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羽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想收回,没扯动。

  谢扬看着眼前银票,心都在滴血。

  宇肆懿看着,走上前在旁边伸手搭在银票上,“唉,这怎么好意思。”

  谢扬不敢跟宇肆懿抢,不情不愿地放了手,思羽把银票收好,看着谢扬那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终于解了点气。

  “对了。”宇肆懿说道,“孝敬完了,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谢扬捂着一颗碎掉的心,说话都变得有气无力,“爷爷啊,你要知道,做我们这行的,没名气还好,手头紧了,找人借点就是,反正有钱人家东西多,少了一点,追查也追查不到我们头上。但有名气就不一样了,那些大门大派凡是少了东西,首先怀疑对象就是我,要是家家出事都怪我,我有多少命都不够人家砍的。”

  宇肆懿道:“所以你就给自己立了个规矩,给钱办事?”

  谢扬点头拍马屁,“爷爷真是聪明。”

  宇肆懿嗤笑一声。

  谢扬也不管宇肆懿究竟是不屑还是别的什么,接着道:“就是这么回事,江湖中的水那么混,他们丢了什么东西就算知道是我拿的,也明白正主不是我,麻烦自然也就少了。”

  宇肆懿心想,谢扬这人看着油嘴滑舌吊儿郎当,倒还是有点脑子的。

  知道从谢扬这里也得不到更多的消息,宇肆懿协同冷怜月离开了树林,冷怜月把四姐妹打发了,跟宇肆懿在林中慢慢走着,宇肆懿眼尾扫了一眼思羽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个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走着偶尔聊两句,身披着月光慢步林中也算惬意。

  话说另一头给讹了的谢扬,心里不痛快边走边骂,“什么流云公子,我看就是土匪,人丑心黑,枉世人对他如此夸赞,简直眼瞎……”吧啦吧啦了一路,颊边一痒,他想都没想一巴掌拍到脸上,手放下,手中一滩自己的血和一只尸首分家的蚊子,现在居然连畜生都欺负他。

  抬头就见前面静静站着一人,一看见那粉色身影,谢扬口中的咒骂立时停了,没好气道:“哟,小美人,你这是舍不得我还来送一程?”一挥手,“不用客气,我现在是一点不想看见你们。”

  思羽走上前停在谢扬对面,没理会他不客气的语气,把背在身后的手举到他的眼前,“做个交易?”

  谢扬看着眼前的那叠银票,跟他先前的那叠一模一样,一张不多一张不少,伸手就抢,奈何思羽动作比他更快瞬间收回。

  舌尖顶过虎牙啧了一声,谢扬道:“你们这是……空手套白狼啊?”

  思羽轻轻一笑,明眸皓齿,谢扬微眯了眼。

  翠竹山庄里女人占了大部分,虽然南宫玉儿安排的住处是单独的院子,但还是让宇肆懿心里有微微的不舒服。

  冷怜月睨他,“你怎么进了这里就奇奇怪怪的?”

  宇肆懿干笑,“没有是的事。”

  冷怜月手一抬,一排金针浮现绕着他的手转圈。

  宇肆懿:“……”咱们不要每次都用这一招好不好?

  冷怜月:“嗯?”声音沉了下去。

  宇肆懿嘶了一声,心里一叹,“无非我不太喜欢女人靠近而已。”

  “就这样?”

  “嗯。”

  冷怜月翻转手腕金针就失了踪影,“自讨苦吃!”

  宇肆懿:“……”

  门外响起思羽的声音,“宫主,南宫庄主说有新线索相告。”

  宇肆懿抬起头和冷怜月对视了一眼,这么多年都没有任何线索……

  宇肆懿打开门对思羽道:“你去跟南宫庄主说我们稍后就到。”

  思羽点头去传话。

  宇肆懿同冷怜月走在去见南宫玉儿的路上,快经过一处假山群时,前面隐隐有声音传来,正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宇肆懿看了看周围,没有其他人。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他有这个顾虑,冷怜月可没有,在宇肆懿还在踌躇不前时,冷怜月已经几步走了上去,宇肆懿望见一惊,也顾不上其他就想去拉住他。

  假山边的人似是听见了脚步声,本来似争吵的声音突然就停了,两个人走了出来,宇肆懿这才发现其中一人他还见过,正是南宫槿桥,旁边是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两人脸上都有少许的尴尬之色。

  翠竹山庄除了仆从,男人本就不多,看对方穿着就知道并不是下人之流。眼珠一转,宇肆懿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南宫槿桥朝宇肆懿打了个招呼,“宇公子。”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旁边的男子闻言猛然抬头看向宇肆懿,脸上是一种奇怪的神色,似开心又似不可置信,发觉自己的失态,他朝宇肆懿一揖,“在下楚俞清,宇……宇大侠,久、久仰大名。”语气中难掩激动,又要顾着不让自己失态说话都结巴了。

  宇肆懿有点好笑,朝两人点了点头就跟冷怜月离开了。

  等宇肆懿跟冷怜月都走得看不见了,楚俞清还朝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一脸崇敬的看着,南宫槿桥眼白一翻,“你至于吗?”

  楚俞清出神似地喃喃道:“瑾儿,你不懂。”

  南宫槿桥吐了下舌头,“我才不想懂呢,我跟你说,我们刚才说的事,我那天要是没看见你,你就完了。”

  楚俞清一下回过神来,他一阵头大,“瑾儿,我都跟你说过了,我那天要去郾城。”

  南宫槿桥不高兴,“就不能让别人去吗?”

  楚俞清也有点生气,“我刚才就解释过了,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瑾儿,我都十八了,我不可能永远就待在山庄里就陪你玩儿,你明白吗?大丈夫当志在天下,不出去闯一闯,怎么成长成顶天立地的男人?我又拿什么来给你幸福?”

  本来还很生气的南宫槿桥听到后来脸一下就红了,搅着手里的袖子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蛮不讲理,我相信你以后肯定能大有作为。”

  楚俞清把南宫槿桥的双手握在手里,看着她认真道:“瑾儿,谢谢你。”

  南宫槿桥耳朵通红地低下了头。

  南宫玉儿也顾不上什么待客之道了,一见宇肆懿进到门来,就急急道:“我找到了一点‘太渊’的消息,之前我觉得这名字耳熟,就命人在之前我们得到的信息里查找,果然发现了它。”

  女弟子给几人上好茶就退了出去,宇肆懿携着冷怜月坐到几案边,“哪里知道的?”

  南宫玉儿道,“这是我们几年前查到的,据曾经跟我们家有来往的人所说,我父亲曾得过一把剑,就叫太渊,我当时没在意,以为这只是我父亲普通的收藏品。毕竟我父亲虽是商人,却也喜欢收藏刀刀剑剑之类的。”

  “谢扬指名道姓的要从我手里要‘太渊’。”宇肆懿说道,“这究竟是故意为之还是这剑真的有什么秘密?”

  冷怜月只瞥他一眼,眼中尽是无语。

  想了半晌,宇肆懿道:“这件事,那个人一定知道什么!”

  南宫玉儿不明所以,“谁?”

  冷怜月却是明白了,“要让丁然去找吗?”

  宇肆懿摇了摇头,“那人武功极高,他既不想暴露身份,我们也无从找起,就不要去折腾她们了。”

  冷怜月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宇肆懿把杯中茶饮尽,“现在我们就来看看‘千圣手’的手段吧。”

  “啊?”南宫玉儿一头雾水。

  周悯在镇里的一家布庄里找了份活计,就是帮忙搬搬布匹或给客人端茶倒水之类的杂事,他对布料一窍不通,买卖也轮不上他。店老板是个很富态的妇人,知道他没地方住就叫他在杂货间里收拾个地方住着。能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周悯已是知足,而且这堆满杂货的屋子比他老家那破破烂烂的房子好多了。

  一大早周悯起床开店门,然后开始做简单的打扫和准备,陆续有伙计到了店里开始一天的忙碌。时间还早,店里很冷清,周悯把自己的活干完才有时间回后院吃早饭。

  等周悯来到店里,已经有了几位在看布匹的客人,老板娘居然在主动招待,他扫了一眼就去做自己的事情。

  客人中有位年轻的美貌夫人看到周悯,眼都没抬吩咐道:“帮我倒杯茶。”

  周悯没在意对方不客气的态度,他也习惯了,习惯并不代表他喜欢。

  倒好茶递给那正在看布料的夫人,周悯垂头走开去整理那些被翻乱的货品。

  那夫人眼神随意一扫,一脸高傲之色。

  “瑾儿小姐,这匹怎么样?”老板娘向旁边的姑娘介绍道,“颜色也不是很艳丽,加上这匹罗,配你最是合适。”说着眼角都笑出了褶。

  南宫槿桥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就这两匹吧。”

  “好嘞。”老板娘吩咐人把布抱下去,“那个,周悯,周悯,你过来一下。”

  周悯听见老板娘的呼唤跑了过来。

  “这是瑾儿小姐要的布,你包好给她送回庄里去。”老板娘吩咐完就看向南宫槿桥,脸上神色瞬间变得笑颜如花,一点没有面对周悯时的颐指气使,“瑾儿小姐看下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

  南宫槿桥看着微低着头在那打理布料的周悯,越看越眼熟,“你、你是不是那个……”

  周悯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继续手里动作,“小姐怎么会认识小的。”老板娘也插话,“瑾儿小姐怕是认错人了吧,这是刚来店里的伙计,不过是个赶考的穷书生。”

  把两匹布抱到手里,周悯转身就准备去送布。

  南宫槿桥拉住人,“诶,你等等。”

  周悯不得不停下,无奈的看向这位大小姐,“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南宫槿桥盯着人左看右看,直把周悯看得面红耳赤,老板娘在一旁看得好笑,想打发周悯去做事,又不好得罪南宫槿桥。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老板娘就扭着腰走开了。

  南宫槿桥一下睁大了眼睛,“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天那个救了小童的人么?!”她一下笑起来,“原来你做了这里的伙计。”

  周悯点了点头,他待镇里这许多天,也多多少少从别人口中得知了一些翠竹山庄的事。

  见他承认,南宫槿桥更开心了,“在这儿还习惯么?”

  “挺好的,老板娘人很好。”周悯看了一眼那还抓着自己的玉手,很是不自在。

  发现周悯的眼神,南宫槿桥也没不好意思,收回手道:“谢娘子人确实不错的,对了,中午你有没有事,那天都没好好感谢你,我在旁边酒楼略备了薄酒,还望不要嫌弃。”

  谢是老板娘的姓氏,周悯心中冷笑了一声,对你们这些大户人家当然和颜悦色。

  周悯想都没想的拒绝了,也不在意会不会让人觉得不知好歹,“谢谢小姐的好意,小的还有很多活要做,就不去打扰小姐的雅兴了。”说完直接出了店门。

  南宫槿桥想说不用去送布了,她有马车,结果人跑得飞快,完全不给她机会开口。

  因为一直都有干些体力活,周悯体力还不错,就算如此当他爬上山赶到翠竹山庄大门前时还是累得直喘气,停下休息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那巍峨的石牌坊,当中刻着“翠竹山庄”四个大字尽显风骨,一股庄严之感迎面压来。

  四姐妹在屋檐下无所事事,或坐或站,偶尔出声聊几句,出岛久了,几人性格也没之前拘得那么紧了,渐渐露出了属于这种年纪的天性。

  思缕抬手伸了个懒腰,“唉,好无聊啊。姐妹们,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啊?”

  丁柯一脸古灵精怪,她们四姐妹她跟思缕两人性格相近,都是比较淘气的性格,两个姐姐就要稳重得多。她眼珠一转,“不如我们来下棋吧?”

  思缕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看不出你还会这么高雅的游戏!”

  丁柯得意一抬头,“来不来?”

  思缕还没怕过什么,“来就来!”

  很快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有模有样的对弈了起来,思羽和丁然也站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

  宇肆懿曲着一条腿坐在窗边的塌上看着外面,坐没坐相,他向旁边在打坐的冷怜月道:“看不出来那四个小丫头会的还挺多,一个个真是不得了。”

  冷怜月睁开眼,顺着宇肆懿的眼神看去,“不知。”

  宇肆懿提议道:“出去看看?”

  冷怜月抬头看向他,脸上是熟悉的嘲讽之色,“你看得懂?”

  “……”宇肆懿的心被简简单单两个字戳了个窟窿,“不会就不能看了?”

  冷怜月收回视线,无可无不可的嗯了一声,“走吧。”

  四姐妹突然看到冷怜月,俱是一惊,就要站起来,宇肆懿出言阻止了他们,“你们下,我们就看看。”

  四人对视了一眼,眼中俱是莫名其妙。

  冷怜月看向棋盘,扫了一眼就看出黑棋占了上风。

  宇肆懿站在冷怜月旁边看着棋盘,不管看没看懂,看起来很像那么回事。

  思缕道:“吃!”她执黑子。

  丁柯定睛一看,“卑鄙,我跑。”

  思缕不紧不慢,“跑是没有用的,只会让我提你更多的子。”

  最后不出意外的丁柯输了,她不服气,“好你个思缕,装得真像。”她一开始见思缕好像不是很会,还很大气说让人家先手,“扮猪吃老虎。”

  思缕伸手出来朝丁柯招了招,“拿来吧。”

  丁柯憋着气,愿赌服输,举起左手露出手腕上装的暗器,右手捏住暗器的两边机关按了两下,暗器响了一声开了口,她取下暗器朝思缕扔了过去。

  “哎哟!你小心点!”思缕紧张的接过暗器,跟手里捧着个炸|弹似的,左右翻转着看了一会儿,爱不释手,套上手腕按上机关固定住,朝丁柯一笑,“谢谢丁妹妹了。”

  丁柯看着思缕的手腕,心疼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