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令仇打开门就看到两个人站在院门口,一个锦衣华服,一个灰衣布衫。他顿了顿,走到篱笆门前问道:“不知两位是?”

  “在下萧絮,一大早就来打扰,还望见谅。”萧絮抱了抱拳。

  葛令仇一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起另外一个同样阴险的家伙,心里很不痛快,挥手赶人,“走走走,既然都知道是打扰,还见什么谅,不见谅!”

  萧絮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不按牌理出牌的人,“葛先生又何必着急,在下把问题问完自然就走了。”

  “先生怎么了?”屋中又走出一人,青年男子看到萧絮时一愣,很快又恢复过来,走到葛令仇旁边问道:“这位是?”

  葛令仇看都不看萧絮,“不认识!”

  萧絮暗中打量那男子,看步伐没有武功,他就没在意了。

  男子朝萧絮抱了抱拳,嘴角挂着笑,“先生就是这个臭脾气,还望见谅,不知二位是为何来?看病还是……?”

  葛令仇不乐意了,插嘴道:“理他作甚,走走走,做早饭去。”

  男子看了他一阵,葛令仇败下阵来,不甘不愿的“嘁”了声转身回了屋。男子打开篱笆门,比了个手势,“两位进来说吧。”

  萧絮走到屋檐下时听到那些竹篓里发出“呲呲呲”的声音,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朝子佑递了个眼神,子佑点点头站到了门口。

  葛令仇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前,腿一抖一抖的,明显压着火气,“有什么赶紧问,问完赶紧走!”

  萧絮坐到桌边,男子上来给他倒了杯茶,“荒郊野外的只有粗茶,怠慢了。”

  男子说话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就让人很舒服,萧絮不禁多看了两眼。葛令仇又不愿意了,“看什么看,没见过长得好看的人吗?再看毒瞎你的眼!”

  “……”萧絮默默低头喝茶,这老头大把年纪了,一点修身养性没学会,尽学在爆脾气上了。他咳了一声,“不知先生有没有听过碧波剑?”

  葛令仇眼神一冷,“你也打碧波的主意?”

  萧絮连连摇头,“不不不……在下对碧波没有兴趣,但是先生要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想必先生在这里过得也挺舒心的,并不喜欢有不识好歹的人来打扰。”

  葛令仇眯了眯眼,“你为什么要打听碧波?”

  萧絮放下还是满满的茶,“主要在下有个朋友喜欢,他非得让我给他寻来,在下也不能因为这一个小忙就不要这个朋友不是?只能腆着脸来找先生了。”

  葛令仇想开口说什么,男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跟来,然后就起身往后面走去。屋子有一处后门,门外是一片竹林,葛令仇跟着他走了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男子道:“你告诉他我知道碧波剑的下落,让他带我去。”

  葛令仇立即反对,“不行,他是个什么人都不知道,要是个坏人呢?更何况连我都不知道碧波剑在哪儿,你怎会知道?”

  男子没多解释,“你只要这么告诉他就行了,你总不希望我一辈子都被困住出不去吧?”

  葛令仇烦躁地走来走去,最后一叹,“行吧,反正是你自己的决定,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没有武功,切忌不要乱来,明哲保身知道不?跟了我这么多年,制毒的本事你也学会不少,要是谁敢伤你,千万不要手软,拿毒药狠狠往他们身上砸!”

  男子噗嗤一笑,“知道了。”

  两人回到屋里葛令仇就按照男子的话说了,萧絮狐疑地看了男子一眼,不明白对方打的什么主意。琢磨了一阵萧絮还是把男子带上了,在路上他知道了男子的名字,姓梁名玉翔。

  屋内的葛令仇一叹,“又是孤家寡人咯。”

  萧絮带着梁玉翔来到了云谷,在入口处停住。梁玉翔一直很平静,平静得过了头,萧絮问道:“我要带你到哪儿你居然问都不问?要嘛是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要嘛就是你真胆子大到一点都不怕。你说你是哪种?”

  梁玉翔看着眼前的青色迷雾,“我哪种都不是。”

  萧絮点了点头,用到此游玩的语气说道:“行,那我就跟你说说这云谷吧。此乃逍遥谷地界,而进谷只有一条路,必须要经过一处瘴气,从中过一次寿命就会相应减少。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这相当于是在拿命换进谷的次数,你确定要进?”

  梁玉翔拿奇怪的眼神看他,“我不知道堂堂逍遥王爷居然还有恻隐之心?!”

  “……”萧絮把手负到身后,“既然不听劝也没办法了,那么梁先生,请吧?”

  三人走了一会儿就穿过了迷雾似的瘴气,瘴气里面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哪怕掩住鼻也阻挡不了它的侵入。

  走到大殿门口时没有听见任何声音,子佑上前敲门,梁玉翔蓦地握紧了手,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是个侍女。

  走进大殿,里面空空荡荡,曾经的丝竹声和轻歌曼舞都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重真从后走了出来,打扮得很随意,往塌上一趟,懒懒道:“我说萧兄,你为什么每次来都是挑我睡觉的时候?怎么,这么快就找到碧波剑了?”

  萧絮朝梁玉翔一比,“剑虽没找到,但是我带了个知情人回来。”

  重真随意扫了眼就收回了视线,“你带个外人进来做什么?”

  萧絮看了眼从重真出现就变得无比紧张的梁玉翔,“自然是带给逍兄你亲自审问啊!”说完勾起了嘴角。

  重真满脸狐疑,他这师兄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梁玉翔朝前走了一步,弯腰抱拳,“见过逍谷主,有什么尽管问在下便是。”

  重真终于把视线放到了他身上,眸中颜色变得幽深,“哦?”

  萧絮打断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逍兄,可别忘了我们之前的约定。”

  重真招了招手,“本来不过随口一说就是不想帮你,结果你还真给我找来了!”一个侍女捧着一副文牒走到了萧絮面前双手奉上。

  重真道:“你要的情报。”

  萧絮立马打开,两眼扫完了里面的内容,缓缓勾起了嘴角,“逍兄这次可帮了大忙,那这人……”说着看了梁玉翔一眼,“就交给逍兄自行发落了,告辞!”说完人就往外走去。

  梁玉翔一直没出声,重真居然也没要赶人的意思,萧絮一走,大殿里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好一会儿,重真才似醒过来般揉了揉眼,打着哈欠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梁玉翔!”

  ……

  一个手下慌慌张张的从外冲进了屋内,凑近冷琴耳语了几句,冷琴一下站了起来,“祸乱?”那个手下狠点了下头,“现在整个南海几乎都成了死海,要是一直这么下去,月华岛只怕……”

  冷琴走了两步,“知道怎么回事吗?”

  手下摇头,“属下一得到消息立马就来禀报了!”

  冷琴抬起下颚,“是专门针对我们来了。”声音很冷。

  “现在怎么办?”

  冷琴垂了垂眼,思索一阵,道:“我们去见宫主。”

  冷琴见到冷怜月就把海上发生祸乱的事说了,宇肆懿在一边听了也是一惊,“这种时候怎么会发生祸乱?又不是灾年。”

  冷怜月看着冷琴,“琴姨确定是祸乱?”

  冷琴点头,“灭楼报来的消息不会有错。”

  宇肆懿垂首拧眉,开始沉思起来,“如果真如你们所说,那整个南海都不能幸免,周围人有事吗?”

  冷琴摇头,“似乎那只是针对海里活物的祸乱,并没有听说人有事,但就算是这样,那些周围的渔村只怕也没什么安生日子了!”

  宇肆懿一下想到李家村的人,捕不了鱼他们要靠什么生活?究竟怎么会突然发生祸乱?

  宇肆懿看着冷琴认真道:“琴姨,我不管你怎么看我,但是这种特殊时期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见,把灭楼的人借给我!”

  冷琴别开眼,“你自可让怜月调派人手给你。”说着瞟了冷怜月一眼,“只怕他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吧。”

  宇肆懿也没时间去感到赫然了,郑重一点头。

  宇肆懿开始着手追查祸乱之事,要是不赶紧控制住这场灾祸,月华岛生计断裂,只怕整个岛上的人都要出事。

  南海一下变成了死海,周围人心惶惶,海边的渔民大多都趁机搬走了,就怕这种怪病会传染到人身上。

  宇肆懿每天都会收到很多灭楼传回的消息,他要从中找出这祸乱的根源,而让他很是奇怪的是武林中人几乎都出动了势力来应对此事,三大世家却毫无动静。比起三大世家的不作为,有一方势力的行为却让人很是在意,那就是虎啸堡。

  别人都是要嘛帮忙安顿当地的人,要嘛就是追查这事的根源,而虎啸堡却是在极力掩盖这件事,似乎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但是事情已经闹大,明显再怎么遮掩也已经藏不住了。

  宇肆懿在武林的身份很尴尬,到现在他都还没洗清泼在身上的脏水,他也没冒然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只是私底下利用灭楼查着这件事。不为别人,只为月华岛和李家村。

  宇肆懿叫来谢扬,“你说,当时邵淮瑜追你是要追回虎啸堡的一样东西?”

  谢扬点头,“嗯,我根本没拿。这事有什么关联吗?”

  宇肆懿摸着下巴,“现在虎啸堡的态度这么奇怪,我怀疑他们肯定知道什么。”

  谢扬抹了一下鼻子,笑得一脸奸诈,“要去抓他们一个人来问问吗?”

  “从这里到虎啸堡要多久?”

  谢扬掐着指头算了算,“最快也要半个月吧。”

  宇肆懿垂下眼,“太久了!等不了那么久。”眼珠转向别处,“他们这里有势力吗?”

  谢扬抱臂走了两步,“虎啸堡作为江湖三大堡之一,利封这么大个城,怎么也应该有个分部分堂什么的。”

  宇肆懿一点头,“嗯,我派两个灭楼的人给你,他们是打探消息的好手,你带着他们去找出虎啸堡的势力,记住,一定要快!”

  谢扬还是不明白,“找出来也只是虎啸堡在外的势力,他们能知道什么?”

  宇肆懿勾起一边嘴角,“不管世家还是门派,总有点自己的秘辛,我们不需要他们知道什么,我们只要知道怎么通过他们找到本家就行了。”

  谢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夜色已深,宇肆懿还在看着到处呈来的信件,他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势力都要有自己的情报网了,什么事都掌握在手里才能掌控主动权。

  冷怜月走到他旁边,随手拿起一张纸看了起来,“……海腾山庄庄主的三夫人与人有染,被逐出家门……”他拿一种看神奇生物的眼神看着宇肆懿,“这些东西你也要看?”

  宇肆懿轻笑了声,从他手里抽出信纸,又拿起另一封,他把两张纸并起给冷怜月看,冷怜月站着太高他干脆把人拉来坐到了腿上,把人圈着让他看手里两条情报,“看事物不能只看表面。你看,左边是说三夫人被赶出山庄,右边却说她在外购置了一栋楼阁,还请了很多仆人,跟她一起的还有同被赶出来的庄主儿子。呵,你说一个被赶出家门的人,哪儿来的这么大一笔钱?而且海腾山庄的庄主对这唯一的儿子何其看重,江湖中人无人不知,他怎么会赶走个夫人还要带上儿子的?”

  冷怜月点了点那张纸,“你的意思是其中有假?”

  宇肆懿把两张纸一收放到一边,“他们有什么我暂时不关心,我现在只希望这件事确实如我所猜测的那样。”

  冷怜月侧头看他,“要我帮忙吗?”

  宇肆懿一笑,“暂时不用。”他勾起一缕冷怜月的头发转着圈,“你只要等着带我回月华岛就行。”

  冷怜月看着他,看着他眼中奇异的光彩,点了点头。宇肆懿嘴角的弧度更大,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角。冷怜月快速地眨了眨眼,宇肆懿看着“噗嗤”一声笑起来,一下把人抱紧,头搁到他肩上舒服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