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组里的剧本围读,齐晚已经比较熟悉自己要饰演的角色,他很刻苦,连十几天之后要拍的戏份都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邵知寒有时候晚上听齐晚说的梦话都是台词。
对,他们又滚到了一张床上,因为邵影帝是过来人,他说剧组酒店那可是有站姐蹲守的,甚至还有私生饭会混进酒店,分房睡岂不暴露了。
双床房?那也不行,酒店前台可以查记录还是会露馅,绝对不要低估私生饭和狗仔的战斗力。
齐晚感慨贵圈真可怕,他在房间翻翻找找,终于在床头柜最底层找到了酒店配备的亮闪闪小方块。
邵知寒本来正靠在床头处理手机信息,循着塑料袋被撕破的声音看过去,看见齐晚指尖正捏着的半透明东西。
太阳穴突得跳一下,明明都被他藏最下面了还能被熊孩子翻腾到,他嗓子有点发干地问:“你拿那个干什么。”
齐晚的大眼睛闪过智慧的光芒:“你说私生饭会不会扮成保洁员?我给垃圾桶里放点计生用品多逼真。”
邵知寒扔开手机抢过齐晚手上黏糊糊的东西,哑着嗓子说:“别乱动,拍戏太累用不着。”
齐晚不以为然且振振有词地说:“可我是运动健将啊。”
听着还挺神气,邵知寒把滑溜溜的东西扔进垃圾袋,擦了擦手指直接把齐晚推床上压着火问:“齐小晚,你怎么懂那么多?”
邵知寒突然靠近带着逼人的压迫,齐晚顿时没了理直气壮只剩下不好意思,他眼睛四处瞟着说:“就,生理课老师讲过啊。”
“哦……”邵知寒抓住齐晚湿滑的手指,带着润滑上下玩弄摩擦,他故意拖着长音问,“那老师有没有讲过男生和男生要怎么用那个。”
齐晚微微睁大了眼睛,他确实没想到这一茬。只记得老师说两人发生关系时要戴那个,但同性婚姻刚合法两年,他穿越走之前课堂上当然不会讲到男生和男生。
指缝被邵知寒磨得起火,齐晚硬着头皮小声说:“应该和男生女生之间差不多吧。”
“应该?”邵知寒轻笑一声,嗓音好听得齐晚耳根发痒,说出的话也带着挠人的小钩子,“小晚这都不清楚,还怎么当攻啊。”
“导演都说了不拍这个!”齐晚害羞地打个滚钻进被子里,像错觉一样总感觉背后的目光在扒他衣服。
他以前就是象牙塔里的豌豆王子,哪里会了解攻受这些内容,还是和邵知寒签了协议之后才从粉丝嘴里知道有攻受这一说。
齐晚第一次见这个说法时对着评论反手就是一个回复:那攻受怎么分呢?
粉丝回得特别保守:八块腹肌公狗腰占主导地位的当然就是攻啦。
齐晚当下就站在镜子面前撩起小熊睡衣看自己的腰身,嗯,说的就是自己了。
再想想邵知寒……呃,那只能说明他俩撞号了。
夜里,齐晚莫名梦到圣诞夜那晚,邵知寒握着他,仔仔细细照顾他,齐晚心想,自己像大爷一样躺着一动不动可不就是占主导地位的攻吗?
第二天清晨,非常攻的齐晚因为小帐篷羞红了脸,捂着被子死活不动,再一次把邵影帝赶出了房门。
邵知寒生无可恋:“您可快点啊小晚同学,早读要迟到了。”
拍戏的体验很新奇也很辛苦,对于齐晚来说不光是大量篮球训练带来的负担,更多是心理层面的压力。
因为他饰演的主角萧晚的经历有太多地方让他想起自己学生时期受过的排挤。
萧晚是高一下学期才来报道的转校生,孤僻得让人不自在,最奇怪的是大夏天竟然在短袖上面拢一圈围巾,神经兮兮的,大家都不愿意理他。
但偏生那一副好相貌让班花动了心,主动问他作业需不需要补习。
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可萧晚竟然当众拒绝,让班花当场就没了面子。
班花的一众追求者看不下去,添油加醋扒出来萧晚的身世,原来竟是个命里带煞的灾星。
小时候刚会走就玩打火机烧了窗帘,一场大火把父母都克死他自己倒活了下来。
后来被叔叔收养,又搞得人家一家妻离子散,而叔叔更是在月前带他买学习资料时被一场飞来横祸撞死。
克完一个又一个,偏他自己丁点事没有,老人小孩都知道萧晚就是不能挨的灾星。
班上最浑的丁强抢走萧晚的笔袋,在手里抛着不怀好意问:“萧晚,你围巾下面到底藏着什么宝贝?”
萧晚抿紧唇神色黯然,他垂眸说:“请你把笔袋还给我。”
“还你,凭什么?”丁强把笔袋转得更开心,“我怕大夏天班里有人身上捂出蛆来,检查检查不行?”
这话让周围人都一阵反胃,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萧晚身边只剩下隔绝的空气。
丁强挑衅几句觉得没意思,萧晚就跟个木头一样没反应,他们是重点班不能随便打架,要是萧晚先动手他就能有理由把人收拾一顿。
“给你!”胡强哼一声把笔袋丢回去,却故意丢得很远。
萧晚转身去抓,不料胡强趁他不备一把将围巾扯了下来。
从未见过的可怕景象呈现在大家面前——
劲瘦苍白的脖子上是一圈丑陋的印记,粗细不均,间或有断裂,斑驳的暗红色像上吊麻绳留下的痕迹。
大家都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女生甚至捂眼叫了出来。
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阴森的东西,这不是恶鬼的标记是什么,怪不得能把身边人一个两个都克死。
胡强也觉得后背发凉,他把围巾扔在地上接连后退几步说:“咱俩两清了啊,你别来找我。”
萧晚接住了笔袋,几乎从未袒露过的脖颈能感觉到细微的空气流动。夏日炎炎,只有他如坠冰窖。
教室门打开,有人进来,萧晚没有抬头,只想尽快遮住自己可怖的丑陋样子。
他弯身去捡,指尖碰到围巾的一瞬,一双修长的手也闯进他视线,捡起了围巾的另一端。
萧晚茫然抬头,那是他第一次正视邵泽涵,高挺的眉骨鼻梁都充满了攻击性,但眼神却深沉平静,萧晚很少见到这样对他一视同仁的平和眼神。
邵泽涵捡起围巾用力抖了几下,又给他轻柔地系在颈间。
邵泽涵转身,胡强被锁定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打了个激灵。
“胡强是吧。”邵泽涵眼神满是厌恶的戾气,他抬脚就朝胡强身上踹去,“我他妈让你糊墙。”
咣!
胡强撞在教室后墙上疼得龇牙咧嘴,他赶紧捂着鼻子哼哼道:“邵哥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萧晚,我也错了,是我手贱不该动你,你要扔我多少次笔袋随你扔。啊啊啊邵哥别动手了。”
也怪不得胡强胆怂,实在是邵泽涵过于可怕,上次路上遇见小混混打劫同学,他直接一脚给人踩断腿送进医院住了三个月。刚才那一脚分明就是留了九成九的力。
大家不敢再继续围观各做各的去,萧晚始终垂着眸,他想说一句谢,但不知道邵泽涵愿不愿意要这一声不吉利的感激。
萧晚最终还是没有开口,他拿着笔袋回到座位坐下,在最后一排的角落。他转来时班里还有几个空位,但想来没人愿意和他坐同桌,他便挑了个最不碍眼的地方。
刚坐下,只听砰一声,是书包砸到旁边桌面的声音。
萧晚扭头去看,邵泽涵又把一摞书搬来放在桌面上,他拿过自己的笔袋不轻不重地拍着上面的灰。
慵懒好听的声音说:“同桌,你还没跟我道谢。”
萧晚抬头,又对上那双好看的眼睛,他张张嘴迟疑住,开学几天他都没有和同学打过交道,甚至不知道眼前人叫什么。
邵泽涵勾起点嘴角说:“我叫邵泽涵,你也可以叫我老……大。”
萧晚睫毛颤了一下,老大,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以后就是一伙的。
以前也有人说要和他做朋友,最后却只是为了抢走他的餐费。
但也许是阳光洒进瞳仁儿的碎金看起来很温柔,萧晚怔愣一下后露出了很久没有的笑容,他轻声说:“谢谢你,邵泽涵。”
“卡!”
齐晚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导演开心地哇哇叫:“一镜到底啊小齐!要不是得换场景我都不想喊卡,你演的太棒了!”
“当然邵老师也是一如既往的专业。”导演激动地手舞足蹈,他调出回放给在场其他演员讲解。
“你们看邵老师是怎么处理这句话的。”
“你也可以叫我老……大。”
“发现没有?这里犹豫一下,那种痞气但又怕萧晚反感的细腻就全出来了。”
“哎呀,所以说好演员各个都是能细微解读人物的高手啊,妙,太妙了。”
导演满意地砸手心,一众演员也纷纷点头,只有何文逸躺在躺椅上吹着泡泡糖翻白眼。
妙个屁,那是真心想让人喊老大吗?明明就是差点秃噜成别的词儿……
换场景搬道具的间隙,齐晚跟着转移,但还陷在戏里有点晃神。
林露看不下去,把邵知寒拽到一边问:“你追人就好好追,何必让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
邵知寒看着齐晚一个人抱着剧本的背影,心疼但又坚定地说:“我是要让他把过去逃避的痛苦都一一面对,然后战胜。”
林露皱皱眉表示不赞同:“我看晚晚现在挺好的,乐观开朗,过去的事儿那就是过去了,何必再提起。”
“你真的觉得过去了?”邵知寒苦笑,“他是乐观,那是他对别人的善意,但他对自己一点也不乐观。”
“什么意思?”林露没太明白。
“外人的多年排挤就不说了,亲情、友情,都给他致命一击,他会怎么想?”
“一个病弱挣扎那么多年的人,你能想象他的无力感吗?”
“虽然现在身体痊愈了,但曾经留在心里的阴影一直都在。就像埋在地下的烂树根,看不见,却能经年累月消耗着他对生活的信心。”
“尤其是……感情。”
林露被邵知寒一番长篇大论惊住,这人除了背台词的时候,哪说过这么细致的话。
“你的意思是穿越恢复了健康是治标不治本。”林露明白过来:“所以你是想让晚晚重新面对那些痛苦,正视那些困难,然后扭转那些不幸?”
邵知寒望着一路走在墙角阴影里的齐晚说:“沉疴旧伤只有晒在阳光下才能真正地长好。”
林露心下触动,虽然她还没有看邵知寒改过的剧本,但她相信邵知寒一定设计出了最美好的反转情节。
日上中天,她看见邵知寒快步赶上去拉住了齐晚的手。
曾经齐晚从天而降,带着一身朝阳撞破了邵知寒的壳子,这一次换邵知寒靠近,带着点点骄阳织就的温柔,一起驱散所有的阴霾。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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