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丧还没进班,就先在初中部入口处看见了罚站的胡浩宇和严成。

  对面是带着袖章的年级主任,他也不责骂,就这么盯着两人,令每个来上课的学生看一眼就明白:哦,这俩是在罚站,不是在扫地,也不是在闲逛。

  于是两人始终保持着丢脸丢到姥姥家的低头状态。

  南丧经过他们身边时多看了两眼,年级主任突然开口:“南丧同学,这两位同学因为仪容仪表不规范被抓了典型。”

  “哦,哦。”南丧吓了一跳,忙把早上睡乱了的头发摸了一通,说,“老师,我整理好了。”

  “嗯,你做的很好,快进班吧。”年级主任说。

  南丧惊魂未定地走了,然后在大课间的时候告诉周拙自己明天要早起一点整理仪容仪表,不然会被罚站。

  周拙对此回复了六个点……

  第二天,南丧进班时,又在班后黑板报下看见了罚站的胡浩宇和严成,班主任进来说:“学校举报信箱收到匿名举报胡浩宇和严成欺负年级同学,学校在调取班级和走廊监控后,发现两位同学确实存在举报中所说的情况。但念在两位同学是初犯,不做记过处分,罚做一个星期的值日生。”

  班主任特别嘱咐:“胡浩宇和严成今天要和所有欺负过的同学道歉。”

  他从桌上拿出一份只有三四个名字的名单,清了清嗓子,“就从自己班的南丧开始。”

  于是南丧第一次收到了同学的道歉,并且在大课间悄悄把这件事告诉了周拙。

  周拙看起来比昨天更开心了点,具体表示在他回复了一句话:“这是你应得的。”

  班上的同学大都还没分化,但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他前桌的几个就时常下课凑到一起说小话,南丧忙着看书,还来不及和同学交流感情,只是听见他们在前桌交谈,然后窝成一堆发笑。

  几天以后,他看完所有课程的书,终于正式敲开了八卦的大门,他礼貌地提问:“你们在说什么,我可以一起听吗?”

  同学们其实是对他很好奇的,但因为他长得高大,就都把他当做严肃的Alpha不敢交流,现在南丧主动,岂不就立刻有了故事。

  “我们在说……隔壁班昨天分化了一个Alpha,得意了一天,还扬言在班上选老婆呢。”

  同学一脸嫌弃的模样,“谁不知道Alpha们不爱干净又粗鲁啊,也不知道他嘚瑟个什么。”

  南丧消化了一下这段话,心想,周拙好像还是蛮爱干净的啊。在维阙没水用的时候,都吵着嚷着非要洗澡。

  几个同学看南丧一言不发,怕他是Alpha,自己说错了话,小声问:“南丧,你觉得呢?”

  “我想问,分化了就可以选老婆了吗?”

  同学:“?”

  南丧:“分化了就要签订婚盟吗?”

  同学:“?”他们摆手,“没有这回事啦,一般要满了十八岁才可以去签订婚盟的呀。”

  “十八岁……”南丧努力回忆身边人的年级,周拙好像已经二十六了,阮北好像也二十六了,所以他问,“那二十六岁呢?”

  同学们面面相觑:“二十六岁啊,二十六岁应该有小孩了吧。不过有的人也是到了三十多岁才签订婚盟的。”

  “对啊对啊,还有的人即使签了婚盟好多年。但都没有真的结婚的呢,那个谁,不就是这样吗。”

  南丧:“那个谁是谁啊?”

  “就,那个啊……”同学在嘴上比了个叉,“你懂的……”

  南丧:“我不是很懂。”

  “就……”同学用嘴型无声地说,“大——长——官。”

  周拙?

  周拙已经和别人签订婚盟了?是谁,阮北吗?

  “周拙——”

  南丧还没开口,就被同学捂住嘴巴:“你不要大声说出他的名字!”

  “为什么?”南丧问。

  “哎呀,你怎么长这么高什么都不懂啊……”同学互相瞧来瞧去,用手指勾了勾南丧,让他靠近了来听,“那个谁,他,他杀人如麻,很恐怖的,前段时间丧尸围城,有同学亲眼见他五分钟就杀了二十多个,浑身都是血,那个同学吓得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噩梦。所以你不要大声议论他,不吉利。”

  他们说完,见南丧脸都冷了,有些不确定的说:“我们也只是这么说说。”

  “周拙不杀那么多丧尸,丧尸就会杀你们……”南丧掷地有声地问他们,“难道他做错了吗?”

  几个同学一顿,随后尴尬地交换眼色:“那不说了,不说了。”

  南丧好没意思地回到自己座位上,不再参与任何人的聊天。

  晚上,周拙有工作,托阮北给南丧带点儿宵夜,阮北回来时,和周拙报告:“南丧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日也看书夜也看书,他要是换成古代人八成是能干出头悬梁锥刺股的事儿。”

  “他想追同学们的进度而已。”周拙迟疑了几秒,“宵夜也不吃?”

  “是啊,我还买的是他最喜欢吃的拉面呢,都不吃了。”阮北说。

  这就很怪异了。

  周拙给南丧发了条消息,问他:“在干嘛?”

  过了半个小时,南丧才回复过来,说:【在写题】

  A周拙:【十点半,你该睡觉了。】

  南丧:【再写会儿】

  A周拙:【最近你很努力。】

  南丧:【嗯,我要跳级,我不想在现在的班上了】

  A周拙:【为什么,那两个同学还欺负你?】

  南丧:【没有】

  A周拙:【那为什么?】

  南丧:【班上的同学不喜欢你,我不想和他们坐前后桌了,我要去别的年级上课】

  周拙听完最后一条语音,沉默了良久,起身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时至年下,窗外的雪吹得漫天纷飞,从列塔尖俯瞰望城,到处都是灯火通明的祥和景象。

  周拙第一次很想回家。

  即使是坐在南丧书桌的另一边,看他一笔一划地写初中作业,也不会被当做虚度时光。

  考试日的铃声响起,学生们正式放寒假。

  南丧伸了个懒腰,从书桌里一本本地捡书,严成从后门进来,说:“你收拾这么干净干嘛,明年还是坐这间教室的。”

  “不一定哦。”

  南丧背上书包,和他说再见,心想明年也许就可以上初二了吧。

  关于南丧放假这件事,第一个表现出开心的是时泽,他在学校放假的第二天就约南丧出来喝下午茶。

  南丧坐在甜品店的窗边,吃完一整块提拉米苏,又喝了一杯热热的咖啡,打了个饱嗝。

  “你是真的饿了吧。”时泽说。

  南丧擦了擦嘴,说:“现在饱了。”

  “周拙不管你饭了吗?”时泽问。

  “我在学校食堂吃,周拙就不怎么回家给我做饭了。”南丧用勺子搅拌咖啡,问,“时泽,你最近在干嘛啊,你这个绿头发都长长了。”

  时泽枕着脑袋看窗外来往的人:“我没干嘛,上次你分了一半黄金的钱给我,我给自己买了台电视机,现在就到处打工赚点生活费。”

  “你买电视机啦。”南丧露出艳羡的目光,“我可以去你家看电视吗?”

  “可以啊……”

  他们说走就走,南丧跟着时泽去了他家。

  到时泽家以后,南丧发觉每个人的家里都是不同的,就好比阮北的家是非常温馨的,周拙的家讲究的就是个原装出厂。虽然这几个月由于南丧的造访而变得乱了起来。

  而时泽家突出的是个「旧」字。

  分明是一样的房子,但时泽家很多陈旧的物品,墙上挂着的合照也已经泛黄了。

  南丧站在墙下问:“这是你的爸爸妈妈吗?”

  “嗯……”时泽看了一会儿,说,“已经去世了。”

  南丧默了一会儿,时泽又指着合照上另一个人说:“这是我姐姐,也已经去世了。”

  一张合照,最后只留下了时泽一个人。

  南丧走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拍拍他的后背:“不伤心哦。”

  时泽让他拍了一会儿,随后不忍心地推开了南丧,说:“好几年前的事了,早就不伤心了。”

  他坐在沙发上,问南丧,“你想看什么?”

  “你喜欢看什么我就看什么。”南丧抱着膝盖很新奇地说,“我第一次看电视呢。”

  他在时泽家呆了一个下午,到晚饭时间才被周拙的电话叫回去。

  “你寒假打算干什么?”时泽问,“都要和周拙在一起吗?”

  南丧想了想:“我还没有想好呢,但我会来找你玩的,我想看完《小兔超人》。”

  “你如果有活动的话,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很无聊。”时泽说。

  南丧点了点头。

  算到了南丧大概到家的时间,周拙特地比他早了一些,虚掩着门等南丧来造访。

  果然,五分钟后,南丧推开了门,喊道:“周拙在家吗?”

  周拙没有立刻回答他,南丧就换了鞋进来,一眼看见在厨房处理食材的周拙。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周拙身后,然后捂住周拙的眼睛,故意拉粗了嗓音说:“打劫,把,把你身上的钱都,都放到我口袋里来!”

  按照剧情,周拙应该挣扎了,可周拙却非常顺从地从衣服内袋拿了存折出来,问:“可以放过我了吗?”

  南丧把他的存折塞回去,不开心地说:“不是这样演的,你要喊「救命啊!有人抢钱啦!」然后我才知道说什么。”

  他因为着急,手心里冒了点汗,印在周拙眼皮上,湿漉漉的。

  周拙低头浅笑,配合道:“救命啊,有人抢钱了……”

  南丧松开手,往周拙身边一跳,举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代表正义与光明的勇士!”

  他抓起旁边的擀面杖,指着前方,“小兔超人,在你身边!”他念完口号,用擀面杖对着自己的手一顿戳,模仿特效的声音,自己打败自己:“啾!啾啾!啊——”

  接着又扮演坏蛋,靠在墙边奄奄一息地说:“今天就放过你们!下次和你们算总账!”

  周拙嘴角勾起,说:“你念错咒语了。”

  南丧从墙边站起来:“没有啊,代表正义与光明的勇士!小兔超人,在你身边!”

  “你应该是小狗超人。”周拙说。

  “不是,电视上都是叫小兔超人的。”

  周拙:“你和小兔超人长的不像,你比较适合小狗超人。”

  他走过去,拉了一下南丧两边的辫子,“看,小狗耳朵都露出来了。”

  南丧揪着自己的辫子,将信将疑:“我真的比较适合小狗超人吗?”

  “嗯……”周拙说。

  南丧想了想,尝试着:“汪?”

  周拙扭过头看他,忍俊不禁地在他耳廓边揉了揉,说:“小狗超人,有一个新任务,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南丧立刻说:“小狗超人,在你身边!”

  “一起去南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