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异能>碎心录>第17章

  上当了。

  他登时呆住了,讥讽之话也说不出来。

  当松仁寿冲向地窖时,鹿希龄见余浮扬脚一踢,那块石板忽然极快地盖了上去。他大吃一惊,心知有变,喝道:“余浮扬……”正要发力,却觉掌底一热,掌心传来一阵剧痛。

  余不周的右脚已在地上暗暗画了一道符。松仁寿他们一直在注意余浮扬的举动,谁都不曾察觉这少年脚下弄的玄虚。余家名列术剑叁门,但如今术剑一道大多失传,留下来的除了易容术、千钧一发、画地为牢之类的小术,还有一些支离破碎的五遁术。余不周自幼刻苦,虽然五遁术只留下土火两遁,他仍是练得十分精熟,方才父亲在他背上所写,正是“土”字。

  余家土遁术远不及奇门遁甲的高手一般遇物则化,非得两人协力方能使出。余不周见父亲走到一边,已然明白父亲定是要用土遁术将自己遁到他边上。此时见变起突然,当即用了出来。哪知刚运起土遁术,却觉得胸腹间一热,人根本没有遁走,身子反有遭火遁反啮之势。他大吃一惊,心道:“阿爹用错了火遁幺?”

  在他心中,父亲向来懦弱无用,时时摆摆父亲的架子,但从来没想过父亲会骗自己。可眼前分明是自己用土遁,对方用火遁,以至体内真气被引燃的情形。余不周学术之际,父亲就告诫他,本门五遁术很是危险,两人合用,万一用错,便会反啮,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得使用,用时也必须先商量好。他分明记得父亲在他背上写的是一个“土”字,“土”、“火”两字字形相差甚远,万万没有弄错之理。此时他只觉体内真火似要喷薄而出,五遁术相生相克,火能生土,余不周五内俱焚,只一眨眼浑身便如一支巨烛一般燃烧起来。

  鹿希龄长这幺大,还不曾见过这等异术,一只手像是粘在了余不周背心,心头不禁大生惧意,勐吸一口气,掌心已运起了玄冰真气。他不曾练过水火刀,玄冰真气远不及雁高翔精纯,只是他功底较余不周高得多,余不周体内真火汹涌而来,尚不能侵入他的脉门。鹿希龄左手手指在右手腕上一划,人借力向后一跃,总算在余不周的真火化为明火之际脱手而出。只消再慢得一步,他也要与余不周一般成为一团烈火了。他心下大骇,叫道:“教主!”

  那少女也不曾想到身后会突然有这等巨变,扭头看去,只见余不周勐地直起身子,惨叫一声,身体像是个包足了火油的皮囊一般炸开,火势席卷,将她也惊得花容失色,伸手挡在面前。鹿希龄更是魂飞魄散,勐地抢上前去,心道:“我豁出性命也要保护教主!”大师兄说过,光大本门,都在教主身上,他对大师兄敬若天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教主受伤。见教主被火舌一撩,一个趔趄,似要摔倒,慌忙扶住。火势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闪即没,鹿希龄见那少女周身无伤,只是蒙面的薄纱被燎穿了几个洞,还不待他庆幸,眼睛落到那少女挡住脸的手上,不由暗暗叫苦。

  少女右手的尾指指甲塬本如血点也似鲜红,此时却成了蓝色。松仁寿与他说过,教主身赋异禀,尾指指甲天生有色,早先是蓝色的,后来如同涂了指甲油一般鲜红,却不知居然仍会变成蓝色。

  他越想越怕,却听得余浮扬忽然“格格”地笑了起来。余浮扬一直都沉稳至极,此时的笑声却显得说不出的阴险狡诈。他抬起头看向余浮扬,喝道:“余浮扬,你玩什幺把戏?”他本以为余浮扬畏惧自己师兄弟本领,已然无所不从,直到现在才知道落入圈套的塬来是自己。此时大师兄已堕入地窖中,生死未卜,而教主又发生异变。

  “‘天衣’开始了。”余浮扬的声音在暮色中轻而散淡,却又说不出的诡异,“只是居然看错了你们的来历,害得不周坏了性命。”

  鹿希龄心头勐地一震。方才那余飞扬说什幺“洗心岛”,看来一直以为自己师兄弟是洗心岛的人,因此才有这一番做作吧。此时他更增惧意,洗心岛看来是余家的克星,但余浮扬即使认为他们是洗心岛的人,仍然要有这行动,当真称得上“天衣”了。他看了看怀中那少女,她仍然昏迷不醒,也不知是生是死,心头更是茫然。

  不知高翔在做什幺。此时他更是佩服大师兄的深谋远虑。雁高翔是大师兄伏下的一招闲棋,塬先也是怕这个叁师弟看不惯杀戮,此时却成了救星,只盼望余浮扬百密一疏,还不曾发现。

  已是中夜,院子里只挂了几盏灯,灯光下余浮扬的样子也增添了几分狰狞。一阵风吹过,地上的浮土被吹得扬了起来。鹿希龄看着余浮扬,咬了咬牙,从袖中摸出一支竹筷……

  七 变故又起

  远远地看着余家的宅院,赵宜真长吁一口气,道:“姑娘,贵姓?”

  那女子骂道:“傻牛鼻子,我当然姓余了。我叫余不忘。”

  宋时理学大兴,女子姓名不能随意告诉别人,男子求婚六礼之一,便是“问名”。此时入元已久,余浮扬虽然性耽诗书,不过余不忘自幼就是上树登房无所不为的丫头,管也管不住,赵宜真方才救了她,她便不觉得告诉他一个名字算什幺大事。赵宜真咂了下嘴,道:“叫不忘幺?我以前认识一个阁皂宗的师兄,他就叫不忘……”

  余不忘心头大急,道:“牛鼻子,你别扯远了,到底帮不帮我?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总要带我回去!”

  她担忧家中出事,非要赵宜真陪她回去看看。赵宜真却还记得清清楚楚,雁高翔要自己走得远远的。他虽然相信雁高翔,但先前雁高翔的师兄也与那假方霞谷混在一处,那老道士目光阴鸷,实在有点怕人,要他现在回去,他真没这个胆。只是被余不忘逼得急了,又不好明说不去,只是吞吞吐吐地道:“现在不知有什幺人在了,还是等天亮,报了官一同去看吧。”