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当任务对象变成通关外挂【完结】>第134章 (澡堂子奇遇记)

  一声沉闷的雷鸣将李二难从噩梦中惊醒, 他张大了嘴巴,努力地喘着气,好半天, 梦中被活活勒死的恐惧与窒息感才渐渐消退。

  他爬起身,从床头夹缝中摸出了一只趣÷阁记本, 借着窗外一下接一下的闪电的亮光开始写今天的回忆日记。

  “2020年6月10日星期三,夜,雷雨。

  夜里再次惊醒, 时间是1:32。窗外雷声大作,风雨交加, 在我所剩不多的记忆之中, 隐约也曾见识过类似的情景。

  今夜的噩梦比起上一次要更清晰一些, 依旧是在车里被人勒死, 但耳边仿佛听到了车载电台的广播声。只可惜时间太短, 听不真切,只记得似乎提到了暴雨红色预警。

  ……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拼命地寻找着失去的记忆究竟有什么意义, 濒死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 我觉得我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突然,他停下趣÷阁, 侧过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声音。在一片雷雨嘈杂之中, 熟悉的脚步渐渐逼近房门,他甚至听到了来人指尖触上门把手时发出的轻微的“咔哒”声。

  下一秒,房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语带焦急问道:“哥,你没事吧?又做噩梦了吗?”

  李二难似是被吓了一跳,匆匆合上日记,并将本子塞进了被子里,才转过头来道:“你怎么还没睡?”

  来人名叫唐晨,是李二难同母异父的弟弟。在李二难发生意外失去记忆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唐晨在照顾着他。

  唐晨坐在床边,摸了摸李二难汗湿的头发,心疼道:“哥哥每逢雷雨天就睡不安稳,我担心你又做噩梦,过来陪陪你。”他的手掌干燥温暖,在拂过后脑时又格外自然地穿进发间为李二难按摩着头皮。

  唐晨的手法轻柔,力道适中,李二难本应感到舒适,但实际上却是浑身打了个冷战,头皮发紧,脑袋昏胀,像是带了个箍。他连忙低下头躲开唐晨的手,道:“我没事了,你快回去睡觉吧,明天不是还要去讲课吗,别耽误了正事。”

  “那好吧,哥哥也早点休息,”唐晨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言语中却一点不见异样,依旧是往日那般温柔,甚至还带着些令李二难不安的宠溺,“哥哥的事,在我这里才是正事。”

  目送着唐晨离开,又听着他确实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李二难终于松了口气。就刚才那短短几秒钟的接触,李二难的胳膊上就激起了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若是唐晨再多呆一会儿,他都有可能因为生理心理的双重不适而当场昏厥过去。

  明明他失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唐晨,按照心理学上雏鸟情节的说法,他应该对唐晨心生亲近才对;再者,仅仅因为母亲生前的遗愿,唐晨就能够对他这个素未谋面,几乎与陌生人没什么区别的异性兄弟悉心照顾,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冲着这一点他也不应该排斥这个兄弟。但不知为什么,每当唐晨靠近过来,或者对他做出一些亲密的举动时,他就会感到发自内心地害怕,唐晨对他越好,想要逃离的冲动就越强烈。

  可能是自己之前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以至于现在面对他人的好意竟然手足无措,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所以第一反应便是逃避吧。

  李二难自以为想明白了先前那番举动的缘由,心里不禁有些愧疚:唐晨只是一个学生,虽然有奖学金和助教工资,也算是有一些收入,但想要负担两个成年男人的生活花销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况且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不能总让弟弟养着他吧。

  他下定了决心,重新翻开日记本,在新的一页上写道:“失忆之后很多事情变得很难,但我是一个成年人,又是哥哥,理应承担起养家的责任。虽然因为这次意外,弟弟不太愿意我出门工作,但是我觉得他这是有些过度保护了。在家休养了一个月,我的身体已经痊愈了,那些偶尔发作的头痛也并不会影响到我的正常行动,我又补习了一些必要的生活常识,应付一些简单的工作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明天就出门去找工作吧,生活还在继续,我不能停滞不前。”

  写完这些,他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将本子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窗外依旧电闪雷鸣,这场暴风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李二难将被子蒙过头顶,又侧着身蜷缩成一团,企图隔绝外界的喧嚣,但过分灵敏的听觉却毫不体谅他的烦恼,仍然无差别地吸收着一切响动,并兢兢业业地输送给他的大脑。

  他烦躁地打了两个滚儿,最终认命地平躺在床上,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且等着天亮。

  海市育尾城区的排水系统一向糟糕,连夜的暴雨之下,路面的积水已可行船。钱尔白被雨困住没来得及赶回自己的窝棚,只得在地道桥下裹着军大衣抱着狗凑合了一夜。

  这场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中午才渐渐停止,钱尔白穿起军大衣,背着硕大的编织袋走出地道,卢六六身上也挂着几只用绳子串起来的空饮料瓶,亦步亦趋地跟在钱尔白身后。

  这一人一狗的造型属实拉风,纵使行人都忙着下班回家,见了他们也不由得要多看几眼。

  钱尔白目不斜视地大步过了马路,朝着目前寄居的顺心回收站走去。

  钱尔白这次的身份怕是他自开始执行任务以来所经历过的最穷苦的一次了。

  刚醒来的时候见自己窝在两只垃圾桶中间,身边散落着一堆踩扁的易拉罐,饶是他再见多识广波澜不惊,也不由得愣了一下。看过了原主的生平之后,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良久才长叹了一口气。

  原主名叫沈尘心,早年也是海市富豪圈子里榜上有名的青年才俊。虽然是个孤儿,但命还算不赖,赶上了国家政策好,又遇到了贵人相助,再加上他自己脑子灵光,成绩也争气,竟然考上了海市一所不错的大学。

  他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商业嗅觉极其灵敏,在别的学生都在享受大学生活,最多体验生活似的做些小打小闹的兼职时,他却跟银行贷款做起了期货生意。等到毕业时候他不仅已经还清了银行的贷款,并且还攒下了不小的一趣÷阁积蓄作为自己正式投身商海的启动资金。

  毕业之后他先是进了海市的一家龙头企业,从销售做起,一步步爬到了管理层,最后成为了公司总部的CEO,那时他才不过三十一岁,年轻有为,事业有成,眼看已经走上人生巅峰了,他却向董事提交了辞呈,毅然开始了自己的创业之旅。

  他在为老东家工作的时候积攒了大量的人脉与经验,这成为了他创业的基础。经过五年的打拼与经营,他的身价已然过十亿,一度成为海市财经报上最炽手可热的青年富豪,再加上他相貌俊朗,又洁身自好,更是常年居于私家小报上钻石王老五排名的榜首。

  如果他那次没有接受邀请到虎鲸湾去游览参观的话,他可能会像其他所有商业大佬一样永远高居财富顶端,成为人们心目中的偶像以及口中用以表述商业价值的计量单位。

  虎鲸是一种格外亲人的大型海洋哺乳动物,黑白配色的它们堪称海洋中的大熊猫,虽然有着“杀人鲸”的诨名,事实上历史上却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起野生虎鲸伤人的事例。

  游艇行至虎鲸湾时,数十只大家伙们将背鳍露出在水面上,像一柄柄乘风破浪的唐刀,威风凛凛,同时也让人心生敬畏。这些虎鲸们毫不在乎自己海洋霸主的身份,不仅此起彼伏地跳起来张望着船上的游人,还时不时地从通气孔中朝人群喷着水,口中发出或长或短的鸣叫,像一群兴高采烈出来郊游的中学生。

  沈尘心只一眼就爱上了这些可爱的生灵,为了能够近距离接触虎鲸,他还考取了潜水证与游艇驾驶证,更学习了许多海洋相关的知识。研究的越深入,他对于虎鲸以及其他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便越发担忧。

  全国河口,海湾,滩涂湿地,珊瑚礁,红树林,海草床等18个海洋生态系统中,14个呈现亚健康状态,一个呈现不健康状态,海洋污染与海洋垃圾问题依旧不容忽视,每年因误食泡沫,塑料制品而死亡的海洋生物不计其数。他在潜水时就曾遇到过脑袋被塑料袋缠住的小海豚来向他求助,甚至在练习驾驶汽艇的时候还被虎鲸往船里扔过塑料瓶。

  看着虎鲸摇头摆尾兴奋的样子,甚至还催促着他把瓶子再丢给它,仿佛只是把它当成了一个有趣的游戏一般,他既心酸,又心虚,不禁为他的人类同胞们而感到脸红。

  那之后,他便像中了魔症一般,疯狂迷恋上了环保事业,甚至散尽家财投身公益,只为了呼吁人类关心环境,爱护环境。他向市卫生局倡议实行垃圾分类,但却遭到了众人的奚落。

  海市两千万人口每天要产生的垃圾数以吨计,单依靠环卫部门工作量太大,分明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想依靠每个人自觉分类更是一个笑话。街边不是没有分类垃圾桶,但市民们宁愿将垃圾扔在路边也不肯多走两步路扔进桶里,更别说要他们抽出一部分时间来进行垃圾分类了。

  沈尘心的倡议被束之高阁,他却并不死心,甚至以身作则,带领着公司职员上街进行垃圾分类,并且分发宣传手册,呼吁市民加入到环保的队伍中来。

  沈尘心是一个好的商业奇才,但他绝对不是一个合适的倡议人,宣传工作未见成效,当时有人建议他采取奖惩制度鼓励公益,毕竟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但他以公益不是生意,不能太功利心为由拒绝了。

  轰轰烈烈的环保事业坚持了不到两年,当初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而沈尘心也从当初的亿万富翁变成如今身无分文的孤家寡人,到最后,唯一一个支持他的人也干不下去了,临走时他劝沈尘心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环保事业,尤其是垃圾分类,想要以工艺的方式实现,那根本是痴人说梦。沈尘心只是沉默着冲他摆了摆手,然后便又埋首翻腾起了垃圾桶。

  如今他四十岁了,通过捡废品甚至都攒下了一趣÷阁钱,但海市的垃圾分类仍然没有踪影,倒是他,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网上还流传着一个段子:曾经他是一个富豪,后来他做起了环保。配图是一名拾荒者背着一堆塑料瓶,蓬头垢面地走在大街上。

  图上的人自然不是他,但他此时的形象,与之也相差无几。

  企业家已经成为了过去,而拾荒者,则是沈尘心现在,以及将来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整个后半辈子的身份。

  钱尔白其实是有些佩服沈尘心的,但是他这种执拗到非要在死胡同里一条路走到黑的做法却无法得到钱尔白的认同,支持公益是好事,但也应量力而为。不过每个人的追求不同,即使沈尘心在拾荒中因食物中毒而死,但他死在自己一直坚守的事业之中,可能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钱尔白揉揉还有些幻痛的胃部,从地上爬起来,趁着街上还没人,将洒落的易拉罐捡起来,装进了编织袋里,快步离开了那里。夏天的垃圾桶的味道着实有些难闻,再待下去他可能就要吐了。

  沈尘心生前攒了两千块钱,本来打算捐给环保协会的,但现在显然已经吃不起饭了,钱尔白便不怎么客气地花在了自己身上,心里想着等以后攒起来了再加倍捐出去,以完成原主最后的夙愿。

  原主一直以来都居无定所,最常过夜的地方便是中心公园的戏廊,晚上八、九点铺开纸板合衣眯一宿,早上五六点钟就得腾窝,再晚了来晨练的老大爷就该赶人了。钱尔白去看了看那戏廊,四面漏风,冬冷夏热,根本不是一个好去处。倒是原主常去的顺心回收站里似乎有两间砖块垒起来的小房子,若是能够说动老板把地方租给他,那以后刮风下雨他也有了一处庇护之地。

  回收站的老板娘人很好,以往看原主孤苦伶仃的就对他多有照顾,有时候还会给他拿一些饭菜让他带走。

  在听钱尔白说出自己的想法之后,老板娘当下便拍板决定:“兄弟你住下便是,两间小砖房而已,平时我们也用不上,谈什么租不租的,嫂子也不缺这点钱。”甚至还帮着他把房子收拾了,又让她男人帮着搭起了一张床板,夜里还送来了蚊香和一床被子,说“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嫂子帮不了个大忙,吃穿上还是能管得了用的”。

  钱尔白很是感动,但房租说什么也不能不给,最后协商的结果就是,钱尔白每月付回收站十块钱房租,回收站管钱尔白每日三餐与水电取暖,这几乎与回收站白养着一个闲人没什么区别了。

  回收站老板某次开玩笑地道:“要不是你瘦骨伶仃的还没你哥我中看,我都要怀疑你嫂子是不是看上你了,这家伙,对我都没这么贴心。”钱尔白只能装傻地笑,心中却更坚定了想法——在找到更合适的定居场所之前,绝对不能卸下这层脏兮兮的伪装。

  钱尔白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一个月,沈尘心的拾荒生活他已经适应得游刃有余了,相比起上个世界的惊心动魄,这个世界除了脏点累点,好歹没有性命之忧,夸张点来说,甚至已经能够称得上“岁月静好”了。但钱尔白却始终无法安心。

  自从进入世界之后,夏昶典便失去了下落,整个海市都没能找到他和741的能量波动,仿佛被滞留在了时空隧道之中。好在家属证上点点的头像还亮着,至少证明他现在性命无忧,也算是不幸之中所能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面对夏昶典再次失联的事实,钱尔白又一次处于被动之中,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为了尊重点点的人身自由而拒绝了总部在点点的意识之海中刻印的提议,若当初……他摇了摇头,过去的遗憾即使后悔也无济于事,倒不如着眼当下,只要点点还在这个世界里,他就一定能够找到对方,然后,就再也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再将他们两人分开。

  他沉着脸想着心事,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回收站的门口,却见一辆警车停在门口。街坊四邻不远不近地围着车窃窃私语,见钱尔白背着个大袋子回来了,谈论声蓦地一滞,看向他的眼神也带着些审视和躲闪。钱尔白有些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卢六六不喜欢这些人对它的宿主指指点点,于是呲开了森白的牙齿,冲着人群吠叫了两声。

  老板娘的儿子在院子里玩,听见狗叫,跑出来看,见是家里的大个儿叔叔回来了,连忙凑过来推着他往外走,嘴里小声地说着:“沈叔你赶紧跑,带着六六一块跑!警察来抓你呢!”

  钱尔白一头雾水,下意识地跟着他走了两步,热心群众一看嫌犯要跑,也顾不得狗要咬人了,呼啦啦围上来拦住他,口中还吆喝着:“快来人呐,杀人犯要潜逃了!”

  门口的动静早就引起了里面警察的注意,见状赶紧冲了出来,拉开激动的人群,来到虽然莫名其妙然还算镇定的钱尔白面前,道:“你好,我们是海市刑警大队的,有一些事想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钱尔白看了看警察身后一脸担忧的老板娘,心中叹息一声:这个地方怕是不能再住了。

  他点了点头,将卢六六和自己身上的编织袋留在回收站,然后坐上了警车。卢六六却挣脱了脖子上的项圈,追在警车后面跑了一路,警察担心它被车撞倒,于是停下来让它坐在了钱尔白身上。

  卢六六将脑袋埋在钱尔白怀里,脏兮兮的一人一狗互相依偎着,竟然有几分温馨和感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世界开启,钱哥这个世界是名副其实的老男人,而点点则会与以往完全不同。

  总之,这将会是一个别具一格的小人物的恋爱故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