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肆懿想到冷怜月告诉他的话,刚亦柔,柔亦刚,世间的一切没有绝对!运起“纵横”的心法,真气围绕周身,举起扇跳起往下一劈,一股巨大剑气就朝魏氏兄弟压去,两人感觉顶上似一座高山压来,齐齐抬手去挡,双脚被压进了地里。

  魏荀魏苍大惊叫出:“纵横!”

  宇肆懿脸上沉如水,“想不到二位也识得。”

  两人齐齐收了手往后一跃,地面被剑气劈出一条深深的裂痕。

  魏苍沉声道:“你从何习得纵横?”

  宇肆懿又抬起了手,“不劳二位关心!”

  两人齐齐做出防御姿势,似乎都没有要真心交手的意思,魏荀大声道:“只要你说出这纵横从何而来,我兄弟两人以后必再不与你们为敌!”

  宇肆懿:“我不稀罕!”

  魏苍:“你赢不了我们,如果你手中是剑,说不定还有机会,但你手中只是一把扇。”

  宇肆懿勾起了嘴角,“谁规定的剑法就一定要用剑!”他朝冷怜月的方向看去,心道:“怜月,接下来就交给我!你那么厉害,作为被你教出来的怎么也不能太丢你的脸!”手一挥折扇朝旁边的竹林飞去削断了一根竹子,他手一抬鎏金扇又往上飞起,光影闪过竹子被削成了竹条,两道暗影朝他飞回,双手一抓,鎏金扇和竹条分别握在手里。

  他把鎏金扇好好的收到了怀里,只握着竹条。

  魏荀:“你就想用这简简单单的竹条和我们打吗?”

  魏苍脸上神色更加认真起来,“我或许该期待一下,你是那个真正领悟了‘纵横’的人。不管这一战结果如何,我们两人再不会帮衬冯家。”

  远处听见两人对话的冯浮财一下变了脸色,而冯冲只是垂了垂眼似早有预料,这样的两个人,他们又如何栓得住。

  竹条虽软,但却让宇肆懿用出了软剑的效果,竹条周身裹着剑气锋利非常,两人一点都不敢小觑这个少年。三人的身影时隐时现,空中只能看见兵器相交的火花。竹条够软,攻击时可以弯出各种弧度刁钻异常,兄弟二人的短剑居然都斩不断它……

  三人一下分开落到地面,宇肆懿嘴角流下血丝,而两兄弟先前和冷怜月大战一场本就消耗巨大,再与宇肆懿交手也受了伤,何况两人并不想伤他。宇肆懿也感觉到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所以他才停了手,一直打下去他或许会赢,他占了内力没有消耗的优势,但是赢了又能怎么样呢?

  宇肆懿抬手一挥竹条就往冯家人飞去,冯家父子大惊,几个打手想去阻止都被竹条当胸穿透瞬间倒下没了气息,但是竹条并没有够到冯家父子就停住了。宇肆懿已经不关心他们了,他走到冷怜月面前把人轻轻抱起,叫四姐妹把向问柳他们也一起带上,飞身一跃就消失了踪影。很快这个地方的人就全部都离开了,只有龟裂的地面和好几处坑洞证明这里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向问柳几人的伤并不重,受伤最重的只有冷怜月,向问柳一醒就被宇肆懿抓着到冷怜月床前叫他医治。向问柳身上也很不适,但只草草服了两颗药丸就去给冷怜月查看,过了一会儿他什么都没说,只叫宇肆懿按着他说的替冷怜月疗伤,这里只有宇肆懿一人的内力最深厚,好歹骗了鸣獳两甲子的功力。

  宇肆懿一只手搁在冷怜月腹间,一只手搁在他后腰缓缓往他体内输着真气,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他额头冒出细汗。向问柳看了一下情况就抓起冷怜月一只手,拿出银针刺破了他的无名指指尖,血液流出滴落到特地准备的碗里,碗中盛着某种液体,血一滴落进去就变成了黑色……

  向问柳擦了擦汗,“好了。”宇肆懿立刻收回手导回内力回丹田,他一下接住冷怜月软倒的身体,眸中神色复杂,有懊悔有心疼有自责……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思羽离开前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最后什么都没说带上了房门。

  宇肆懿调整了一下怀里冷怜月的姿势让他能更舒服,就算怀里人其实并没有醒。他低头看着冷怜月的脸,从来没见过的苍白虚弱,他凑近他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默默在心里起誓。

  第三天冷怜月醒了,魏氏兄弟也找上了门,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宇肆懿能为他们解惑。但是冷怜月刚醒宇肆懿又哪有心情去理会他们,两人也倔得很就这么坐在厅里一直等着。

  宇肆懿把药熬好端给冷怜月,但是冷怜月并不想喝,宇肆懿满脸无奈,“不喝病怎么会好?”

  冷怜月只道了句“不喝也会好”就不再理他了,宇肆懿愁死了,“怜月,你究竟多大了?”居然还怕喝药?

  其实宇肆懿这次却是猜错了,并不是冷怜月怕苦不喝,而是他自己的身体他知道,并不是什么药都能喝,而他也不知道宇肆懿已经知道了“化羽”的事,既不想解释就干脆紧紧闭上了嘴。

  “二十。”

  “……”宇肆懿没想到他还真回答,听到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么小?那他不是大了他很多岁!嘶了一声就不愿再去勉强他喝药了,又愁他的伤。

  冷怜月看着眼前这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垂了垂眼,“把药给我吧。”

  宇肆懿一喜,连忙把药碗递过去,冷怜月接过去一口就喝了。宇肆懿看得眼睛都睁大了,这也不像是怕的样子啊。

  冷怜月喝过药一会儿又睡了过去,宇肆懿这才出去见魏氏兄弟。

  两人一见到他立刻站了起来,宇肆懿被唬得一跳,跟两人要来跟他干架似的,“……两位有话坐着说吧。”

  魏荀性子比较急,开门见山道:“我们想知道纵横的事!”

  魏苍朝他抱了抱拳,“这对于我们二人来说非常重要,还希望小兄弟能不吝相告。”

  宇肆懿沉吟片刻,觉得这两人之所以这么重视八成是认出了这是月华宫的武功,就是不知道他们哪个是怜月要找的人,他觉得可以先试探一番。他坐到两人对面,“其实不瞒二位,我的武功是怜月所授。”

  两人一下沉默了下来,魏苍道:“……就是被我们打伤的那位?”

  宇肆懿点头,认真地看着他们,两人脸上都有一闪而过的懊悔之色,为什么会是他?魏荀道:“但是他的武功根本和纵横完全不同,纵横的博大精深有些人一辈子都钻研不透,以纵横的威力没有谁学会了还会再去学其他。”

  宇肆懿垂了垂眼,“不知两位又是从何处得知的纵横?”

  魏苍没说话,魏荀看了宇肆懿一眼又垂下眼,“你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也不可能是她的孩子。”宇肆懿闻言差点一下蹦起来,果然吗?

  宇肆懿看着他们,“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那个她是谁,但纵横确实是怜月教给我的,而过去那么多年,你们又怎能还记得清楚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又怎能确定那人就不是跟怜月长得像?”

  两人齐齐抬头看向宇肆懿,魏苍张了张口,魏荀急忙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那个少年才是……”话没说完两人齐齐软了身子……

  宇肆懿并不关心两人心里的想法,“那你们可以告诉在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吗?”

  后来两人说了一个故事,无非就是一见钟情的戏码,但是结局却并不好,两人同时喜欢上了那个女子,但是奈何流水有意落花无情,为了讨好女子他们甚至把师傅传给他们的剑都赠予了对方,那把剑就是碧波。

  听到这里宇肆懿心中大震,脸上却不显,碧波的消息甚至比两人不是冷怜月要找的人还让他震惊。其中居然还有这样多的弯弯绕绕……

  宇肆懿问:“那后来她又去了哪里?”

  两人摇头,魏苍道:“她的身份成谜,我们当时或许也是太年轻,居然一心扑到一个人身上后什么都不管不顾,也不曾追问过她的来处,后来她走后我们也不知去何处寻。她的武功就是‘纵横’,我们才怀疑你跟她有关系。”

  宇肆懿摇头,“你们怕是要失望了,她已经死了!”

  两人一下站了起来,“什么?!”

  宇肆懿看着两人,“而且已经很多年了。”

  两人身子一软一下坐回椅上。宇肆懿看着两人,心里想的却是碧波的事,如果碧波真的是从他们师父手中传下来的,那么他们师父如果不是司厾那肯定也跟他有关系。

  宇肆懿道:“你们师父是何人?”

  两人心头大恸,也没了那许多心思,直接告诉了他名字,宇肆懿一听却是一惊,为什么会是太行剑派的创始祖旻兕?旻兕旻兕,不就是鸣獳和司厾吗?想不到……那这两人不是有可能就是他的师叔?所以绕来绕去居然就在他身边,怪不得当初他去连岐山时师父会说那么奇怪的话。那他师父究竟知不知道当年的事呢?

  魏氏兄弟不久后就走了,本来还想去看看冷怜月又觉得实在没脸也就作罢。之后两人就离开了畣安城,在江湖上昙花一现又失了踪影。而宇肆懿也从他们口中得知为何会帮冯家,是他们以为邵家跟那个女子有关系,被邵家利用了。

  又是三大世家!

  等冷怜月醒来宇肆懿就把那两人并不是他要找的人告诉了他,冷怜月并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既没有失望也没有欢欣,就是无所谓。宇肆懿问他:“你难道就一点不着急?”

  冷怜月反而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我为何要着急?对我来说那本也就是个陌生人。我那去世的母亲也是,我从来没唤过她一声,为了一个男人她就活不下去……我只觉得这些痴男怨女很是无聊又可笑。”语气平淡得就像说着别人的事。

  宇肆懿胸口一窒,“无聊?可笑?”

  冷怜月抬眸看他,又垂下了眼,宇肆懿一下抓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了眼前,“所以我也是那个无聊又可笑的人,对吗?”

  那双眼里无悲无喜。

  宇肆懿缓缓松开了他的手,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天上有很多星星,宇肆懿提了壶酒坐在房顶看着,也不知多少进了眼里。向问柳跃上房顶走到他旁边坐下,“你也受了伤,还是少喝点酒的好。”

  宇肆懿却说起了别的,“有一次大妹问我为什么人们会喜欢看星星,我回答她说因为我们永远得不到。”

  向问柳双手撑到身后看着天,“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让它们在天上一直耀眼不好吗?”

  宇肆懿勾起一边嘴角,“你还真是大度。”

  “这和大度没有关系,只是理念不同而已。”

  宇肆懿又往口中灌了口酒,“或许你说的有道理。”

  向问柳突然道:“我准备走了。”

  宇肆懿喝酒的动作一顿,“走?”

  向问柳侧头看他,“向家药铺的事也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

  宇肆懿也不拆穿他,“行吧,一路顺风。”

  向问柳奇道:“你不走吗?”

  宇肆懿曲起一条腿拿着酒壶的手搭到了膝上,“我总得再去见见大妹和二娃,大妹现在就剩下她孤身一人,我要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向问柳却直接道:“她不会跟你走的。”

  宇肆懿停下了喝酒的动作,“为何?我待她不好吗?我可一直都把她当女儿看的。”

  向问柳只回了一句:“这里是她的家。”宇肆懿只有沉默。

  畣安城之后发生的一切跟宇肆懿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朝廷命官和当地富商勾结欺压百姓无恶不作,萧絮的人到了之后县令就被直接赶下了台。而冯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畣安城再不是冯家的一言堂,之后芗晴一直在这里经营得很好,甚至往外扩大到了其他城镇,周围渔村的鱼也全都被她收购,再没恶劣商人打压鱼价,渔民们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昙爰回了芗晴的身边,他们两人不是恋人也不是亲人却相伴了很久,直到有一天芗晴反了——那就是别的故事了。子佑也回了萧絮身边,继续做那个背后默默无声的影子。

  海中龙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