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店在宾馆过去那条街上,戚维扬记得名字叫窄街,转过去,果然不久就到了,规模还挺大。

  戚维扬正在摆著退烧药的那排架子前逡巡,就听到有人说:“医生不在,处方药开不了,只能拿非处方药。”

  他抬起头来,这话却不是对他说的,是柜台前面一个穿驼色外套的女孩。一开始他以为是史翘翘,吓了一跳,仔细一看不是,又眨了眨眼,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竟然是上午那个在皮划艇上闹分手哭起来的女孩。

  女孩大概是当时激动,没认出他来,哀求著店员:“可是我的药快用完了呀。”

  店员的态度不算特别友善,但也还过得去:“那就开非处方药。这是国家规定,医生不在我不能卖处方药给你,懂吗?”

  “可是……我现金不够。”女孩低下头,嗫嚅这说:“非处方药贵呀。”

  店员苦笑:“那我也没办法,要不你就在这儿等会儿。大夫正好今天有事,我真说不上一会儿来不来。”说著看了眼戚维扬手里拿的西药,补了一句:“处方药拿不了啊。那边是非处方药。”

  戚维扬径直朝柜台走去,身後那个胖胖的店员又叫:“没处方笺不能给你,交了钱也没用。”

  戚维扬回身看她,温和地说:“我自己开,可以吧?我是医生,外套里有工作证和便笺单。”

  他穿的是头天从医院回来的外套,正好当时要开点儿东西,就顺手拿了两张便笺纸在口袋里,掏出来给店员看了看:“用我写上吗?”

  店员看了一眼:“哟,还是北京的医院呢。没问题,只要有医生处方就行,就怕有的病人不去看病自己来买药,再吃的不好了找我们。”

  女孩急急忙忙走到他面前:“你是医生,能帮我开下处方吗?”

  戚维扬失笑:“不能。因为我不了解你的情况,不知道你是什麽病。”

  “我一直吃的地高辛,您就帮我开那个就行,他们这儿有的。”

  戚维扬笑了:“你是学生吧?我不能听你说什麽就给你开什麽,医生诊断是要负责任的,我手边既没有你的心电图也没有你的过往诊断和病历,不能随便开给你。”


  胖店员得意起来:“怎麽样,我没说错吧。”

  女孩都快哭起来了:“可是,钱不够啊。再买了礼物就不够了……”

  店员嚷嚷起来:“你是不是病人啊,身体最大,先吃药,买礼物再说。哎唷,轻重缓急都不分。”

  戚维扬没忍住:“给你男朋友买礼物啊?”心里却在想,都要跟你分手了还买什麽礼物。

  女孩楞了一下,大概是想问你怎麽知道,仔细看了戚维扬一眼,突然唔了一声,脸就红了。

  戚维扬很满足地想,嗯,总算认出来了,好歹自己长得也算资深帅哥,居然近距离上午见一面下午就不认得了多没面子。

  女孩咬著下唇,看起来像是下定决心:“那我在这里等能开处方笺的大夫好了。”

  胖店员友情提示:“唉,他不给你开就是因为你没有病历没有检查报告什麽的,我不确定陈大夫是不是就一定给你开啊。”

  戚维扬看了女孩一眼,今天的阳光算不上充沛,看不清她的指端,嘴唇颜色还好,脸色也只正常偏白,“是遗传吗?”

  女孩点了点头:“发现得晚,错过手术最佳时间了,现在的话影响太大了,反正药物也能控制,就不想动了。而且也不算很严重。”

  “药还是得吃啊。礼物的话,就买个便宜点的好了。”反正也未必有用,戚维扬在心里嘀咕,“而且说真的,你应该避免情绪上的过大起伏,尤其是不应该激动。”

  女孩沈默不语,眼睛瞅著地面。

  戚维扬撇撇嘴,说了也是白说,看了眼胖店员:“非处方药都有什麽呀?”

  胖店员熟练地吐出一连串名称,末了补一句:“也不算贵。”

  戚维扬报了个药名,“给开两盒吧,我来结。这个效果好一些,而且临床上也用的多。”

  女孩看著他:“呀,这怎麽行,不能让你掏钱的。”

  戚维扬打开钱包:“你不是跟我住一个宾馆吗,回头把钱给我就行,早上我们不是还搭同一趟车,怕你跑了不成。”

  女孩拿著药,非要问了戚维扬的房间号和手机号才离开。

  胖店员搓著鼻梁:“傻不傻呀,这麽上赶著,将来有的你後悔呢,男的都贱。呃……”

  她有些尴尬,大概是终於意识到把面前这个人也归类进去了。

  戚维扬干巴巴地说:“对,我也没安好心。”

  拿了退烧药转身走了,心里还在想,搞什麽自己跑来当这个“妇女之友”。

  他回去的时候苏笏还在睡,毯子却已经被他踢到了一边。好在屋里空调开得足,温度并不算低。

  戚维扬摸了摸苏笏的额头,一头一脸的汗,烧却已经退了。

  他把退烧药放在桌子上,心中有些奇怪,再怎麽好得快也未免太快了吧,这也就半个来小时的事情。莫非,苏笏发烧根本就是酒精过敏引起的?他还真不知道酒精过敏会导致发烧,看来回头得去内二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