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怜月伤势好转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畣安城,果然大妹没有跟着他离开。宇肆懿看着她,李媞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几年时间很短也很长,足以使人变化这么大。他没有勉强,只拖二娃——李择多多照顾,他看得出李择心中的小心思,但明显媞莹并没有那个想法,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对外界的向往。

  宇肆懿决定回师门一趟,不管现在外界有多少流言蜚语,他觉得他也该对师门有个交代,而且他也有话想问问他师父。到太行山下的时候他并没有立刻就上山,而是找人往师门送了拜访信,有人会奇怪,但他觉得他现在也只能算个外人。

  晚上睡不着他干脆起床走到了外面,他手中握着湛龙,这是师门对他的褒奖,但是现在……他觉得他该还回师门了。

  利剑出鞘,宇肆懿练起了《太行十三式》,他终于找到了一点精髓,但他却再也不适合练了。他也终于知道为何湛龙就似为太行剑法而生,其实刚好相反,是先有了湛龙才有了《太行十三式》。

  收剑回鞘,普通的剑鞘遮住了剑身清冷的光芒。

  宇肆懿道:“你怎么起来了?”背后人应道:“你又为何起了?”

  “睡不着而已。”

  “我也睡不着。”

  “……”

  宇肆懿转过身看向他,那人一身白衣清清冷冷,他向他伸出手,那人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的手,迟疑半晌把手放了上去。

  宇肆懿勾起嘴角笑了。

  第二天宇肆懿独自上了山,山门口只有何圆一人迎接他,他上去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想不到短短几年,你都长这么高了。”他上前同何圆比了比,还揉了人头发两把,“都到我耳朵了。”

  何圆站远了些,面无表情,“我已经十八了。”

  宇肆懿做思考状,“你都十八了?我还以为你就十五。”

  何圆额角跳了跳,吼道:“你到底回来干嘛的?瞎叨叨的吗?”

  宇肆懿叹了口气,“唉,现在的小孩儿真是的,一点耐性都没有。”他抬起手看了眼手中湛龙,手松开剑就掉进了何圆怀里,“这剑,你拿着吧。”

  何圆扫了眼手中的剑,还没来得及把疑问问出口已经不见了宇肆懿的身影。

  宇肆懿走过山门,绕过山石流水来到牧廷的居所,牧廷在院里等着他,他抱拳行了个礼,“师父。”

  牧廷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你回来是有事的吧?”

  宇肆懿垂下眼,“是徒儿有负师父的栽培和期望。”

  牧廷抬了抬手,“你问吧。”

  宇肆懿半跪到地上,“徒儿想知道当年的事。”

  牧廷的动作顿住,“当年?果然你还是查到了吗?”他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起来吧,以后都不要跪了。”

  宇肆懿眼珠颤了颤,低下头掩住脸上神情,答道:“……是。”然后慢慢站起了身。

  牧廷已经走出去了一段距离,“跟我来吧。”

  宇肆懿抬步跟上。

  两人绕过弯弯曲曲的石路,又爬了一会儿台阶才到了后山一处石屋前。宇肆懿没有来过这儿,他以前是没资格到这些地方来的。

  牧廷站到石门前并没有进去,他背对着宇肆懿道:“这里就是师尊的住处,而他死后也一直住在这里,之后就再没人开过这扇门。”

  当年司厾离开连岐山后就改名换姓在江湖中闯荡,可是后来发现江湖根本就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心灰意懒之际到了太行,创立了太行剑派,自此深居深山再没踏足过江湖。

  “我并不是师尊最喜爱的弟子,魏荀和魏苍的悟性都比我高,也比我能吃苦,师尊一直属意的掌门都是他们两,甚至把碧波剑都给了他们,就是希望他们能光耀太行。要是他们是心胸狭隘之人,必然会因此自相残杀,可是他们没有,两人一起长大感情甚笃,但是后来却出现了一个人……”

  冷凝笑长得很美,那种美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都是侮辱了她,两人疯狂的迷恋上她,但是她早已心有所属,两人曾为了她错手杀了几人,两人才幡然醒悟自此退出江湖。

  宇肆懿:“那么为何江湖中会有得碧波得天下的传言?这是真的?”

  牧廷听了只觉可笑,“碧波剑要是那么厉害,我们太行何至于还如现在这般不死不活?那确实是是一把神兵,但也要看在谁手里。在农人手中也就是把砍柴刀,在杀猪人手中就是把杀猪刀而已。剑就是剑,不过一把兵器。”

  宇肆懿皱眉,“那些传言又什么怎么来的?”

  牧廷摇头,“不知。可能是对于鸣獳这个铸剑师的尊崇以讹传讹而成,他们那个年代的江湖我们也无从得知是何种景象。传言一开始可能并不是这样,但是传久了就什么都变了,反而还让世人深信不疑,都不知该说可笑还是可悲。这些你不是该最有体会吗?现在江湖中怎么说你的,你的为人就算再坏也不会像他们说的那样。”

  “师父……”语气复杂。

  牧廷抬了抬手,“你是来辞行的吧?”

  宇肆懿抱拳弯腰,“是。徒儿觉得何圆这孩子天分不错,把湛龙交予他我相信比我更适合。”

  牧廷默默一叹,“走吧。”

  宇肆懿一直弯着腰,过了半晌才直起身,“徒儿…告辞,师父…保重!”

  两人都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牧廷神色复杂,宇肆懿只是低着头走出了山门。

  何圆又在门口,只有他一人来送他,何圆问他为什么要把剑给他,宇肆懿回道:“现在我已经不配这把剑了,而它最适合你,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太行一定会在你手里发扬光大!”说完拍了怕何圆的肩就走了。身后的何圆看着他的背影握剑的手渐渐收紧……

  也许因为宇肆懿的慧眼识珠和看重,后来何圆确实把太行剑派带入了高峰,成了江湖中数一数二的大派,这都是后话了……

  江元看着眼前的邵围,“你说宇肆懿没有死?”

  “没错。”

  “他还真是福大命大!”

  “那…现在该怎么办?要命人杀了他吗?”

  “……如果他好好安安分分的做人我还可以放他一马,要是他再敢出来掀什么风浪,就不要怪我无情!”

  “可是…畣安城的冯家已经倒了。”

  “什么?”

  “听说里面就有宇肆懿的手笔。”

  “混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那……”

  “你把云家和吕家的人叫来!”

  “是!”

  宇肆懿离开畣安城才陆续知道如今江湖的局势。

  吕家吕重海一死吕仹上位,他实在是个草包没半点才能,畏畏缩缩老是对邵家诸多让步,导致众人不服人心不齐。最后吕家就此分裂,那些不服吕仹的人全部离开了吕家,留下的这些早已没什么大用处,这潭水里面究竟有多少别家的手笔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堂堂三大世家之一的金和吕家就这样变成了邵家附庸,自此三足鼎立的平衡被打破,邵家势力越来越大……

  宇肆懿道:“也不知现在的吕仹究竟是如鱼得水还是悔不当初?”

  冷怜月转了转手中金针,“吕家?本来也算是月华宫在现世的暗部。”

  宇肆懿大吃一惊,“吕家是附属月华宫的?”

  冷怜月觉得他这样的表情挺有趣,“三大世家都是。”

  “……”

  宇肆懿摆了摆手,“让我消化一会儿。”

  还不等宇肆懿消化完,又是一个重磅炸|弹。

  冷怜月:“他们已经准备叛变了。”

  “……”

  过了半晌宇肆懿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可能会对月华宫不利?”

  冷怜月点头,“只有月华宫覆灭,他们才能绝对自由。”

  宇肆懿很奇怪,“三大世家在世间传承少说也有两百年之久,怎么会成为月华宫的附属?”

  冷怜月摇头,“不是成了月华宫附属,而是一开始的存在就是月华宫的附属。只是有些人时间过去久了就把主子都给忘了!翅膀硬了就想飞,也不怕飞不高!”

  “……”宇肆懿搓了搓手臂,腆着脸笑:“小的肯定不是那样的人,绝对对怜月忠心耿耿,至死不渝那种。”

  冷怜月勾起一边嘴角冷冷一笑,“要我细数一下你曾经对我的欺骗吗?”

  宇肆懿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干笑一阵,“咱们能不能不翻旧账啊?”

  冷怜月收回视线没再出声,宇肆懿暗暗松了口气。所以人啊千万别自作聪明的做亏心事,保不齐哪天就成了你心上人手里的把柄,从此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冷怜月站起身,“看来你要找到碧波就必须要找到那人了,我可以确定我母亲回岛时可没带什么碧波剑。”

  宇肆懿:“你怀疑你母亲把它送给了你父亲?”

  冷怜月走到窗前,“如若当时江湖中就有了碧波的传言,以她对那男人的看重不无可能。”

  宇肆懿摸着下巴,“你母亲是叫冷凝笑吗?”

  冷怜月侧头看他,“你怎知?”

  “我回山上时听牧掌门说了一些事,而且这个名字我总觉得在哪儿听过……”

  “二十几年前的事 ,当时的人总还有一些活着,不怕找不到。”

  宇肆懿走到他身边,“你说葛令仇被卷入碧波的事件,会不会也是因为他见过你母亲?”

  冷怜月瞥他,“怎么?要去找他了?”

  宇肆懿一笑,“本来之前就要去找他的,后来出了翠竹山庄的事才耽搁了,你是让四姐妹谁去跟着他的?”

  “已经过去这么久,也许人早就走了。”

  “总得去看看不是?”

  冷怜月看了他一阵,把丁然唤了进来,宇肆懿问了她当时跟踪葛令仇到了何处,丁然说了一个地方,没有怎么停留几人就往那处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