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吴员外叔侄俩,陈知府在堂内踱来踱去,说道:“如此看来,这吴信只是个逞口舌之快的长舌之徒,我们还得另外找线索。”

  算命先生:“大人不是怀疑寺庙和尚吗?为何不去寺庙走访,没准儿那后面两个说话之人就是寺庙的和尚。”

  陈知府:“寺庙当然有嫌疑,正是因为他们嫌疑大,咱们才不可轻易打草惊蛇。必须有了一定的证据方可行动。谣言、烟雾、蛇祸、雄黄酒,这些如果不是凑巧的话,那么设计这一系列计谋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一旦打草惊蛇,只怕他们会消灭证据,咱们的线索本来就不多。”

  算命先生:“那大人预备接下来怎么办?”

  陈知府:“去找许宣夫妇,他们作为当事人,手中或许有些线索。”想了下,又对算命先生说:“先生不妨先回去,等本官找许宣夫妇了解清楚情况,再去找先生,帮忙识别那最后两个说话之人。”

  送走算命先生。陈知府一边派人去找许宣夫妇,他知道镇江水患后,许宣他们已经离开镇江了,又没有回苏州,他们之前从临安而来,此刻想必又回临安去了,于是径直派人快马加鞭去临安找。并特地嘱咐衙役:“注意是请,请他们过来配合调查保安堂蛇祸案,不可无礼!根据案底,他们应该是临安钱塘县的,你们此去可直接去钱塘县找一个叫李公甫的捕头。”同时,他自己另外带着人去城内的几家炮竹作坊去微服私访,他要弄清楚,蛇祸那日,保安堂的烟雾为何那么浓。

  陈知府的衙役在来临安的路上时,小青也刚从江陵回来。她先回到师徒几人租来的小院里,见过师傅,讲了此去江陵的经过,等天黑后,趁着夜色来到李家,又趁大家都在厨房和堂屋忙碌着,悄悄把白素贞叫到房间里。

  多日不见,白素贞见小青果然像换了个人一样,不再着她那标志性的青色衣衫,而是穿着一件临安城寻常女子常见的衣服,披着一件戴帽子的深色的披风,发型也改变了。俨然一副行走江湖的侠女装扮,脱下披风则又是一个大街上的寻常女子。

  白素贞不禁笑道:“青儿这一改变,姐姐差点认不出来了。”小青道:“姐姐都认不出,那其他人不就更认不出我了吗?看来我的隐身还是很成功的。不过,姐姐可不能真忘了青儿。”白素贞笑道:“怎么会!你就算扮成个男子,姐姐也认得出。”小青:“姐姐提醒的好,日后青儿还可以时不时扮作男儿,那秦桧的爪牙就更认不出了。想当初,第一次遇到姐姐时,我不就是男儿装扮?”姐妹俩玩笑一通,小青这才把此去江陵的结果详细讲给白素贞,好让她有所准备。

  此去江陵,按照白素贞之前在公堂上的说辞,她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山脚附近,埋了几年的一个孤坟。又借口寻找走失的亲人,向附近的居民打听了那个坟确实是无主的,谁也不知道里面埋的是谁。坟头上本来有一个简易的木碑,经过长时间的风催日晒,木碑已经腐化严重,上面刻的字已经模糊了。为保险起见,她直接把木碑移走了。相信过几天,再下一场雨,就看不出木碑的痕迹了。说完,她把坟头所在的位置,绘了一个简单的地图给白素贞。

  而后又嘱咐说:“姐姐,我跟师傅她们住在离此不远,靠近城门口的一个叫梧桐巷的僻静小巷子里,有一个小院,里面就住了我们几个人。师傅只跟房东说我们是外地来寻亲的,我们会暗中盯着秦桧他们。我会时不时晚上来看看你们,如果有事,也可让白福去找我们,前几日白禧已经来找过白福,白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住处。”

  白素贞点点头:“秦桧的人上次去苏州没找到我们,估计很快就会找到临安来了,我们是该准备着了。你跟师傅他们在外面也要小心,照顾好师傅,银钱用完了,尽管让白禧来取就是了。”说着,又拿出一些银两交给小青。小青也不客气,接过银子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小青回来没两天就是中秋节了,那天晚上,小青和师傅他们几个一起来到家里,一大家人趁着月色过了个团圆的中秋佳节,第二天一早,师徒几个又早早离开了,依然说去继续寻亲。

  节后第三天,保和堂就迎来了陈知府的四个属下。那天,四人径直找到钱塘县府衙说要找李公甫,李公甫见了并不认识他们,正待问,几人先问道:“不知李捕头是否认识许宣?”李公甫:“许宣?是我小舅子,你们找他?他犯了什么事吗?”一个衙役回道:“那我们就找对人了。李捕头放心,许宣没犯事,我们是苏州府衙的,我们陈知府派我们来找许宣和白娘子回苏州去配合调查保安堂蛇案,为的是查清白娘子蛇妖谣言的真相,还他们清白。”李公甫:“原来是陈知府的人,还他们清白可太好了,跟我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找许宣。”

  于是李公甫带着四人来到保和堂,说明来意,许宣忙道:“辛苦几位差官了,难为陈大人还惦记着我们的事,只是,我娘子这怀胎已经七个月了,这临安到苏州这么远,怕是经不起颠簸啊。”白素贞闻言,忙道:“官人,无妨,既然陈大人有心为我们查清谣言,我等自然该去配合,你我这就收拾收拾去苏州。”许宣踌踌道:“可是,娘子的身子......”白素贞:“官人,我不碍事的,我们雇个舒适点的马车就是了。”说着,简单收拾一下,又暗暗嘱咐白福去告诉小青和师傅一声。就跟着几个差官往苏州而去。

  白素贞一行前脚走,白福后脚就赶去告诉了小青和师傅。小青急道:“姐姐的肚子都那么大了,怎么还去长途颠簸嘛,让我去就行了啊!”师傅摇摇头道:“你姐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被谣言困了这么久,一听陈知府要帮她查清谣言,你让她不去,只怕她也难以安心养胎。”小青又道:“可师傅不是说当年法海的娘子就是怀胎七个月时,长途颠簸难产而死的吗?” 师傅:“每个人的体质不同,法海娘子当年本就身体虚弱,经不起颠簸。你姐姐从小习武,体质一向不错,上次从镇江回来,我就给她号过脉,胎像甚是安稳。但你担心的也对,不如,咱们就陪着她去吧,你我骑马暗暗地跟着就行了。”

  因白素贞怀着胎,马车也不能跑的太快,一前一后两行人花了近二十天才到苏州。

作者有话要说:  未完待续,侵权必究!

  、三一、一米阳光

  

  陈知府见到风尘卜卜的许宣和白素贞,歉然道:“是本官疏忽了,忘了白娘子还怀着身孕。”白素贞忙道:“陈大人,我还吃得消,陈大人有心为我们做主,我们自当尽力配合。陈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陈知府遂把自己前段时间的调查结果告诉了二人,许宣听了,吃惊道:“吴员外的伙计?怎么会呢?吴员外一直对我们挺好的,我原本也曾担心抢了他的生意,可是我什么时候见到他,他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对我们也一如既往的好,我还以为自己多想了。端午节那日,娘子喝了他送来的酒就有了雄黄过敏的症状,我们都没有他想,他怎么会对我们心怀不满呢?”

  陈知府道:“没错,吴员外自己也承认了,不过,他现在对你们已经释怀了,还很同情你们,也愿意配合调查。那个叫吴信的伙计,也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他们跟保安堂蛇案无关,也不认识法海,雄黄酒的事,他们或者是被利用了,或者另有蹊跷,此事待查。关于炮竹的事,本官也查访到了一些情况,寺庙的炮竹确实是从城西的炮竹作坊买的,但是他们买的都是合格的炮竹,正常燃放不会产生大量的浓烟。但是,作坊也告诉本官,如果把炮竹中的燃料成分用量稍微调一下,就可能产生浓烟。所以,本官让你们回来,就是想听你们仔细讲讲当天的情况,看能不能找到有价值的证据或线索。”

  许宣先把自己那天早上开门看到的情况仔细回忆了一遍。他晕倒之后的事,白素贞接着讲了,并讲了自己去城外西北山上蛇庄里的所见所闻,又简单讲了法海因妻儿惨死而跟自己结怨的过往,以及在苏州那段时间,法海几次出现的情况。又说了之前两次揭穿寺庙卖假药,与之结怨的经过。最后,白素贞又把自己当时的怀疑讲给陈知府参考,末了又道:“寺庙和法海与我们有过节是肯定的,只是这吴员外……买蛇,送雄黄酒都涉及到他,当时我还想他可能是被人利用了,没想到如今造谣生事果然有他。”

  陈知府道:“关于吴员外,本官相信他的话。他曾有不满是真,但买蛇和送雄黄酒的事,他多半是被人利用了,只不知这利用之人到底是知道你们之间的嫌隙呢还是无意间利用的呢?”

  许宣又讲了端午节那日的经过,末了道:“如今经大人一提,确实蹊跷,那日的酒,我跟娘子各喝了一杯,后面又斟的一杯还没来得及喝,壶里也还剩颇多,可是后来小青回来想看看那酒,酒就没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记岔了,忙乱中倒掉了。如今细细想来,那日娘子不适之后,我就忙着给她煎药服药,之后一直在房里守着她,根本没想起来去收拾残酒,那酒却莫名没了。”

  陈知府听完,点头道:“没错,如此看来,寺庙无疑是最大的嫌疑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证据。”说完,陈知府又道:“情况既已问明白,剩下的就由本官来查证,你二人可以在此休息几日再返回临安。以后如再有情况,本官派人去问你们就是了,你们也可派人来告诉本官。”

  二人谢过陈知府,准备离去,陈知府突然又道:“一个月前,秦大人的人来苏州找过你们,只怕还是因为之前珍宝的事。如今这水漫金山谣言的背后,只怕也有秦大人的影子。你们回去......要小心应对,不要落入别人的圈套或是给人留下把柄。我会尽快查清谣言,上奏朝廷,为你们请功,希望能为你们添一点砝码。”

  白素贞一直隐隐不安的内心突然一阵感动,拜谢道:“多谢知府大人,白素贞与官人在苏州时遭遇颇多波折,但能遇到陈知府这样的父母官,实是我们莫大的幸运。”许宣也道:“要是我大宋多一些陈大人这样的官,我们大概也不会遭遇这么多波折。我们就是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百姓,只想平安顺遂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力所能及地尽一点自己的力,可天总不遂人愿。”

  陈知府叹了口气道:“本官也是实在不忍看到你们两个纯厚善良之人连番遭遇陷害,无奈很多事,本官也是有心无力啊!但无论如何,本官会尽自己的本分去为你们努力,只盼能帮你们拨开一点头顶的乌云。”

  正说着,陈夫人突然从后面闪身进来了,拉着白素贞道:“白娘子,你和许宣都是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这个世道或许就如同这天气,会有昏暗的时刻,但也必定有拨云见日的时候,希望我们都能等到那一天。善自珍重!”白素贞酸着鼻子道:“夫人也保重!你和陈大人也是好人。” 陈夫人道:“没错,不论这世道多么昏暗冷酷,我们这些好人起码要互相照亮取暖。”

  白素贞与许宣心里暖暖地告别陈知府夫妇,回到客栈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依旧雇了马车返回临安。路上,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小青和师傅骑着马赶上来,问清了见陈知府的情况,白素贞将陈知府和陈夫人的话并陈知府查案的情况一一告知。

  师傅听了道:“陈大人这样的官实在难得,陈夫人也是个难得的有大智慧的女子,只可惜,如今这天下,这样的官实在是凤毛麟角。但愿如陈夫人所愿,好人都有好报!”

  白素贞又说起吴员外,说道:“想不到谣言的始作俑者竟然是我们比较亲近的人,那吴员外啥时候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是个十足的大好人,没想到心里却对我们有那么多不满。唉,我当时怎么就没听出那吴信的声音呢?”

  许宣道:“我们与那吴信来往本就不多,吴员外一向派他另一个小伙计与我们来往,连我都不曾与吴信说过几次话,娘子又怎么能听出他的声音呢?”

  小青道:“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平时我们以为的好人,却在心里想着怎么害我们,我们以为不是什么好人的,或者从不曾留意的人,却在关键时候不遗余力地帮我们,比如那算命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