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杉杉来了]余生请多指教>第20章 失眠

  那天晚上我睁着眼睛一直到凌晨四点。

  明明身体已经疲倦困顿到了极致,可就是怎么也没法睡着。

  我闭着眼睛努力了一番未果,干脆也就不再勉强自己,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我其实是很少失眠的,当然这并不是说我的睡眠质量就好到没有睡不着的时候,所以准确的来说应该是,我很少把时间浪费在失眠上面。

  临近高考的那段时间我觉得压力太大,整晚整晚睡不着觉的时候,通常就会爬起来看书,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哪一本就做哪一本。

  经常做着做着就忘了时间,灯能亮到半夜,有两次更是干脆就通宵了,我妈那样一个对我的学习比我还上心的人,硬是吓得差点给我找心理医生。

  后来参加了工作,就把写作业换成了做报表、做总结,换汤不换药,倒也自在。

  至少,比起翻来覆去的酝酿睡意,伤春悲秋的胡思乱想体味人生来的舒服的多。

  我从来都是一个不愿意做无用功的人。

  既然付出了时间和心力,自然要求一个投资效益最大化。

  哪怕是睡不着,也恨不得拿这时间去做点有用的事。

  只是,我略微侧头去看睡在我旁边的肖芜,不由得就苦笑起来,心道看来今天这情况是由不得我了。

  最后一盏床头灯都早就关掉了,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着的室内暗漆漆的,其实别说是脸,就是他的准确位置我也未必能判断出来,我对着那个方向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琢磨不透的肖先生倒是睡得安稳,几乎是沾上床没多久就睡熟了,明明方才是我在喊累,他倒是睡得比我还要快,隔着薄薄的一层睡衣,十分自然的揽着腰把我圈在怀里。

  我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觉得这夜里安静的过分,几乎能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心跳声混合在一块,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他的。

  我突然想起了游承浩。

  坦白来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他了,当然这并不是说我就是个多么宽容大度的人,好了伤疤忘了疼,便能放下心结去以德报怨,说穿了我并不是原谅了游承浩,不过是想和往事一笔勾销。

  我自知不知什么纯白无暇的小白花,在我和游承浩的那段关系里,也不用就一味的把自己往情深义重却惨遭渣男伤害的无辜受害者的立场上摆。

  我会和游承浩在一起固然有某种程度上是迫于我母亲的压力,但最后做决定的人是我,没有人能按着我的脑袋点头,这一点我心知肚明。

  茫然无主的年纪,父母的旁敲侧击,家境富裕又并非面目可憎的对象,反正也没有喜欢的人,那么试试又如何了?不过向现实低头而已。

  我绝不是个不敢承认自己的私心的人,甚至我也可以承认,我和游承浩在一起的原因并不算纯粹,所以在当初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只怕有不少人是要觉得我自作自受的。

  然而于我而言,这虽然不是一段纯粹美好的爱情,但是也没有那么不堪,我没有那么爱他不错,但也并非全无感情。

  我从不曾把他当提款机成天让他给我买东西,或是一门心思的在经济方面占他的便宜,更甚者吃着碗里的暗地里却在物色更好的人选。

  相反一个女朋友该做的事情、该给的关心、该送的礼物我都会尽力去做好,直到我们闹到不可收拾以前,我存的都是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心思。

  大概类似于封建社会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因为合适,再加上一点点的感情和感动,求个安稳的生活而已。

  又不是圈一票就走,当然算不得高尚,但也没有不堪到什么伤天害理万人唾弃的地步。

  所以到了后来,莫名其妙的背了那一千万债务的时候,说不伤心绝望,绝对是假的,但是如今时过境迁,真说是恨,却也不至于了,终究没有那样深刻的爱过,又何必要拽着往事死死不放手。

  至于今天,为什么会突然想起了这样的陈年旧事,只怕身边的这位肖先生倒是功不可没的。

  大约是因为我动了一下,肖芜睡得也有些不安稳,朦朦胧胧间长臂一捞,便把我勾的更紧了一些,是个十足亲密的睡姿。

  我愣了一下,才无奈的苦笑起来,放任自己卸了全身的力气,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色大亮,身边空荡荡的,早没了肖芜的踪迹。

  我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下时间,最后两个数字正好嘀嗒嘀的从59跳到了00,代表小时的数字当即欢快的从8变成了9。

  我用手撑住额头,不由得就有些无奈的想,果然失眠误事。

  但是,为什么总感觉闹钟没有响?还是其实响了但是迷迷糊糊间被我关掉了?

  既然迟到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我也就不再垂死挣扎了,干脆气定神闲的洗漱完毕,换好了衣服。

  谁知走出房门,到了餐厅的时候,就看见了坐在餐桌旁吃饭的肖大少爷。

  我实在没想到这时还能在家里看见他,不由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心道别是和我一样睡过头了吧。

  正思考着应该怎么打招呼,就见肖芜微微抬眼看了过来,似乎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而后开口道:“你没睡好?”

  我:“……”

  说困的没精力练琴的是我,失眠的也是我,这话我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好语气含糊的打太极道:“肖先生怎么没有去上班?”

  肖芜理都没理我的话,径自换了个肯定的语气道:“你没睡好。”

  我躲不过去,正要招供了事,却又听他语气微妙道:“你今早在梦里喊了谁的名字。”

  我心头一跳,便忆起昨夜想了半晚上的游承浩来,心道别是真应了什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鬼话吧,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概是我的表情和见鬼了差不了多少,肖芜难得的笑了一下,微微挑眉道:“我昨晚睡得很好。”

  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埋头喝粥。

  心里就有些没好气的想,他这话倒是不假,至少在四点钟我睡着以前,我都清楚的知道他睡得有多好,但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又是什么意思?怎么看都有点像在失眠的人面前秀优越感。

  肖芜已经吃完了早餐,换好了衣服,似乎是准备出门的样子,我在心里小声叹了口气,只好颇为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勺子,转身去给他拿领带。

  捉摸不透的肖先生身高优势明显,我穿的又是室内再普遍不过的薄底拖鞋,眼下只好惦着脚给他系领带。

  正略觉吃力的时候就感觉有一双手轻轻的托住了我的腰,我怔了一下,下意识的去看他的脸,冷不防就撞进了一双眸光深邃的眼里。

  扣在腰上的手掌用的力气似乎大了几分,我吃痛的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心慌,带了些凉意的唇已然覆了下来。

  那绝不是我所熟悉的肖芜冷淡沉静的模样,他吻的又凶又急,方才那点凉意早被呼吸间滚烫的温度所取代,变得炙热灼人。

  我心头狂跳,奈何怎么也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只好使劲一口咬了下去。

  浓重的血腥味很快在交缠的唇齿中蔓延开来,肖芜似乎这才有些清醒过来,略略退开了一些。

  他的嘴唇上还留着方才被我咬破的口子,甚至还有细微的血丝不断的往外冒,领带正系到一半,呼吸略微有些急促,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实在可以算是我不曾见过的狼狈模样了。

  我心里乱成一团,半天也不知道作何反应,直至被轻轻的拢进了怀里才有些回过神来。

  肖芜似乎是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这个样子去公司,你明天只怕就要出名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被我咬破的那个口子的位置尴尬。

  肖芜已经放开了我,看了看他系到一半的领带,又看了看我,似乎是顿了一下,才自己动手重新系了起来:“我通知了小刘,你这几天上下班都让他接送。”

  我神思恍惚,便只轻轻的点了头。

  肖芜显然是真的有事,抬腕看了眼手表,走之前却又突然道:“张妈的姐姐住院了,我批了她几天假。”

  难怪今天一早便没有再看见她,我应了一声:“严重吗?”

  “不严重,阑尾炎手术而已”他随手抽了张纸巾抹去嘴上的血迹,边抬步往门口走,“不过,我晚上要回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