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治孤力>第109章

  阳光拨开晦暗,洒进这条长廊,将所有的窗户条都照出影子来。

  人潮已经褪去。那些镜头、那些声音,那些数不清的期待和渴望的眼神,都像阳光漫射后的残月一样被掩盖在层层叠叠之后。

  缓步从洗手间出来,年轻的记者步履稳健地走向研究室。在经过会厅那扇封起来的大门时,他扭头朝着那个方向驻足了一会。今年是他进社以来现场参与三星杯赛事报道的第一年,他望着静谧的走廊,望着走廊外高远爽朗的天空,忽然想起自己那个嗜棋如命的父亲。一股异样的神圣感从他的心中弥散开来。

  有很多的文艺作品会刻画围棋比赛时的场景。它们会将围棋比赛描画得与其他种类的运动一样充满竞技的未知性与对抗的激烈性,但只有段记者这样的圈内人士才能理解围棋的博弈到底是什么模样。当两个甚至有可能语言都不通的人通过一盘棋进行手谈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打破这种安静。比赛的会场中或许偶尔会传来声响:撒子时磕碰的脆响、咳嗽,或者叹息;任何一点声音都会被这个会场无限地放大。

  围棋就是静中取动。

  “太善先生觉得哪盘棋更有看头呢?”

  捡着盘上的棋子,崔玄的目光有些停滞。几粒未放的白子还被她攥在手里,而展现在纹枰上的赫然还是那天俞亮同她下了一半的棋。

  “嗯……现在还是本赛初期,哪个更有看头?我也不知道。在我们韩国,能参加三星杯、LG杯这些赛事的都是最优秀的棋手了,我想中国和日本也是吧。至于……”

  他往投影幕上正在播报讲解比赛次序的画面瞧了一眼,视线在高永夏那栏停了一下。

  三星杯本赛第一轮,运气最差的棋手和运气最好的棋手都产生了,前者是对上俞晓旸的沈一朗,后者则是对上了美国棋手米特的高永夏。

  “永夏哥会不会不甘心呢?”崔玄趴在棋盘边上,支着下巴看比赛直播。

  “可能吧。”

  “哈哈哈……”她伸了个懒腰,“他那种人的话,应该最期待跟俞晓旸九段,或者李赫昌先生的对弈吧?不然就是和俞亮。”

  “永夏他……”安太善摸了摸剃了胡须的下巴,眼神里有些探究的意味:“现在也看不到棋谱所以不好说,不过我觉得在第一轮碰上一个……相对比较弱势的棋手,对他来说应该是好事。”

  崔玄挑高眉毛:“好事?他有这么没出息?”

  “哈哈哈哈,不是这样的。对永夏来说,强有力的竞争对手也不过是那么几个人罢了。我相信他心中的斗志,不过呢,今年这一年来他都走得十分不顺呐!想到他是如何费尽千辛万苦才拿到进军三星杯的名额,我还是不由地希望他能多下一会。所以我才说,碰上这个美国棋手,对他来讲不算坏事。”安太善抚掌道。

  离训练室只有一栋大楼之隔的围棋直播间内,桑原已经坐到了嘉宾席上。

  “从人次来看,今年参与三星杯的中国棋手比往年都要多啊。”坐在主持座位上的白川说。

  “算上推免的名额,今年一共有十一位棋手参与角逐,去年的话好像是……”桑原托着下巴沉吟,“七个还是……八个……”

  “那桑老师要不要还像以前一样预测一下今年的赛况呢?我刚刚登录了咱们这个围达网对局室,不知不觉线上观棋也火爆起来了。呃……我看了一下啊,不少人对今年中国棋手进军八强还是很期待的,毕竟咱们来的人都这么多了,是吧。”

  “今年的话呢确实是比往年都要值得期待一点,这主要也是因为中国的年轻一辈棋手啊,它来得比以前多了。就比方说,今年参与本赛的……俞晓旸不算啊,然后除了王世振、杨海、陆力这些,哎,我们比较喜闻乐见的老棋手以外,其余的像俞亮啊、时光啊,这些棋手,都是很新的。之前只有老棋手来,他们这些年轻人都见不着面。年轻棋手嘛,有朝气,活泼,脑子灵,算力好,多来来对我们有好处的。比赛前景嘛,我也不是对年轻棋手没有信心,只是说,希望大家对他们宽容一些,不要给太多压力。现在也才是比赛第一轮而已。”桑原比划了一下,“一切才刚开始,之后还有好几轮比赛。你不能说刚开始就给这些棋手定个什么……你看看这个屏幕上,这些人说的,啊,定个什么,今年中国棋手实现四强零突破啊,什么谁有实力冲击冠军啊……这些东西,我个人的建议是不要……”他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不要强加到我们棋手身上,这些都是压力。他们出国之前我都会开会的,我都跟他们说,去下棋就开开心心下,不要带着任务去下,那样是不可能下得好的。”

  “桑老师说的是。”白川连连点头,“哎,不过今年的话,俞晓旸九段也在比赛中呢。”

  “俞晓旸的话就……他退役了嘛。”桑原笑起来,“他啊,就是本次比赛的一个吉祥物。我看碰上谁他都无所谓,我还挺羡慕他的,就是享受赛场了吧。他我是一点都不担心的。杨海、陆力这些人,也是老油条了,早些年跟方绪一块儿都参加过好几回了,他们我也不怎么担心。真要担心的话,还是……年轻一点的棋手比较多一点,就比如说……”他往电脑屏幕上望了一眼,“那个,沈一朗啊。”

  揪着自己大腿上的衣料,沈一朗敛着双眼,目光低垂在纹枰之上。

  星位开局,他执白。

  了几个能在盘上撼动他的人。俞晓旸这个名字,对他们这些后辈而言意味着太多的东西。而今,这座高山近在眼前。

  从镜片后抬起眼,沈一朗悄悄地望了一眼对面。

  沐浴在晨光中的俞晓旸面容安静而肃穆,宛如一尊磐石刻成的雕像。

  沈一朗重新低下头。

  风吹过闭合的窗户,带出一点格格声响。曾经也是这样的风声,断断续续地在弈江湖道场的夜中拂过。格格响动的窗棂仿佛正镶嵌着心的缺口,而一次次与定段机会失之交臂的自己则茫然而无助地复着盘、打着谱,一遍又一遍。

  那样的回忆、那样的经历,纵使如今再怎么值得感慨,沈一朗也不想再来一次。一年年过去,他数着班上的名次、数着今年参加定段赛的人数、数着自己日渐增长的年岁,却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些东西都涨进自己的棋里。抬起头是对弈,低下头又是自尊,他忘不了的人和事有太多,而最难忘却的还是那潜藏在自己体内最深的东西:一缕孤单的棋魂。

  喜悦只有一瞬,孤独却难以忘怀,而且永驻心间。沈一朗无法朝任何人去解释这种感觉,他知道会有很多人陪着自己,洪河、时光,还有自己身后的老师和恋人;但没有一个人能成为拉起他的那只手,能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与虚空中的现实在战斗,恋人不能、朋友不能,老师也不能。

  他只有自己一个人。

  这样一个人在战斗着。他浅浅地吸气,从棋盒里抓取一子。

  第六手,挂。

  俞晓旸的开局方式在如今的论坛棋友们看来多半会被评价为“平平无奇”。实际上最近一两年来,尤其是在围达网论坛这些地方,所谓“翻案俞晓旸名局”的帖子也层出不穷,内容大抵是从今天的技战术眼光来分析俞晓旸这位棋坛前辈的棋是如何如何过时了,或者如何如何不及今人。其中有不少内容沈一朗也看过,结果也如传帖子给他看的洪河所说的那样,它们绝大多数都出自职业圈以外人的手笔,有个别人甚至连棋谱都能打错。对他们这些职业圈的棋手来说,“扳倒俞晓旸”是多么可怕的事,而那些帖子的撰写者们好像没一个有自觉。

  “平平无奇”吗?某方面来讲也不算错。譬如开局的星位和后来的三三,乍一眼望去活像日本昭和年代棋手的手法,而这恰恰是俞晓旸的爱用开局。非要形容的话,俞晓旸是一个不怎么喜欢在棋盘上玩花活的棋手。从布局到收官,他的弈法都呈现出一种“收”的力量。他就像魏晋的棋士,崇尚一种点到为止的风格。虽然他门下的首徒方绪和儿子俞亮都是现今”中国棋坛暴力流的代表人物,但他自己的对弈风格甚至能称得上平和。

  平和,但绝对不平庸。

  且不说开局时的两手挂,光凭十五手的高目和二十一手的缔,但凡是个明眼人来看都要为之惊艳。沈一朗仔细地读着盘,一目一目地往外抠,愣是抠出了十五手和二十一手互相犄依后在角地上拓出的空。用缔来守角和开拓大场是布局阶段的常用手法,但能像俞晓旸这样在三手之内就完成拓场的棋手绝对是凤毛麟角。

  围棋是计算获利的游戏,用最少的手数换取最大的利益,这就是棋艺的展现。这样的对弈效率,沈一朗觉得他们这辈棋手中目前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实现,俞亮、方绪,都不能。围棋不是绣花,它其实不需要好看,甚至不需要别人觉得很强,它要的只是博弈。这区区的几手中,沉淀着俞晓旸几十年的博弈智慧。什么才叫大师,什么才叫水平,这就是。

  他攥紧棋子,连胳膊带大腿都微微地战栗。一种空前的兴奋席卷着他的神经,那是碰到强者时所燃起的斗志。

  山之巍峨,令所有期望攀登它的人难以企及,但终究无法阻止有人对它望眼欲穿。“俞晓旸呐……还是很稳。”

  看了半晌投影幕,安太善幽幽地说。

  “是哦。他已经退役这么久了,竞技状态好像没有变呢……”崔玄低声说。

  “不是没有变。棋艺精进,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随着时间流逝,人会变老,体力和脑力都会下降,这一切都是天时地利,无法违抗,而置身其中的人,即使想保持原来的水平,也需要付出比以前更大的心力。几十年下来,没有退步就已经是最大的进步了。

  “话说回来,以俞晓旸九段现在的地位,说不定在抛开竞技赛事的压力以后,他反而有更多”

  的时间来考虑自己的棋艺了呢?这也不是不可能呐。”他说到这里,冲崔玄轻轻一笑。大道至简。用最平淡的下法赢取最多的棋,这才是俞晓旸真正的风格。

  白三十八,二线立。

  星位、挂角,在经历过拥有昭和气质的开局以后,局面开始发生变化。在沈一朗的眼中,这盘棋在自己和俞晓旸的手中逐渐焕发出“现代”的气息。

  黑三十九,四路小目。

  沈一朗紧了紧拳头。

  如果刚刚这一着是落在对角上,黑棋就能拥有自己开局以来的第一个对称形了,但俞晓旸没有那么做。他略加思索,落子在右下缔上。

  这也是必然之着。黑棋已经缔过了,总不能让它缔两只角。

  要是黑棋刚刚不是小目,而是对角,那么这手缔放在右中部也行;现在则还是得看黑棋在三三的位置上转换思路,寻找最有力的着点,毕竟右下部的空还有很多机会。

  一般来说对弈的思路是攻其长补其短,但这只是一般思路;当你面对的是俞晓旸这种几乎没有技术短板的棋手时,想着取长补短那无异于是夹缝求生,轻则暴死当着,重则满盘皆输。

  行过五十手后,沈一朗再不敢放松一丝紧悌。他感觉自己的头皮好像都立了起来,无形中似乎有一只手从天花板上垂下来揪住他头发的每一寸,把他硬提着拽紧。

  黑棋已经掠进盘面左下部,这是沈一朗在十几手之前万万想不到的。

  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六十三手,尖。

  发现时,六十三手已经落下了。

  这个尖……

  他掐了一把自己的拇指指腹。

  要没有这手尖,哪怕是他现在察觉到那块棋的作用,为时也不算太晚。可如果真能让自己有这种机会,俞晓旸也就不会是俞晓旸了。

  他动了一下腿,右手食指下意识屈起来,指关节在桌面上轻敲了一下。

  时间一点点流逝。沈一朗也迎来了自己的第一次读秒。

  五十五、五十八……

  他喘了一口气,“啪”地落子。

  原本端坐位置的俞晓旸,在看清落子时眼神微微一动。

  六十四,分投。

  “哇啊!”安太善眼神亮了起来,“他竟然下了分投!”

  “可是他之前那手托有点低吧。”崔玄也开始瞪大眼睛,“分投会不会意思太过?”

  “这个,可能会吧。”安太善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转身拈起棋子在两人面前的棋盘上摆起来,“啧,这个分投其实是有点争议的一着。沈一朗这位棋手有很好的消空意识,俞晓旸尖完之后,他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左中部到下部可能会爆发急战,而急战的状况一旦发生,对白棋是没有任何好处可言的,所以在接下来的六十四手,白棋必须要找一个办法去拨开黑棋的进攻方向。”

  他摆出当前的棋形,在上头拆着:

  “我们常用的改变对方进攻路线的办法有这么几种,第一种是分解对方的进攻力量,比如说像这样掐在二路,或者三路阻渡;第二种是釜底抽薪,攻击对方的支撑力量,比如大飞,或者跳到五路双打;第三种是对攻,这是最复杂也是最难的一种,需要你自己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不过,其实这三种方式都是需要有支撑力量的,又或者说,在行棋和博弈的过程中,不管想进攻还是想防守,都一定要给自己做好足够的支撑才行,孤军奋战能存活的概率非常低,一旦产生要命的孤棋,治不好可能就完蛋了,所以脑子没问题的棋手应该也没有多少会喜欢有事没事地治孤。”

  “然后。”他点了点盘上的第五十八手,“再看这手托。就像你说的,它的位置下在一路,有点低了,再高一点会更好,毕竟分投在三路的话,近一点更好够到。但是不论如何,这手分投必然会成为本局的分歧点,因为它已经嵌入了左中部的黑棋势力范围内。现在这块的白棋怎么说呢,有点危险,但是不至于要命,就看沈一朗接下来想怎么处理了。”

  屏住呼吸,沈一朗静静地等待自己胸腔里的心脏安定下来。

  六十六手,镇。

  六十八手,肩冲。

  不得不承认且必须得承认的是,在下定决心拦截黑棋的急战以后,左上部的实利恐怕要不得不让出去。沈一朗的心中很清楚,左下部的白棋目前没有能力再进行更深入的作战,能拨开黑棋的攻势就算达到目的了。

  “沈一朗……还是要当心呐!”紧随着局势,安太善频繁地在棋盘上落子,“镇以后选择了肩冲,也是为了消空。我说过他消空的意识很好,而这一点其实是我们国家很多棋手不太注意的地方。下棋时常说‘入界宜缓’,就是因为过于深入以后容易被全歼。碰见力战,消空是我认为的必要手段。

  “现在我们来看七十手到七十九手,你看俞晓旸的反应有多快,他在左中部的棋形被对方拆成了见合[i],马上就放弃了原有的进攻路线。其实这颗白子不是不能攻,只不过一旦下手”攻击,比如上掐或者在这里挖一手,那就正中白那手镇的下怀,把更多侵消的点送到对方面前去。要真是这样,接下来沈一朗也不用消空了,直接破空算了。”

  他徐徐落下黑子,“所以,俞晓旸的应手是飞。他跟沈一朗不一样,没有这块棋,他还有右部可以争取。但这一轮交换以后,左下部应该得归沈一朗所有了。”

  行棋至一百手左右,沈一朗感觉自己已经完完全全镇定了下来。

  交手的感觉。

  他审度着盘面情况,感觉自己左下部还是有点薄,但也有益于形成大模样。他朝俞晓旸望了望,后者依然纹丝不动。

  一百零二手,跳。

  一百零三手,冲。

  一百零四手,拐。

  直到一百一十四手为止,盘上开始了你追我赶的追击战。而随着第一百一十九手右下部的一手顶,盘面正式进入中盘战斗最激烈的阶段。

  从七十手左右开始,沈一朗始终都在求生,经营并拓展自己在左半部的模样。俞晓旸当然不会让他得逞,这个一贯棋风平和的男人在中盘阶段展现出了强劲的战斗能力,一路追着白棋从上部撵到下部,一刻也没有松口。随着一步又一步的落子,沈一朗感觉自己头顶沁出了汗,脑海中似乎有一股热血在往上翻涌。

  可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晕眩,相反的,他只觉得自己非常清醒,眼前所有的棋路都像放着光一样展现在他的面前。

  这注定是一盘会令他毕生难忘的棋。在这场对局之中,他是那么孤独,那么弱小,心中既没有绝佳的妙手,也没有击败对方的把握。

  他什么也没有,他只有自己的棋。

  “我的围棋,在支撑着我。”

  怀着这唯一的想法,沈一朗平静地落子。

  十一点左右,时光迈出会场所在酒店的门口。

  他伸了个懒腰,正在神游,忽然瞥见大堂一侧的罗马柱下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咦?”他一愣,马上大喊起来:“阿朗!阿朗!”

  他挥舞着手臂朝对方跑过去。背朝着他的身影一顿,扭过头,对他轻轻笑了笑。“时光。”沈一朗也在另一头挥手。

  “我还在找你呢!”时光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左晃右晃,“怎么样怎么样?”沈一朗没说话,只是含着笑意望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晋级了吧?”他只这样说。

  时光怔然。他瞅了沈一朗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他慌忙松开手,低下头捏起自己的手掌,倏然间说不出话。

  “没事儿,我本来也看得开。那是俞晓旸,输了有什么好失望的。再说,我觉得自己下得挺好的。”沈一朗见他这样,笑着拍拍他的手背。

  “阿朗……”时光嗫嚅着望他。

  “你们都说我是这届运气最差的棋手,我自己倒不觉得。毕竟俞晓旸已经退役了,如果不是”

  因为这回比赛,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在赛场上跟他对弈的机会呢!”沈一朗也伸了个懒腰。他对着大堂做了几个伸展动作,缓缓地放下手臂,目光绵长地望向远处。

  “时光。”他看着远处说,“我的三星杯之旅已经结束了。不过,我的围棋之路可没有结束。”

  他伸出左手,在时光的肩头重重地拍了两下:“你小子,可不要掉链子啊!”

  时光咬了咬嘴唇。他看着沈一朗的眼睛,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抚掌覆在沈一朗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背上,紧紧地握了握那只手的五指。

  “我会的!”他答道。

  “请问……”

  带着明显口音的问话从身侧传来,时光和沈一朗皆是一愣,继而同时朝一旁看去。

  “啊,我想知道……高永夏他……还没有出来吗?”

  来者有些迟疑地问道。

  时光看了看他,眼睛突然瞪大了。

  “洪洪洪——洪秀英?”

  棋,称为“见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