觉得扰了我们,于是想着送一碟点心作为歉礼,兰儿还问我们会不会觉得寒酸,但奴婢觉得殿下不爱吃甜,这点心正是咸味的酥黄饼,便觉得殿下肯定是喜欢的。”

  鎏月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仪华殿是哪个宫,而曦妃又是哪位娘娘。想明白时神色变得惊诧,看着点心的美眸也微微瞪大。

  “殿下?殿下怎么了?”

  “林云姝放的风筝,点心也是她交代的?”

  “林?噢,是曦妃娘娘。”

  鎏月招招手,示意她把酥黄饼放下:“可有问为什么一大早来放风筝啊?”

  “说是再晚些,就该遇上好多人了。”

  “她怎么这样怕人?”

  侍女笑笑:“殿下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曦妃不爱搭理人。”

  “也对,是她的行事风格了。”

  侍女把酥黄饼夹到鎏月面前的小碟子里:“奴婢倒是不懂了,这仪华殿离我们这景临宫并非是最近的,怎的放个风筝放到这儿来了?”

  鎏月心中微动,然而面上却不露声色:“放风筝本就是要跟着它跑的,走远些不正常吗?”

  “是是是,奴婢想岔了。”

  见鎏月想吃酥黄饼,侍女开口劝道:“看样子,殿下是吃了两个小包子,这下点心就只能吃一个了,否则要是积食,殿下该难受了。”

  侍女的话音刚落下,便又响起:“殿下,您——”

  她怎么在自己说话的这丁点时间里就吃完一个了?

  鎏月轻拭嘴角的残渣,略一满足道:“真没亏酥黄饼这名字,够酥够香脆,还不甜腻,我以前怎么没吃过这好玩意。你记得谴厨子去曦妃宫中的小厨房看看人家是如何做的,没学会之前,便只能从那里讨了。”

  侍女一怔,有些难为情:“殿下的意思是......奴婢得去好几趟仪华殿,才能让您吃上这点心了?”

  “这仪华殿并非龙潭虎穴,去一次难不成还能扒了你的皮?”

  “殿下殿下,您越说奴婢就越怕,还是别说了,奴婢会去讨的,现在也有空,那就先带着厨子过去看看?”

  “嗯。”

  其实......让曦妃宫中的人上门也行啊。侍女转过身想要提议,却发觉装酥黄饼的小碟子空了一半。

  这......

  “殿下,您真的不能吃这么多殿下,待会要闹胃疼了。”

  “哪那么娇气了?还有,你现在怎么也开始管本宫了?”

  侍女低下头:“奴婢不敢。”

  瑶姬腹中空空,然而却久站在偏殿通往主殿的门前,明明鎏月的早膳就在不远处,可就是不迈步走,静静地停在原地听完了主仆二人的交谈。

  她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看过长公主笑得这样开怀了,就在收到酥黄饼之后。

  又是和那个孤傲得让人生厌的曦妃有关的。瑶姬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粉拳不自觉地握紧。

  ——

  兰儿匆匆地进来:“娘娘不好了!”

  “是我被赐死了吗?”林云姝漫不经心地问。

  “娘娘怎么又乱说不吉利的话,”兰儿无奈地蹙眉,“是关于长公主殿下的。”

  “噢?”

  兰儿:“我们一早便送了点心到酥黄饼,但刚才听回禀,长公主不知为什么,竟然在短短时间内吃了那一碟......结果胃就出事了,现在御医都还未出来呢。”

  “积食?”林云姝问。

  “是啊,听说殿下本就有胃疾,不知今日为何就贪嘴了?”

  林云姝微微笑了笑。

  兰儿结巴了一下:“娘......娘娘,那我们这边要担责吗?”

  林云姝敛回笑意:“又不是小孩了,竟还贪嘴,哪能怪我们?”

  兰儿笑笑:“好像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