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不知是这几个月来的第几波追杀,宇肆懿按住肩上伤口运着轻功穿过良田山坳,甩掉身后敌人才松了口气,靠着旁边的树微动了动左手,痛得皱起了眉,独自低喃道:“宇肆懿啊宇肆懿,你这左手还真是多灾多难。”

  他刚离开凌怀时感到茫然,天大地大都不知该去往何处,还不等他想出什么明堂来就遭到了追杀,他不动脑子都知道是谁要他的命。宇肆懿苦笑一声,要是他他也不会放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活着。

  休息了一会儿等身上攒够了力气宇肆懿继续往前走去,走出树林感觉风一下大了许多,还带着咸腥气。眼前出现的是一个斜坡,宇肆懿爬上斜坡终于看清眼前景象,浩瀚蔚蓝的大海,一望无边,偶尔飞过几只大鸟。他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海边断崖。

  威力十足的大浪拍打在崖底,声音震耳欲聋,又一个几丈高的大浪拍来,宇肆懿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浪并没有打到身上,也不可能打得到,他不禁嗤笑了一声,笑自己心底那一瞬间冒出的惧意。

  “宇大公子,真该让人看看你这如丧家之犬的样子,你还能往哪跑。”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

  宇肆懿回身看向来人,吕仹带着一群手下阻住了他的退路,他沉下脸来思索着对策,他本以为已经甩掉的人居然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吕仹往前走了两步,看着周围摇了摇头,“啧啧啧……世间那么多阳关道你不走,你非得往奈何桥上躺?”

  宇肆懿面露讥笑,“那吕公子呢?杀父夺位的滋味可还好?”

  吕仹冷下脸来,“你现在也就剩嘴皮子还溜了,希望等下你栽到我手里时还能有这股傲气。”说着往后退到手下身后,咬牙道:“拿下他,死活不论!”说话时脸上的肌肉甚至在抽搐,可见是恼极。

  宇肆懿右手垂下一把玄色折扇滑到手中,吕仹看到那把扇子眼前一亮,“也不知那扇究竟为何物所造,居然刀斩不断剑劈不坏。”他朝手下侧了侧头,“顺便把那扇子给我夺过来,他宇肆懿也配这种宝物。”

  宇肆懿握扇的手更紧,手一挥撒,扇开至于身前,“有本事你来拿。”随着宇肆懿的动作地上草地被气浪刮倒一片。

  一群打手都似被宇肆懿这一瞬的气势震住了般竟然没敢有所动作,明明该是可爱的面庞却眼如鹰,盯得他们居然不敢贸然出手。

  吕仹也有片刻的停顿,看到一群人居然都不敢上前拿人,那宇肆懿甚至还带着一身伤,居然让人感到心悸。无名火冒起,他朝手下一吼:“一群废物,给我上!”

  众人被吼得一惊,一呼而上,宇肆懿趁此挥出折扇,折扇在人群中飞出一道弧线然后回到手中,人群中响起一片哀嚎,几人瞬间倒地。

  折扇的边沿闪着冷光,其上缓缓流下鲜血。

  崖边空地本就不宽敞又地势险峻,一群人并不敢全部上去,他们可不想人没捉到让自己葬身深渊。宇肆懿以扇代剑虽是被围攻众人也一时也拿不下他。吕仹在旁越看眉皱得越紧,“你这是何剑法?”

  宇肆懿被围在人群中,折扇绕着手心转了一圈,“名曰:《纵横》!”他朝吕仹看去,讽刺一笑,“难道吕公子是又看上宇某的武功了?”一脚踩到身后人的脚上,一声惨叫传来,并扇敲向左侧人头顶,人一下晕倒在地,弯腰躲过右侧刺来的剑,右手甩开扇面一挥划过敌人腰腹,敌人闷哼一声倒地。不待宇肆懿直起腰来突感脚下地面一阵,却是地上出现了裂缝,众人打得酣畅,却是没注意这个断崖本就是上宽下窄,底部经受海浪经年累月的拍打早已经千疮百孔,又怎经受得起这许多人在其上打架。

  宇肆懿一个不稳往前栽去却是刚好避开身后挥来的一剑,那人想趁宇肆懿倒地不起时直接杀死他,“喝”的一声剑从宇肆懿头顶劈下,他翻身飞起脚踢到拿剑人的手腕,剑落下他往旁滚了一圈才免去被劈成两半的命运,却是不查已经到了崖边,一手按了个空身体反射性的往里稳住身形,宇肆懿往旁一看却是惊出一身冷汗,他已经一手按到了悬崖外,差点就滚了下去。但是现状也不容乐观,他能感受到身下石头震动,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稍有动作这处地面立刻就会断裂。

  见此情形一群人停下攻击,等着吕仹指示,为怕宇肆懿就这样掉下去摔死了,吕仹命人把绳子甩出去套住了他的手腕。

  吕仹笑道:“宇公子,你看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宇肆懿干脆放松身体躺着,“在下命都在吕公子手里,还谈何交易?”

  吕仹朝宇肆懿一指,“只要你把手中扇子扔过来,我就立马救你,如何?”

  宇肆懿笑出了声,“这话说出来三岁娃娃都不会信。”

  吕仹也懒得再同他废话,“宇肆懿,你要是识相可能还能留下小命,要是不知好歹……”他抽出剑放到绳子上方,“只会身首异处!”

  宇肆懿举起扇放到眼前,浮现的是那人送扇给他的样子,“现在它是你的。”冷冷清清的声音,在他听来却胜过天籁。

  “怎么样?考虑得如何?”吕仹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宇肆懿轻笑道:“好啊。”

  “哦?”吕仹面上一喜,又整了整脸色,一脸正色道:“那你扔过来吧,我立马就叫他们拉你过来。”

  一些碎石块滑落下山崖,宇肆懿缓缓抬起握扇的手,吕仹看着那只手眼都不眨,脸上控制不住的爬上喜色。

  “做梦!”宇肆懿音落,在吕仹众人没反应过来之时一跃而起,展开扇面往人群一挥,绳子被气劲割断,人群惊得后退。

  “谁都不配得到它!”一字一顿,宇肆懿脚下石块断裂,整个人往后掉落下去,“哈哈哈哈……你们永远都得不到!”

  “可恶!”吕仹几步上前往下看去,下面只有汹涌而来的海水和乱石,那一声声狂笑好似还回荡在崖底,带着对他的嘲笑一直消散不去…

  一个穿着破烂的小姑娘出现在满是乱石堆的海边,这是地处南海的一座小岛,她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天,肚子很饿,她准备去找点吃的。

  她从一个个很大的鹅卵石上跳过,突然在一个坑前停住,坑里侧躺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脸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海水还在一涨一退冲刷着这人的身体,她左右看了看,想来这人应该是被海水带到了此处卡到了坑里才没被冲走。

  小女孩心想,也不知死了没有。心里有点怕,她还是跳下石头落到男人旁边,指间颤抖慢慢靠近男人的鼻尖,感受了一下,好像还有点气……吧?

  女孩去找了根绳子系到男人腋下,把男人推进海里,就着一来一回的浪把男人拉到了沙滩上,带回住处是不可能的了,她也拉不动。

  宇肆懿醒来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有满天繁星铺在眼中,脑中突然一阵抽痛,难受的呻|吟出声抬手按住了头。

  “诶,你醒啦。”

  旁边传来一个小孩儿的声音,宇肆懿转头看去,一个小姑娘正抱腿蹲着低头看他,他懵懵然地应了一声:“啊。”挣扎着起了身,旁边烧着火堆,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光溜着身子,只有腰间盖着一片大叶子,他慌忙把叶子一下按到身后把自己围了起来,都顾不上周身传来的剧痛,“你怎么……”

  “嗯?”小姑娘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怎么了吗?”

  宇肆懿苍白着脸道:“我的衣服呢?”

  小姑娘撑着下巴笑道:“你是在不好意思吗?”挥了挥手,“这有什么,我们村里的小孩儿天天都光着身子在海边洗澡,又没啥好看的。”说着摸了摸下巴,“不过嘛你确实跟他们有点不同。”视线往他身上的叶子扫去,“你是生病了吗?”

  宇肆懿都不知该有何种表情,把腰间树叶按得更紧。

  小姑娘去看了看烤在火堆旁的衣服,摸着差不多干了扯下来扔给宇肆懿,“拿去吧。”

  宇肆懿头都没抬伸手接住衣服,看了一会儿手中的折扇才轻轻放到一边,背过身去穿起衣服来,他身上的伤口都被好好的上了药,也不知这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等他刚套上里衣,折扇一下被一只伸出来的小手抢走,手刚好还卡在袖子里来不及把扇子抢回,“你!”等他把衣服套好,扇子已经被小姑娘在手里抛着玩了好几回了。

  扇子又被抛飞,宇肆懿抬手接住,小姑娘鼓了鼓脸,“小气,玩一下怎么了,我把你从水里拖回来你都紧紧抓着这把破扇子,很重要吗?”

  宇肆懿把扇子放回衣襟里,敷衍的“嗯”了一声,随后补了一句“谢谢”。

  小姑娘侧头看他,“你是坏人吗?如果不是那我救你就不用说谢谢了。”

  宇肆懿绑护腕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继续缠绕起来,“你觉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小姑娘想了半天,“对我好的就是好人。”

  宇肆懿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这是哪里,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

  小姑娘坐到地上玩起脚边的沙子,闷闷道:“我被我阿爹阿娘送到这儿的,然后他们就回去了。”

  宇肆懿按着左肩伤口坐到她旁边,“他们为什么把你送到这儿?你这么小,他们也放心?”

  “有坏人来了我们村,把我们的东西都抢光了,还杀了好多人。”小姑娘愤愤道,抓起一把沙子用力扔了出去。

  宇肆懿心道:强盗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他道:“那你们既然逃了出来为什么他们还要回去?”

  小姑娘道:“那天那些坏人来了我们村,当时我弟弟在外面玩儿,找不到人,阿爹阿娘只来得及把我送走,然后回去找弟弟了,但是已经过去十多天了,他们为什么还不回来接我?”

  宇肆懿想只怕小姑娘的爹娘已是凶多吉少。

  小女孩名叫媞莹,“你叫我大妹儿就行,我们村里人都这么唤我的。”

  宇肆懿被这个儿话音折腾了半晌,最终放弃,只唤她大妹。

  这是坐无名小岛,这周边有许多这样半大的岛,周边的村子出海打渔的时候就会到这些岛上做暂歇,所以这岛也算他们的临时栖息地,这上面有不少之前人留下的生活用具,反正每年都会来,他们干脆也就放这里了。

  宇肆懿坐在一处大石上看着远处的潮起潮落,大妹把网子打了个结扔到水坑里,然后哼哧哼哧地爬上去大张着腿坐到他旁边,“你天天跟个傻子似的就会发呆,你别不是在水里时被撞坏脑子了吧?”

  宇肆懿轻笑着道:“可能是吧,怪不得我什么都不会。”声音里似带了叹息。

  大妹一惊,“什么都不会?你都忘了?”

  宇肆懿一愣,又是一笑,“忘了。”

  大妹摇了摇头,啧了两声,“惨惨惨,太惨了。”

  “……”

  宇肆懿看着她黑乎乎的小脸,“你倒是蛮厉害的。”

  大妹双手撑到身后,骄傲的翘起腿,“那是,我从小就跟着阿爹阿娘出海捕鱼,可见识过不少事情,要不是我太小力气不够,我也能捕鱼养活家人。”

  宇肆懿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只点着头夸她,“非常棒。”

  大妹看他,“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多大啦?”

  宇肆懿沉默下来。

  大妹看他这个样子反应过来,“哦,忘了你什么都忘了。啧,这话怎么跟绕口令似的。”

  宇肆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就叫我鱼大叔吧。”说着指向网里翻了白肚皮的鱼,“就跟这些鱼一样。”眼中有晦暗不明的光。

  大妹冷笑,“呵,还大叔,你到束发年纪了吗?以后就叫你小鱼吧。嗯,鱼好听,我们这儿的人都是靠着鱼才能活下去。”

  “这样……吗?”宇肆懿低喃。

  他看了眼肩上散乱的头发,也知道大妹是误会了,他对这种情况早习以为常也懒得解释。

  大妹从石头上滑下去,捞起渔网甩到肩上,朝他挥手道:“回去了,我看这天就快下雨了,你再继续发呆到时被淋成落汤鸡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说完就转身走了。

  宇肆懿过了一会儿才从石头上一跃而下,几步就拉近了跟她之间的距离。大妹却是没看见这个在她眼中一无是处的“小鱼”居然有如此身手。

  思羽朝上位的冷怜月行礼道:“宫主,可以出发了。”

  冷怜月睁开眼,“那就走吧。”

  思羽迟疑道:“不要备马车吗?”

  虚影晃过,冷怜月已到了屋外,声音遥遥传来:“用不上。”

  思羽转身看向那白色背影,他不在,所以用不上……吗?

  冷怜月停下脚步,斜瞥向亭中的向问柳。

  向问柳打开扇摇了摇,朝冷怜月勾起一个无害的笑,脸上冷静非常,“在下说一句话就走。”他从亭中走出站到离冷怜月几步远的地方。

  “宇肆懿的为人,我想宫主应当十分清楚,我只希望宫主不要太快下定论。”向问柳说完摇摇一揖。

  “与我无关。”

  向问柳笑还在脸上,面前已没了人影,旁边只觉一阵风刮过,发丝飞扬,他不禁眯了眯眼,衣摆落下什么都不剩。

  向问柳抱臂耸了耸肩,无人看见的袖中手却是正在衣服上揩着汗。

  大妹坐在沙地上看着宇肆懿绑木筏,时不时帮忙递下东西,“看来你也不是那么没用,起码力气还挺大。”

  宇肆懿无奈摇头,也不同她斗嘴,“你确定这筏子够结实吗?”

  大妹道:“不确定。”

  宇肆懿差点一锤子敲到手上,他转头看她,“合着我们可能忙活半天最后还是会死在海上?”

  大妹人小鬼大似的叹了口气,“唉,反正你也算是死了,再死一次又有什么关系。”

  “谁会嫌活得长。”宇肆懿扔下锤子,拉起绳子绑起来。

  最后一个简单的木筏大功告成。

  大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看向树顶的椰子,咽了口口水,可惜看得到吃不到。

  宇肆懿轻笑,“想吃?”

  大妹斜瞥他,挑眉道:“你有办法?”

  宇肆懿:“没有。”

  大妹龇了龇牙,好想咬人。

  远处响起“嘭”的一声,似是什么东西从高处落下,大妹回身看去就见地上躺着颗椰子。

  “哇!”大妹欢呼了一声朝椰子跑去,“看看看,老天爷都赏我一颗椰子吃,哪像你这家伙。”

  宇肆懿默默收回手背到身后,笑了笑,接道:“是啊,老天爷都会帮你。”

  两人坐着木筏飘到海上,离开生活了一个多月的小岛,宇肆懿道:“你确定我们回去村里还有人吗?”

  大妹啃着一颗果子含糊道:“怎么会没有?大家的家都在那儿。”

  宇肆懿轻嗯了一声,他想大妹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人都是趋吉避凶的动物,村子遭遇大难,人肯定逃走后就不会再回了。

  两人在海上飘了好几天,岛遇到了好几个就是没见到陆地。

  “你确定我们没走错?”宇肆懿问道。

  大妹翻了个白眼,“我从小到大走这路不知道走了多少回,怎么可能错。”

  宇肆懿打击她,“那是因为你坐的你爹娘的船。”

  “……”

  大妹气极,哼了一声抱臂转过身去,“爱信不信!”

  宇肆懿却是看着天空皱起了眉。

  不管路途中如何艰险,起码两人是安全飘回了陆地。已是夕阳西下,两人踏上沙滩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金乌已经落下只能看见赤红的彩霞,映红了海面。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才走到村子的门口,本来以为的死寂没有出现,有几家屋顶飘着炊烟,一股股饭香飘进鼻腔,宇肆懿深吸了口气,心道:真是久违的香气了。

  大妹按住咕咕叫的肚皮,舔了舔嘴唇,“好想吃。”

  宇肆懿道:“你这不是到家了吗?赶紧回去煮。”

  大妹怒道:“你说我怎么就救了个你这么个人,别人面对救命恩人好歹还知道报恩,你居然还命令我。”

  宇肆懿睨她,“那不吃了?”

  大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败给了肚皮,“我相信阿爹阿娘肯定已经煮好香香的饭等着我了。”

  宇肆懿没说什么。

  最后两人回到家中还是没吃到热乎乎的饭菜。

  大妹站在自家院子里看了很久,到处都是乱糟糟的,圈养家畜的围栏已经倒塌,地上到处都是烂瓦杂草,屋里不用进去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样。

  大妹吸了吸鼻子,闷闷道:“看来今晚是没东西吃了,去收拾屋子吧。”

  宇肆懿看不见她的脸,静静看了她半晌才“嗯”了一声走进屋内,一看就被洗劫过,桌椅板凳塌的塌倒的倒,到处都是灰尘,明显已经很久没人来过了。

  等屋子收拾出个大概,已经过去半夜,肚子饿得已经没了知觉,两人都累得不想动弹倒腾下自己就空着肚皮睡了。

  几个身影在路上一闪而过,似一阵风所过之处树叶晃动,片刻又回归平静。远处有一根粗壮树枝拦路,冷怜月眼都没动一下,气玄丝似蛇般飞出上下摆动,只见紫光闪过树枝已被斩断重重掉到地上溅起尘土无数,四周惊鸟乱飞。

  几人并未给这一片树林留一个眼神,踏着清风消失在远处。

  “快到中垣地界了。”思羽朝冷怜月禀报道。

  冷怜月轻声道:“中垣,利封云家么?”

  思羽不知自家宫主在低语什么,只恭敬垂首听命。

  他们此时正在一处平地休息,因为没用马车带不了太多行李,四姐妹只能带些紧着用的,一路上谢扬就成了一个专业仆人,一路上的吃喝都是他在打点,他一直以为冷怜月是个被娇惯着的主子,没曾想挑剔倒是挑剔,但挑剔的却并不是吃喝用度。而且他根本不怎么吃东西,起码一路走来,谢扬很少能见到,只除了用一个奇怪的杯子喝水,四姐妹却似习以为常般也不曾去给自家主子弄吃食。

  四周有些杂草的沙沙声,除了冷怜月其余几人都停下了手中动作,丁柯手中滑出暗器,摩擦声刺耳非常,“哪里来的毛头小贼。”

  思缕掰着手指,“好久没动过手了,上赶着送死啊。”

  谢扬看着两个跃跃欲试的蛇蝎美人咽了口口水,他也听出来有一群人正在往这靠近,他看了看姐妹几人,觉得似乎也没自己什么用武之地,默默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冷怜月坐在一边打坐,对几姐妹的话充耳不闻。

  一个四五十人的队伍出现在众人面前,明显是什么势力的人,统一都穿着绿青两种颜色为主的服饰,带头的人穿着服饰颜色较深应该就是这群人的头了。

  谢扬一看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但他也不会傻到去开口说什么,这里可没他开口的份。

  带头那人走了出来,微抬着下颚道:“你们是什么人?”

  思缕嗤笑一声,没人理他。那人明显没想到是这种待遇,可能平时耀武扬威惯了,突然完全不被人放在眼里一下就恼了,“你可知这是谁的地盘,居然这么不识相,简直找死。”

  谢扬暗自翻了个白眼,这都什么话,还不知谁在找死呢。

  四姐妹同时起了身,冷怜月却突然开口:“滚。”这个字大家心知肚明是对谁。

  谢扬差点没忍不住笑出声,他这还是第一次听见冷怜月说这种话。

  “你!”带头人拔剑对着几人,明显气得不轻,身后的人也都同时拔出武器,一片刷刷声,两方对立争斗一触即发。

  宇肆懿瞧了眼跪在简陋墓碑前默默掉泪的大妹,他也没出声催,虽说早就料到对方父母恐怕凶多吉少,但是大妹一直说他们肯定还活着等着她回来,就算是自欺欺人听久了就好像那就是真的。

  周围的邻居跟大妹家都是相熟的,一个村子的人相互几乎都认识,知道大妹回来了都纷纷来看她,并把她父母的事也告诉了她,而她弟弟却是一直没找着,可能早已死了,也可能福大命大还活着,只要见不到尸体心中总有点念想。

  “走吧。”大妹闷闷的声音把思绪中的宇肆懿唤醒,他看了她一眼,手放到她头上,“哭得丑死了,本来就不好看,现在更丑了。”

  “你!”大妹气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刚才跪在坟前她都没哭出声,“以后再也不想理你了。”哭着就跑了。

  宇肆懿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他其实是想走了的。等他走回家,就见大妹在水井边打理一条鱼,下手极其狠,鱼鳞满天飞,真是一个非常“血腥”的场面。

  他从旁勾了根凳子坐到她旁边,头凑近她说道:“生气了?人不大,脾气倒是挺大。”

  大妹一下举起刀,还好宇肆懿退得快,不然脸已经花了,“哼!”哼完继续处理手中的鱼,开肠破肚,宇肆懿看得周身鸡皮疙瘩直冒,那砧板上的鱼就好像是他自己。

  他还想说什么就被大妹往出赶,“去去去去,别挡道,生火煮饭样样不会,就会碍事。”宇肆懿一脸苦笑。

  天空特别蓝,宇肆懿顶着太阳走在小路上,这里天气好像一直都很好似的,一只猫伸了个懒腰从他面前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他不禁好笑。

  走过一家门口,院里的老人家看到他,眼睛一亮,热情招呼他过去坐,“鱼老弟啊,来来来,坐坐,喝一杯。”宇肆懿受不住这热情的招呼只得走了进去,朝老人抱了抱拳,“李老先生。”老人家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赶紧叫他坐。

  老人面前摆了张小桌,上面放着一盘炒豆子和一壶烧酒,一个人独酌。宇肆懿坐到老人对面,老人已经唤家人给他拿了个碗出来替他满上了。

  两人就着小酒小菜对酌起来,时不时聊几句,虽不是什么名贵之酒,在这种静逸的村落却也别有风味。

  两人碰了下碗,宇肆懿问道:“村里之前是遭了横祸吧,为何大家不干脆远离,反而还要回来?就不怕那些人再来吗?”这一直是他心里的一大困惑。

  老人闷了口酒才徐徐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根啊!”

  宇肆懿低声重复道:“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