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杉杉来了]余生请多指教>第19章 拖把

  但反正不论心境如何,生活总是要继续的。

  大忙人肖先生依旧没有要回家的意思,只有孟凯偶尔会回来帮他那拿些资料或日常用品;我也仍旧日复一日的为着珠宝店的事忙忙碌碌,兼职是尽职尽责的在外面演好和肖芜相安无事的戏码。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每天多了节莫名其妙的钢琴课程,倒是用不着烦恼平时下班后该去哪个咖啡店打发时间了。

  既然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情,我也就没再打算焚膏继晷、废寝忘食的练什么琴了,一则是近日来店里的事不知为何出奇的多,忙的我根本半点精力也挤不出来;二则是本身也没有这个必要,且不说我压根没有向陈侑溪看齐的想法,就是有那个心,没有个十年八载的功夫也绝不可能达到那个水平,还不谈到那时候,人家说不定早就不知道精进到什么份上。

  反正,想来肖芜该是也没指望过我能练到那个水平的,届时能弹出一两首完整的曲子,摆个唬人的架势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韩宸倒是敬业的很,几乎每天都能按时按点的到肖家报道,且挑的时间极度刁钻,不偏不倚,基本都是晚饭前十分钟,流程是例行客气两句后毫不犹豫的一起坐上了饭桌。

  他的性子和肖芜显然大不相同,为人热情风趣,吃到好吃的从来不吝惜赞美,常常夸得张妈合不拢嘴,不出几天,竟然习惯了在晚餐时备上他的份,更甚者还会特意煮好他爱吃的菜。

  我对他这样高超的蹭饭技能实在佩服不已自愧不如,闹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像肖芜这样少言寡语的性子,怎的会有这样话唠的朋友?

  倒是匪夷所思、未解之谜系列了!

  也不知是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还是确实觉得我朽木不可雕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位大钢琴家对我浑水摸鱼无比懈怠的练琴态度宽容异常,连我坐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偷”补眠也一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后来更是干脆杀着游戏连头都懒得抬了。

  如此心照不宣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天,倒是有了几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以至于我偶尔想起第一天见面时那个只要坐在钢琴旁就自带圣光的青年,都忍不住有些心虚,心道把开演奏会和自己练习的大好时间浪费在我这里,倒是我暴殄天物罪孽深重了。

  当事人倒是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挑了挑眉十分随意道:“非也非也,开演奏会哪里有在这里舒服,现在像肖先生这样人傻钱多的冤大头可不多了!”

  他摸了一把凑在旁边玩球的喵呜,大喇喇的下了结论:“有饭吃有钱拿有游戏玩还有猫可以逗,这样的好差事上哪去找?”

  我虽然近些日子以来对他藏在那张皮下的促狭性子早有了解,听见这番论断还是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也不知道肖芜听见这番评价后会有什么感想。

  韩宸就眨了眨眼,看着我继续道:“这样的好事,说起上次还得追溯到我教侑溪的时候呢。”

  这话我没法接,自然也就当没听到了,也不知道是看出了什么端倪还是恶趣味上头,这位大钢琴家似乎对有意无意的在我面前提起陈侑溪这件事热衷非常,且常常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好像认定了能刺激到谁似的。

  我自认还没有到可以和他无所顾忌的讨论这些事的地步,只好装聋作哑,权当不知。

  喵呜这些日子已经长大了不少,从我拖回来时小小的一团,变成了稍大一点的团子,只是仍旧像是长在我裤脚上的,怎么教也教不会。

  我拿它毫无办法,为了自己的裤子不遭殃,只好尽量的把它抱在怀里,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面前的琴谱,连自己什么时候趴着睡过去的也不知道。

  再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胳膊被压的发麻,脖颈处一阵酸痛,怀里空荡荡的,早没了喵呜的踪迹。

  窗户旁站了一个人,长身玉立,气宇轩昂,我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模模糊糊间只当是韩宸,也没太在意。

  直至盯着地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反应过来,心里一紧,慌忙抬头确认,果然便是半个月不曾回过家的肖先生。

  他今天穿了一件长款的风衣,不知道是从哪儿回来,难得的带了几分风尘仆仆的气息,只是半点掩盖不了身上由内而外的那股凌厉的气势。

  肖大少爷的眼光眼下显然没有落在我身上,我见他略微皱着眉头,便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竟看见了咬着他的裤脚拖得正欢的喵呜。

  忍不住就倒吸了一口凉气,心说祖宗诶,你倒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我怀里不舒服,还是日子过的□□逸了?

  正合计着究竟是现在直接把它抱过来,还是先稳住肖芜,就见本来沉默的站在窗前的肖先生突然走了几步,喵呜显然是拖我拖习惯了,轻车熟路的叼着他的裤脚被拖着向前。

  肖芜走出几步便又原路往回走,我正奇怪,就见地面上有一小滩水迹,大约是谁碰倒了杯子留下的,眼下已经被喵呜那身白毛拖得干干净净了。

  “……”

  这是真的拿它当拖把在用了,我真是哭笑不得,表情变了又变,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道:“肖先生……”

  就见成熟稳重的肖先生似乎是顿了一下,而后慢悠悠的定住了步子,朝我看我来:“怎么?”

  他脸上半点被抓包的慌乱也没有,明明是在拿喵呜当拖把玩,神色也正直的像是在批复公司机密文件。

  若不是小东西在后面叼着他的裤脚,委屈兮兮的甩着身上还没干的毛,我只怕真是要以为自己在做梦的,只好语气委婉道:“我的猫。”

  他也不看我,径自把躲在他身后的喵呜拎起来,一本正经的放在眼前端详片刻后,理直气壮的点评道:“嗯,拖把。”

  我好气又好笑,实在是无法把这样“貌似幼稚”的行径和老成镇定的肖先生挂上钩,直觉自己可能遇见了个假肖芜。

  以至于拿吹风仔细把喵呜吹干,回到琴房后,都还有些云里雾里。

  肖芜正坐在我原来的位置翻着我的琴谱,微微低垂着眼帘,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俊朗的侧脸轮廓分明。

  我于是就站在门口没有动,直至此刻,才终于觉得有了些真实感。

  坦白来说,方才睁眼看到他,我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问他怎么回来了,只是吃一堑长一智,经验告诉我,天知道哪一句话就会触到他的逆鳞,再者我虽然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这句话多多少少有点赶人的味道,还是少说少错的好。

  模模糊糊间就有些恶劣又好笑的想,只是有点可惜,看不见肖少爷听见这话时的表情了,说不定又可以忙上大半个月不回家?倒是有趣的很!

  当然,这样的念头我也就只敢想想过过干瘾了,是万万不会真的去试的,我可没有把握惹恼了肖芜还能全身而退,还是息事宁人、以和为贵的好。

  我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可以习惯了,向来是这样的,肖先生心情好了就回家睡几天吃几顿饭,心情不好便半个月看不见看不见人影。

  但是这又有什么问题呢?这是他的家,自然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正低头思索着今天这一出的来龙去脉,便见肖芜敲了敲琴盖,似笑非笑道:“韩宸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心里一咯噔,终于想起我是在练琴的时候睡着的,并且醒来就看见了站在窗边的肖芜,可算是实打实的当场抓包了。

  说实话,我其实很想一个人把这个锅背下来,毕竟,打定主意不肯好好学的人是我,韩宸顶多只能算是“纵容犯罪”的帮凶,顺水推舟而已。

  只是,我斜觑了一下肖芜的脸色,斟酌半晌还是决定选个折中的说法:“店里最近比较忙,不是很有时间。”

  肖芜一直没有作声,似乎是在辨认我这话里的真假,仔细看了我半晌方才道:“你过来。”

  我摸不准他的心思,只好依言走过去。

  他的眼眸漆黑,看人的时候半点不避讳别人的眼睛,好似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在这目光里都半点无处遁形:“真的很忙?”

  我面不改色,语气真诚:“很忙。”

  撇开别的不说,我说的这话倒也不假,近一个多星期以来,不知为何店里一直麻烦不断。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些小供应商变动,专柜搬迁之流,并不算棘手,但十分耗时耗力。

  至少,若非这样,我也不至于困的趴在钢琴旁边睡着。

  肖芜的脸色一直很平静,并非是那天晚上我几乎一眼就能看穿的怒意,当然也不会是方才逗弄喵呜时显而易见的愉悦,正是我最捉摸不透的模样。

  我心下无奈,有些好笑的想,大抵又是一个考验智商的时刻,有话为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呢?

  正兀自腹诽,却突觉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我心头一颤,忍不住缩了一下,却被握的更紧了一些,十指紧扣。

  耳边传来肖芜低低的嗓音,大概是因为声音轻,竟隐约带出几分温柔的意味来:“不要动。”

  他道:“不是累的没有练琴的力气?还是你真的觉得趴在那里睡比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